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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聚缓缓回身,柳空琴一双秋水妙目静静地注视着他。
他心情悲愤,胸中激荡着千言万语,但却是也说不出来。
两人对视良久,在对眸间,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双方都已心知。
柳空琴轻叹,她微微欠身,转身飘然离去。
孟聚孤零零地站在风雪中,怅然若失。
当孟聚回到总署的宅院时,天已经暗下来了。管家向他禀报,有一位总署的军官在屋里等着他了。
“总署的军官?”
孟聚走进客厅,一位便装的陌生男子迅速站起身来,向孟聚躬身行礼卑职廉清署督察陈云清参见镇督大人。”
“陈督察莫要多礼,请坐吧。不.好意思,出去办点事,让你久候了。”
“孟镇督客气了,卑职也是刚来不久。”
孟聚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陈云.清年纪不大,身材微微发福,穿着一身做工精良的绸缎长衫。他有一张很有亲和力的圆脸,笑眯眯的,目光灵动,气质朗朗大方。倘若不是他自报身份,孟聚会把他当做某个二世祖员外而不是一个东陵卫军官。
陈云清也在打量着孟聚。来之.前,他已,东平行省的同知镇督孟聚是一位“绝世骁将”。总署的嘉奖令上写得很清楚,这位猛人在靖安战役中单刀匹马地杀入魔族军中,一人斩了魔族的国师和十几员战将,夺了魔族的王旗后安然退出。
对这样的说法,总署的军官们私下都是嗤之以鼻:.瞅准空子冷不防冲进去偷袭或者抢了敌旗就跑,这种事是有可能的,但一人横扫千军,这种事可能?
不过再吹,里面肯定也有一两成真实,在陈云.清印象里,孟聚定是个身材壮硕、肌肉发达、声若洪钟的粗莽悍将!
此刻,看到孟聚真人,陈云清吃惊得合不上嘴来。
面前的男子是很年青——不过之前已经有一位更.年青的叶迦南了,所以二十来岁的同知镇督倒也不是很稀奇。令他惊奇的是孟聚的相貌:这个英俊的年青男子,身材瘦削,举手投足间带着浓浓的书卷气,和气有礼,只是神情不知为何有些恍惚,心不在焉——这哪是猛将?这分明只是一个白面书生而已!
“边军那群瘟生,.也不知收了这厮多少银子?居然硬生生把这个白面书生捧成了‘绝世骁将’,委实也太无耻了——这厮也真是好命,靠着吹捧居然混了个同知镇督,真是气死人了。唉,这世道,还是我这种老实人吃亏啊!”
想是这么想,陈云清脸上却是丝毫不敢流露,对着孟聚毕恭毕敬。并非因为孟聚是同知镇督——同知镇督虽然在地方上很了不起,但总署这边的镇督、同知镇督大把,见惯了倒也无所谓。但一个深得总镇白无沙信任和赏识的同知镇督,那就不可轻视了。听说孟聚对白无沙是有救命之恩的——这种背景的同知镇督,哪怕就他烂得跟一坨屎般也没人敢招惹啊!
“孟镇督,听说您这几天要去京里各个衙门走动一下,上头差遣卑职来协助您。卑职听候您的差遣,有吩咐,您只管交代下来就是了。”
心头还挂念着与柳空琴提亲的建议,孟聚有些心不在焉。陈云清把话说了两遍,他才如梦初醒般反应哦,是这个事啊?陈督察,老实说,这些事,我还真的一窍不通。总署既然派你,那肯定因为你是行家,就拜托你辛苦代为筹划了。”
陈云清心下鄙夷,脸上却依然笑吟吟的是是,孟镇督事忙,自然顾不上这些琐事了。卑职这里有点想法,孟镇督您看着有不对,卑职这就顺便改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恭敬地双手递给孟聚。孟聚接,展开看了下,纸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跟各部官员的应酬日程安排。
“二十一日,白天拜见兵部的高员外郎、崔主事、黄令史、卢令史,约下晚宴定在西坊的群芳楼。
二十二日,约见户部的陈主事和李主事,约请在西坊的宴歌台酒楼;
二十三日,约请刑部北疆清吏分司的南木主事、白主事、陈令史等人,约晚宴在西坊的天河酒楼;”
孟聚看那日程,排得密密麻麻,一直排了十几天,名单上的官员怕不有近百人,他不禁咂舌。看着孟聚面露为难,陈云清恭敬地说孟镇督,这是卑职初步拟的计划,您看着有不妥的,请只管提出来就是了。”
“陈督察,这么多人,是不是多了些?”
