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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安宁想了很多,辗转反侧,闹的张致远也没有了睡觉的心思,搂住安宁“宁儿在烦恼什么?”
“原本是我主动和景佑提及这件事的,只不过这孩子聪颖早就看出了端倪,我也没藏着掖着就和他说了些当年的事儿。却没和他说周氏的事,不管如何,周氏都是景佑的生母。”到底景佑是安宁养大的,当她亲生的孩子一样,她自然是认为她养大的就是她亲生的。
“景佑如今是记在你名下,你才是他的母亲,那些陈年旧事不必介怀。”张致远宽慰道。
安宁道:“这孩子心思细腻,他今日竟然是和我说不参加这次的童子试了,要给景曜让路,我虽是宽慰了他。在家里我们是一视同仁,但到底在外面略有不同,还是怕他钻了牛角尖,成了心结。”
“景佑是这般想的?”张致远拢了拢安宁滑下来的发丝“当初我带景曜和景佑去拜见澄观大师的时候,他曾指着景佑说‘稳似磐石,沅茝沣兰,好生教导,日后必当福寿绵延’。他如今年纪尚幼,不过心性难得,再磨练几年,定无碍的。”
安宁唔了一声,感觉他们俩担忧的不在一个层面,最后想想觉得她有些钻牛角尖了,打了个哈欠道:“我知道了,早点睡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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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韵院景佑整理后床铺,正准备上床睡觉。倾听到窗户那边儿传来的细巧的响动,间歇还传来几声猫叫声。这个笨蛋,景佑走到窗户前把窗户打开,见景曜一身夜行衣,脸也被蒙住,只剩下一双眼睛,在外面熠熠生辉。景佑看他身后不远处提着牛皮风灯的两个婆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低声道:“你是笨蛋吗?”
景曜也发现了,忍不住挠挠头。眯了眯眼睛。说起来几个孩子中,景曜隽秀的五官轮廓随了安宁,只脸型和高昂的额头像张致远。因为眯起眼睛来和安宁更为相似。景佑五官轮廓和张致远有六分像,但遗传了他生母周姨娘的好相貌,形貌昳丽,他平时也是常笑,眉眼弯弯,像个偷吃的小狐狸似的。而景瑜完全是张致远的缩小版,连表情都相似,才让娘亲和兄长总想逗一逗。
景曜利落的跳进来,景佑朝提着牛皮风灯巡夜的婆子摆手。当初修缮张府的时候安宁真的是huā了血本的,不说铺了地龙。就是外面的院墙一水儿的青石高筑。因而当时主管这事儿的孙禄一面心疼流水一般huā出去的银子,一面在心里赞叹这宅子就是往后百年怕是逗坏不了,瞧这结实精巧的。而且因为之前张致远遇刺一事,府里又请了会拳脚功夫的武师傅,家里的家丁护院也跟着学了。而且过年这段时间也加强了巡逻,再说了吏部左侍郎的家还有小毛贼闯进来不成?再说了虽已经是晚间,但院中到处挂着红灯笼,灯火通明,景曜这一身黑色夜行衣早就暴露了他的行踪。简直就是掩耳盗铃,所以那巡逻的婆子才没靠上来。
景佑见景曜的样子。才忍不住道:“你是笨蛋吗?半夜搞什么?”
景曜顺手把窗户关上,搓了搓手,景佑见状把手炉塞给他,还拿了huā开富贵锦绣薄绒毯来,兄弟俩坐在暖炕上,还把炕桌搬出来。又让小丫鬟端了零食盘来,抓了一把瓜子磕着。景曜脱了脚上的黑缎小朝靴,跐溜一下蹭上床,等着景佑剥瓜子来吃。“嘿嘿,哥哥我敞开我宽敞温暖的胸怀来安慰你哟~漫漫寒夜,你一定寂寞孤寂,来不用客气,小爷一定会好好疼你的哟~”
景佑满头黑线,把剥好的瓜子仁儿全塞景曜嘴里“闭嘴啊,白痴。”
“好吃~”景曜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但在景佑看来就是一副欠抽的白痴样,他真的不想承认这是他兄弟,白痴是会传染的。拿起来零食盆里的一颗核桃塞到景曜手里,景曜一捏,核桃就裂开了,景佑拿过来,把核桃仁挑拣出来,放到眼前的小碟中,如法炮制,不一会儿就堆了满满一碟子。再来一个的时候,景曜把手拢到袖笼里,抗议道:“行了啊,你又不是弄不开,再说弄这么些吃的完么?”他虽然力气大,但弄多了还是会疼的啊。
景佑吃核桃仁儿吃的津津有味,这个白痴“到底来干嘛的?我要睡了。”景曜啧啧两声,道:“你这架势,就是摆明了今夜咱们兄弟俩要秉烛夜谈,我不是说过了我此行的目的么?”
