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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致远扶灵去苏州,留下偌大个张府让安宁镇守。. 张母的葬礼虽然结束了,但安宁还有一大摊子事需要处理,一来老太太留下来的私房陪嫁需要整理,二来需要管理张府,三来就是老太太临了前交代的她房里伺候的丫鬟去留。
第一倒是不难处理的,这么些年打理老太太陪嫁田庄铺子都是信得过的老人,只需要知会他们一声按照以前的章程行事就是。第二也不难,安宁掌控张府时间虽短,但效果惊人,如今张母不在,就彻底成了她的一言堂。至于最后这点——
张母总过有六个大丫鬟,安宁把她们叫过来,说:“母亲临了之前嘱咐我照看你们,我在这儿说明白的,谁要是想配府里的小子,只要对方愿意我都可以为你们说。谁若是想离府,我就把卖身契给了,并且奉送五十两;如果这两样你们都不愿意选的话,大可继续留在府里,我会给你们安排差事。”
跪在地上的几个丫鬟双眼通红,打从老太太走之后就没少掉泪,一听纷纷表示愿意留下来。至于配人的事,她们要考虑考虑。安宁也不强求,挥手让她们先下去了。
老太太留下的陪嫁数目惊人,也是老太太娘家与张家门当户对,嫁妆自然不会少,再加上这么些年的经营,比陈氏的嫁妆有过之而不及。至于私房,老太太可真疼她,金的银的琉璃的玛瑙的翡翠的紫檀的,各色家具器物还有些宫中赏的又有些是当年老祖宗留下来的,无一不是罕见之物,随便一样都算的上价值千金。这么些价值连城的东西都留给她了,不过安宁经过空间好东西的洗眼睛,也不觉得有什么,只吩咐好好看管就罢了。
府里的男人走了,就算你争的厉害。到头来连口肉汤你都喝不着。
唯有周姨娘不甘,碧溪先招呼小丫鬟把碎瓷片清理了。皱眉看周姨娘像疯了一样砸屋里的东西,一个不注意瓷杯迎面而来,得不巧的砸在了碧溪额头上,碧溪根本就来不及闪躲。反射性的闭眼就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虽然看不见,也知道自己这是流血了,要知道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一张脸,因此担心被毁容的碧溪暗恨周姨娘的辣手,咬着牙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 碧溪是周姨娘陪嫁丫鬟。是她的智慧囊,以前不少事都是碧溪在背后给周姨娘支招。前段时间被罚成了二等,过了没几日就让周姨娘都调上来了,但在记录的还是二等。碧溪暗恨周姨娘愚蠢,又不得不攀附她。如今好好一张脸被砸了破相,想不招恨那是不可能的。
周姨娘软言相劝,最后不耐烦了就说会跟母亲说给碧溪找个管事说亲。就走了。没看到躺在床上的碧溪嫉恨恶毒的眼神。
宋姨娘却是神情莫名的摸着膝盖上的小匣子,逐月进来不解问道:“姨娘,这小匣子放了些什么呀,您都摸了好几天了。如今老爷扶灵到苏州。府里总算是能松口气了。”
“是老太太临了前给的,我素日里觉得老太太不喜欢二姑娘。恨不得当二姑娘不存在。受委屈的时候少不得诅咒上两句,却没想到老太太竟是什么都知道。”打开小匣子,却是厚厚一叠银票,数一数竟是万两白银,不知不觉眼泪就掉了下去。这几日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却是今日掉的最真诚。
“竟有这么多?”逐月诧异,心想姨娘有这银子压箱底,日后日子也不会苦到哪儿去,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想来大姑娘那儿也是有的,姨娘快被哭了,哭坏了眼睛就不好了。”
宋姨娘擦了擦眼泪,把小匣子盖起来,“是呢,如今老太太都走了,哭有什么用呢。玫儿可还好,这几日可是累得不轻。”
“二姑娘一切安好,刚才我去看过刚吃了奶睡着了。对了我恍惚听院子的小丫鬟说起来周姨娘发了好大的火气,把屋子砸的稀巴烂呢。”
“哼,她就是贪心不足,想着老太太的梯己私房,府里正经主子都在呢,哪里轮到她个妾。我这儿,也不过是老太太念着孙女罢了。”宋姨娘回里间把小匣子藏好,才出来接着说:“她可不能生气呢,老太太走了,老爷也不在府里,闹起来谁也拦不住她。”
逐月在心里鄙视了周姨娘一番,才说:“那她会不会闹到夫人那儿去?”