“孟镇督,名单上的官员都是在京里各衙门能说得上话的、跟我们陵卫关系也不的。有些官员,卑职估计未必能请得到,在名单上就没列上,将来真的弄起来,说不定还要临时增加一些的。”
“哦!”孟聚暗暗头大。看来无论哪朝哪代都一样,京城的官多这是从来不变的真理。一个同知镇督在外省可以称霸一方了,但在京城这边,各部里随便揪个斟茶倒水的出来说不定都是四品官。
他又看下名单,忽然又了一个问题这个,许员外郎和高员外郎都是刑部的,为不把他们一起请呢?还有大理寺的几个判案官都是,合在一起请呢,也能节省点。”
陈云清含含糊糊说,虽然同在一部,但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放到一起反倒不好——话没说完,孟聚已明白,连连点头、了。”——拉关系应酬也是学问,稍不留神,不要说拉关系了,不得罪人就不了。
再看了一遍,孟聚将纸递回陈云清,沉吟着说陈督察,你计划得很好了。只是我这边,怕抽不出那么多来——这样吧,我提两点要求:第一,按照规定,接到任命书一个月内,我必须得走马上任了,所以,上你得压缩一下了;第二,我虽然就任了东平行省的同知镇督,但跟总署这边的各署长官来往得不多,希望有机会能与他们结识一下。陈督察您是否能帮着安排一下?”
陈云清苦着脸孟镇督,您一边要减少应酬的,一边又要添加总署这边的人,这两个要求让我很难安排啊!”
“辛苦陈督察了。你一定有办法的。”
经过一番商议修改,两人终于拟定了日程表,将压缩到了八天——亏得有陈云清这个对洛京官场了如指掌的地头蛇指点,不然面对那密密麻麻的官员名单,孟聚还真不知如何着手。在他建议下,一些不是很关键的官员,孟聚就不用亲自上门拜访和宴请了,改由陈云清代他送礼递贴和问候,省下来的则安排来拜访总署各衙门的镇督和同知镇督。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孟聚忙得天昏地暗,感觉象个陀螺一般转着。
京城的衙门确实大,不但官衙的建筑雄伟,官员的架子也大。各部衙门,连门房的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若不是有那熟悉门路的陈云清带路,孟聚说不定就连各衙门的门都进不去。每天白天,他的任务从一个衙门跑到另一个衙门,赔着笑脸听那些半大不小的芝麻绿豆官打官腔,然后奉送上红包,对方爱理不理地收下,态度总算好了点啊,东平啊,你们那地方我,我!那是个好地方啊,山清水秀,堂官大人一直很关心你们那里嘛。”
趁着对方心情好,孟聚递上帖子请对方赏脸光临酒席,官员们的态度都很暧昧,不说去,也不说不去这样啊。。。你们先玩吧,有空我就。”
孟聚最怕的就是听到这种话了。对方说得含糊,孟聚却不敢随便应付,他每晚都和陈云清在酒楼包了一桌酒席等着,有时等到月上西头也不见人来,孟聚与陈云清相对无语,彼此都尴尬。
在东平,孟聚说也是省里的监察大员,但在这里,他觉得跟进京告御状的冤民差不多。他暗骂犯贱,上门找的屈辱。
陈云清安慰他说孟镇督,没办法的,京官架子大,历来都这样的。现在不打个招呼,将来真有事求到他们就更麻烦了。”
好在,跟东陵卫内部打交道就痛快多了,各衙门对孟聚都很客气。孟聚摆酒宴请客,不论是军情署、内情署、兼知署还是廉清署,收到帖子的镇督和一些资深督察都很赏脸地全数出席。内情署的黄兴镇督参加酒席时,他还特意带了萧如风。
萧如风一见面就向孟聚跪下了,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黄兴很响亮地说,先前因为误会,对孟镇督和东平的各位多有得罪,现在特意前来道歉。当着各衙门镇督的面,他对萧如风又打又骂,说他是个没脑子的蠢货,误信奸人情报,弄伤了东平署的好,还伤了陵卫之间的和气——说到愤慨处,黄兴不知从哪里抄来根大木棒,朝萧如风劈头劈脑地打下去了,像是恨不得当场将他打死。
吓得孟聚和在场的镇督连忙上来抱住他,抢过了木棒黄镇督,使不得,使不得!”