景佑把碟子推到景曜跟前,扫了他一眼,鄙视道:“穿成这样?”
景曜闻言,嘻哈道:“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的玉树临风,丰神俊朗?别不好意思说出来嘛,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景佑嘴角又抽了抽“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竟是些废话,不说我就洗漱下就去睡觉了。”
“睡觉?说起来咱俩好久没同塌而眠了,真怀念啊。”景曜瞧景佑的神色,好歹正经了点,道:“娘都和你说了什么?”
景佑看了他一眼,道:“想知道?”
景曜点点头,道:“哥哥我就是为了这个来的,我想知道娘到底和你说了什么,让你露出那样楚楚可怜的神色哦?”
“……”和这个家伙认真你就输了,景佑也习惯了景曜无赖的样子,眉眼弯弯道:“这是我和娘之间的秘密,不能和你说。”
景曜吃完了核桃仁儿,擦擦手,听景佑这么说,不屑的撇撇嘴,道:“我也没有那么想知道,你想开就行了,亏我还牺牲了我的**,还被爹拉过去训斥了一顿。”
景佑一怔,听他前面两句话还觉得挺窝心的。听到那‘牺牲了**’的话就觉得无语,只好道:“那你今天是搞哪出?”
“难道你就不好奇爹的身手?”原本他之前问安宁的时候,被安宁岔开了,然而景曜还是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才行。“所以我打算夜探正房了。”
“……然后你是来找我,一块儿去?”
“知我者景佑也!快点,换上衣裳咱们一块儿去。一探究竟。”景曜神采飞扬,跃跃欲试。
景佑不惜余力的打击他“你是笨蛋吗?你从清晖院过来。就被巡逻的婆子发现了,更不用说到正房了。”从怀里拿出个怀表来,凑到景曜跟前。“看清楚了,现在什么时辰了?爹和娘这个时辰已经睡了,你去有什么用?等着被家法伺候吗?爹和不像娘一样心软,再有下次指不定会打我们板子。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白痴的兄弟?”
“想不到——”景曜咬着手帕,哀怨的盯着景佑“没想到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不堪。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景佑打了个寒颤,被景曜恶心到了,做呕吐状。道:“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你还让不让我好好睡觉了?算我求你了,打哪儿来回哪儿去,成不?”
景曜满意了,收起手帕。拍拍,这还是娘亲给亲手做的手帕嘞。趴在炕桌上,懒洋洋道:“我就在你这儿安歇了,懒得跑回去。”景佑实在是没心思再理会他了,做投降状,道:“行行。你就睡这儿吧,我让初晴给收拾收拾。” 被他这么一搅和,景佑也没心思想别的了,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到处一片冰山雪地,冷得直打哆嗦,又忽的听到有人喊:“雪崩了,快跑啊!”还没来得及跑,如同惊涛骇浪般的雪就压了上来……景佑陡然就张开眼睛,视线还未彻底清明,一只胳膊就压了过来,被子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等清明了,见本来睡在暖炕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爬到床上来,还把被子蹬开,景佑突然觉得后槽牙十分的痒痒。不过视线转移,景佑突然笑了,在黑夜中有种森森的感觉。
‘啪啪’这是怕打什么的声音。
‘噗通’这是什么东西掉在地毯上的声音。
‘嗯哼’这是闷哼的声音。
挨着碧纱橱的门儿小榻上守夜的丫鬟迷迷糊糊地听到声音,便起身问道:“佑哥儿有事?可要奴婢进来伺候?”
景佑一脚踩在地毯上某人的身上,彻底清明了,闻言回道:“没事儿,歇着吧。”丫鬟无疑有他,便复又回到小榻上睡去了。
景曜这儿也醒了,任谁睡梦中被狠狠打了屁股,这么疼,也会醒过来吧。还被踢下了床,在地毯上滚了两圈,头碰到了香几。打了个哆嗦,泪眼婆娑道:“好弟弟,先让哥哥把裤子穿上行不嘞?你当真好狠的心哟!”