宋姨娘抬头白了她一眼,说:“这倒是没准,你且瞧着吧。”
“夫人,那周姨娘闹起来了,四处乱说夫人私藏了老夫人的梯己,就是连老爷也瞒过了。非要闹着要和夫人说个明明白白的。”听杏儿说完,碧水不屑道:“这周姨娘怕是脑子有病吧,老夫人的梯己都是给了夫人的,老爷也听的明白,哪里有什么私藏之说。照我看啊怕是周姨娘觉得没分给她些,她心里不甘心了。”
安宁赞赏地看了眼碧水,笑道:“碧水,你真相了。”转身又去问杏儿:“她如今在哪儿闹呢?”
“就离夫人院子不远了,谢嬷嬷已经过去了,倒是不知这周姨娘竟是这么猖狂,老爷才刚离开一天呢。”杏儿回道。
过了会儿谢嬷嬷带了几分怒气回来,见着了安宁说:“这周姨娘是无风不起浪,闹腾的离开,老婆子压不住了,还是请夫人出面让她好好收敛收敛。如今老夫人刚去,她这般闹腾且不是让外人平白看了笑话。”
安宁正有此意,点了点头。带着杏儿和碧水往外走,远远的就听见周姨娘的吵闹声。一旁围观的丫鬟婆子远远的看见安宁来了,赶紧一哄而散,把围在中间的周姨娘露了出来。
红袖搬了个钩云纹嵌黄杨木卷书搭脑太师椅出来,上面搭着灰鼠椅披,还垫了软垫。安宁在椅子上坐下,目光扫了一圈,本来那些心存侥幸远远躲着想要看热闹的赶紧跑开了。安宁这才看向周姨娘,几日不见竟然觉得周姨娘憔悴了不少,脸色涂了厚厚的脂粉,也遮不住她的黑眼圈。
周姨娘被安宁看了这一眼,莫名觉得心虚,当下就装作扯了扯身上素色的衣裳,上前几步走到安宁跟前来,离安宁还有几步的时候就被粗使婆子挡住了。当下一张脸白了黑黑了白,怒道:“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闻不得脂粉味,你且站在那儿说就行了,我听得见。”安宁不甚在意的说道。
周姨娘几乎咬碎一嘴银牙,但面对粗壮的婆子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站在原地说道:“本来我是不该来叨扰夫人的,夫人既要管家又要处理老太太留下来的琐事,还得安胎,忙的不行。但是我这是实在不通透了,才想要找夫人问个明白说个清楚。”
既然知道你干嘛还来,安宁在心里冷笑,支着胳膊说:“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周姨娘拢了拢滑下来的发丝,扬高了下巴说:“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来就是想问问老太太临去之前的事。”
安宁冷笑声,“你是想问母亲的梯己吧?”
周姨娘被戳穿了心思,脸色讪讪的,当下也不管了早晚都是要撕破脸皮的事,就点头说:“没错,我竟是不相信老太太会将梯己都给了夫人你。”
“那你以为母亲会把梯己给谁?”安宁说,“不是我,难道是你不成?如今母亲尸骨未寒你竟然打起了母亲梯己的主意,你是不是想说你是为了母亲好,不想让母亲受到蒙蔽呢?”
周姨娘被安宁抢了话,脸一阵白一阵红,扭了帕子压下心中的嫉恨,笑道:“夫人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和我说个清楚?难道夫人心虚了不成?我是什么个身份,我好歹也是张家的二房,上了族谱的,凭什么梯己不分我一些?再说了当时老太太已然是回光返照,谁知道她神智还清不清楚?说不定是你使了什么法子迷惑了老太太,不然那么多的东西怎么都给了你?”
安宁诧异的看着周姨娘,仿佛看到了一个不可理喻的怪物,这厮到底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不过安宁还是直接戳到她心口,道:“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不甘心没从母亲那儿得到一分一毫的梯己吗?说的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干什么!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你随便去说,看大家是信我这个当家夫人,还是信你这个上了族谱的二房,周姨娘!你也不怕别人戳着你的脊梁骨说你不孝不守规矩!”
周姨娘被安宁噎的说不出话来,脸色青白交加,手指颤啊颤的指着安宁,安宁偏过头去,厉声道:“谁给你的规矩,是能指着正房这么无礼的!如今还在孝期,我就不和你多发火,你可得明白自己的身份,别做出一些让我们张家蒙羞折辱的事情来!”
“你……”周姨娘气的说不出话来,安宁几番话时时刻刻的都在提醒她的身份,只是个二房,怎么能比得上她这个管家太太!还拿不孝来压她,虽然她没读过多少书,但《女戒》还是读过的,就是凭借不孝这个名头就是休了她别人都说不出个‘不’来。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现在先不和你计较,不甘愿的行了礼,“夫人我一时昏了头,还望夫人不要和我计较。”不等安宁说话就要转身离开。
“回来!”安宁突然开口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