萧如风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泣不成声孟镇督,卑职罪该万死,对不起您~~”
黄兴喘着粗气说孟镇督,按我说,你干脆将这个蠢货抓回东平的黑牢去算了!忠奸不分,是非不明,这种蠢货,您就是把他弄死了我也不心疼!”
孟聚心知肚明,对方这番表演顾忌的不是东平镇督的身份,顾忌的是是白无沙的亲信。不过既然对方已把姿势摆得这么低了,孟聚也不想跟内情署结下死仇。
“黄镇督,你这是干啊!萧又不是跟我有私人恩怨,大家都是为公务,一些误会罢了。大家都是干陵卫这行的,公务身不由己的道理还能不明白吗?来来,大家干一杯,这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孟聚亲手扶起了萧如风,敬了黄兴一杯,接着又敬了萧如风一杯。
大家相视一笑,仿佛真的心中再无芥蒂了。
在场的镇督们都鼓掌,说孟镇督年纪轻轻,但这番胸怀可真的了不起。这下好了,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陈云清领着孟聚介绍在场的镇督,每介绍一个,孟聚都客气地敬酒,自称晚辈向前辈学习,刚刚做镇督,都不懂,还望前辈多多提携,多多指点。
镇督们都,这个新同知镇督是总镇白无沙跟前的红人。所以也没人敢倚老卖老摆架子,大家都很客气,说孟镇督年纪轻轻就是镇督了,以后前途无量,我们这帮老家伙还指望您关照呢。
接下来便是杯觥交,喝到酒酣处,镇督们一个个拍着胸口保证,以后凡是东平的公务,孟聚报他们就批,绝没二话!
虽然明酒席上的保证跟放屁也差不多,但孟聚还是连声感谢,装出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几天下来,孟聚把总署的各衙门都拜访了一遍,镇督们都交口称赞,说是东平的新镇督孟聚懂事会做人,出手大方——反正是总署出钱,孟聚也不心疼。
后来还是总镇白无沙看不下去了,他将孟聚叫训了一通,说总署拨银子是让他跟外面的衙门拉关系用的,孟聚反倒假公济私,用它来给总署的镇督们发红包了?
孟聚嘿嘿地笑,厚着脸皮任白无沙训——他心里有数,挥霍几千两银子算不得大事,挨训一顿却换来了跟各衙门的关系和睦,太划得来了。
见孟聚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白无沙没好气地说抓紧收拾包袱,赶紧滚回东平去。你再呆下去,总署的经费都被你挥霍光了——对了,你上次提议的事,在东平设立一个斗铠机动镇,支援六镇的陵卫,陛下已经同意了,同意划拨三百五十具斗铠给你。圣旨在此,你拿着它跟兵部去交涉吧。”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