景佑脸黑的不行,不过总算是报了之前被景曜当着安宁的面,被狠狠打了屁股一巴掌的仇。便放开景曜,把被蹂躏到角落里的被子拿过来,铺平。幸亏房间里铺了地龙,室内温度大都能保持在二十度左右,可谓温暖如春,没了被子也不会被冻的凄惨。景曜小时候爱踢被子的毛病仍旧没改,而且睡姿极其不雅,以前每每都要把景佑和自己冻得凄惨。
景曜也不计较,被景佑扒了裤子打了屁股,利落的穿好裤子。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被从床上踢下来也没痛,就是脑袋碰到香几,有点疼。厚脸皮的接着爬上床,对付无赖的方式就是无视他,景佑这会儿也是困的不行,直接把被子全都蜷缩在自己身上,把自己裹成一个蛹,躺在床内侧,不管景曜说什么他都不理会。景曜摸了摸鼻子,丝毫不觉得尴尬,从箱柜里搬出来一床新被子,自己铺平躺进去。其实有棉被和无棉被对景曜没差别,最后的结果基本上是没有被子盖就是了。
一夜好眠,第二天丫鬟进来伺候的时候,景曜已经哒哒的跑回他的清晖院去了,走之前还得瑟的说景佑的衣服他现在都穿不了了,太短了,把景佑气的不行,暗恨昨天打那么轻。真是便宜景曜了。
洗漱好,时辰尚早,两人先围着院子晨练,又练了一块儿拳,写了大字,等时间差不多到辰时了,才一块儿到正院去。张玫比他们兄弟俩早来一刻。福久也醒了,向张致远、安宁夫妻俩请安,吃了早饭。饭后。张致远带景曜和景佑去拜访张府的世交亲友。
人和人之间的交往相处可是门大学问,官场上的交情盘根错节,真假难辨。而且与往年在扬州不一样。往年只是按照旧例往各处送节礼。如今他们住在都城后,都城的红白喜事,筵席庆典等等,这人情往来自然是要走起来的。景曜和景佑虽小,不管日后会不会科举入仕,这些人情往来都是避免不了的,不过好歹还有张致远领着,纵使出了什么差错闪失,旁人也会看在张致远的面子上和念在他们兄弟俩的年纪上,也能体谅一二。当然了。这也是在锻炼景曜和景佑,他们之前一直都跟随澄观大师学习,就算是出门游历,所遇见的大多是贩夫走卒,与世家的交往寥寥无几。而且年纪也小,在人情往来这方面也欠缺。而安宁即使出门做客,所到的也不过是内宅,这方面她是不能教他们兄弟俩什么,只是说了一些泛泛的道理,相当于纸上谈兵。而学习最好的方式就是作为父亲的言传身教。跟随在父亲身后,被长辈引领着,再好不过的了。
张府虽远离京畿多年,但与都城的联系都不曾断,同年好友的信件来往,而且张家之前有世袭爵位,是功勋之家,再来到张致远又是科举出身,亦是清贵之流,因为能在勋贵和清流之间左右逢源。再者张家历来中立,是纯臣,深得当权者眷,若不是张家人丁单薄,子嗣不旺,说不定也能成为世家望族的,不过族人繁庶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因而张家所来往的多是世交,还有也带着景曜和景佑拜访了朝中大儒,皆是学问精深、学识渊博的,旨在希望能指点景曜和景佑的学问。毕竟澄观大师就算文采再斐然,学识再渊博,归根到底还是个六根清净、不过问俗世的出家人。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春节事忙,在十五元宵节前安宁也是像往年一样忙于应酬,到了十五才算缓了下来。这日是元宵灯节,都城一片欢欣鼓舞,热闹非凡。景曜和景佑早就怂恿了弟弟,福久哒哒的跑过来问安宁,安宁把他抱起来。到了二月二,福久就满三周岁了,不比当初景曜,四岁了还是个白嫩的团子,跟元宵似的。福久就脸上有肉些,因为是最小的孩子,还有那青鸟衔钰的原因,张致远和安宁夫妻俩对他的要求就小很多,达成了共识,小孩儿对什么感兴趣,就让他干什么,没什么强求的。安宁还跟往常一样宠着他,虽然天生性子淡,安宁却千方百计的给他找感兴趣的事务。当初景曜和景佑虽然早慧,但却没有过早的就失去童年的天真,上树掏鸟,下湖摸鱼,调皮的都调皮了。安宁宠儿子,但绝不会把他们宠成无知又弱小的家雀,该很得下心的绝对干脆利落,自然是想他们成为能经历风雨和挫折有担当的男子汉。而且张致远也是如是,在孩子们小的时候,绝对的二十四孝父亲,日常里几个孩子那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虽然这里面有孩子是盼了好多年才盼来的原因在,但他也是望子成龙的,甚至早早的就为景曜和景佑考虑好了,希望他们能‘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
安宁捏了捏福久嫩滑的脸蛋儿,瞥了眼软帘,笑道:“还不出来?”
景曜嘻嘻哈哈的进来,道:“娘怎么知道我和景佑在外面啊?”景佑紧随背后,听了这话翻了个白眼,这个白痴,都是他,连衣角都露出来了,还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娘不知道才怪呢。
“娘也出去看huā灯呗,都城比扬州更繁华,而且灯节也与扬州有所不同呀。”景曜捏了颗新鲜的草莓塞到嘴里,好吃咩~他从小就觉得娘与众不同,小时候无论是娘亲给他们玩的玩具,还是有些美味的小吃,还有经年四季都能吃到味美新鲜的水果。又听说这利用大棚种植反季菜蔬的主意是娘亲出的,还有各种娘亲亲自雕刻的精巧事务。尤其是在跟随老师学习后,越是长大越是觉得自家娘亲的不简单,别以为娘亲不说,他就不知道,像那些娘给吃的不知名的特美味的食物,绝对是天材地宝类的。尤其是在他和景佑内息初具后,吃下去觉得〖体〗内的内息似乎更加流畅活跃了,还更深厚了。而且还有用竹筒装的正黄色被娘说成一种果肉的东西,吃下去胸腹升起了一股子暖气,四肢百骸都是暖洋洋的,单就这样的效果,绝对不是什么凡品。哎呀,娘还真当他和景佑是小孩子呢,不过呢,娘既然不告诉他们,自然有娘的道理,而且父亲肯定是知道的,说不定父亲的身手也有一定的关系。他和景佑已经长大了,自然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自然不会毛毛躁躁的泄露出去,至于福久,这个弟弟天性淡泊,在家人跟前还好一些,不用担心他泄露出去。
景曜瞧着还把福久抱在膝上坐着的娘亲,嘿嘿笑,娘还真都把他们当孩子看呢,不过这样更好,可以多争取点福利,让爹多黑脸几回。他发誓,自从他和景佑回家后,整日缠在娘亲跟前,让占有欲强烈的爹不爽了,还把他们打发到外院的小院子读书了。不过他和景佑也不敢多在太岁头上动土啦,虽然有娘做靠山,但爹也不是好糊弄的。今日趁着爹还没回来,先把娘哄走,反正娘总会是答应的,谁让娘最疼的就是他们呢。
景曜乐颠颠的又吃了一颗红彤彤散发着清香的草莓,塞了一颗给景佑,以眼神示意他上。三个孩子里面,最会撒娇的不是景曜,而是景佑,就算是现在长大了,撒起娇来绝对不含糊,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搂着安宁的胳膊,眼中闪过一丝机灵,道:“娘啊,不如咱们扮作兄弟出门,不用那么多顾忌哦。”
安宁瞬间眼睛亮了,当即就拍手道:“这主意好,你们等着,娘要先做些准备。”说着把福久塞到景佑怀里,自顾自进到碧纱橱内了。
景曜和景佑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有好玩的了。”
虽说北方比南方要开放些,但到底是在男尊女卑的封建时代里,女子的身份哪里有男子方便。而且安宁早就想出门好好玩玩了,连装备都准备好了。当然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当然得乔装打扮一番。这时代化妆根本就不发达,哪里像前世,丑变美,女变男,化的你妈都认不出来。安宁对古代所谓的易容术神交已交,还真让她在空间的书房里找到了类似的书籍,今天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所以等景曜他们兄弟三人望穿秋水后,安宁终于出来了,不说他们兄弟三人,就是屋子伺候的丫鬟都目瞪口呆的。如果不是她们一直在屋里伺候,没进过外人,只有太太进去了里间,不然的话还真的不能相信,眼前的人是太太, 还以为是哪家的翩翩公子哥呢。
安宁十分满意众人的目瞪口呆,笑吟吟的开口道:“娘这身,怎么样?”安宁这一口,大家纷纷吐出一口气,这是娘(太太),不过还是很匪夷所思啊,怎么能成这个样子啊!
只见她穿了件青色暗绣莲纹的棉锦袍,袖口、领口、袍子的下摆滚了银灰色貂毛。腰间束着一条青色嵌玉锦带,头上带着青玉束髻冠,脚蹬鹿皮小朝靴,但衣裳、装饰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整个人的气质还有面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