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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台一道律法是不容易。
可是,只要万岁肯,就一定行!
“我身体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因毒邪深伏于骨髓中,暗耗精血,致使机体精亏血少,形体失充,故血液化生不足,日渐赢弱……” 甄十娘看着萧煜,“骨髓能够生血,若真能研究成功了,我换了骨髓,或许能好。”
骨髓移植,需要对捐献者和病人的白细胞抗原检测配型,就是前世所说的HLA配型,这是需要在电脑中进行检测、识别基因编码的。
这种技术,在前世就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她可以大胆地想。
但是,在古代却是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的!
可甄十娘知道,这是唯一能说服万岁和萧煜不要下禁令杜绝,同意他们研究器官移植的理由。
萧煜说的对,器官移植可能会带来许多危害,但这是一把双刃剑,心存罪恶的人毕竟只是少数,只要制定了严密的禁律,她相信这个技术一旦成功,总能救治更多的人!
甚至,她渴望,若干年后,器官移植研究成功了,她的徒弟徒孙能够把长眠于千年玄冰棺中的大磊复活。
大磊的殡葬她没能参加,没见过那口千年玄冰棺,可听了那个关于千年玄冰棺的传说,她打心里希望那真的,希望许多年后,大磊能够像南夷那个身患绝症的始祖一样,被复活。
虽然只是个传说,但至少也是个心里安慰吧。
也源于此,她格外地渴望后世的器官移植术能够在这个时代研究成功,只可惜,她前世没亲自做过器官移植,对这些理论知道不多。
换骨髓?
人的精髓怎么能换?
萧煜不相信。
可是,看着甄十娘纤瘦羸弱的身影,他义无反顾地点点头,“好,弟妹先和将太医拟出个章程来,我想办法帮你说服万岁。”
原来,她也是这么这么地渴望能活下去!
就让她研究吧,让她心中有个念想,有个寄托,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吧?
夕阳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映在甄十娘素白的脸上,有种古朴的静美,突然间,萧煜感觉胸口闷闷的,他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几匹快马狂奔在巨鹿关的官道上。
“圣旨到!”领头之人在马上高喊,“……巨鹿关守备陶横接旨!”
“大磊……小磊……”听着传旨钦差高声朗读圣旨,驸马陶横浑身僵直,恍然木雕泥塑。
他们是他的两个儿子!
他们不是妖孽!
不是妖孽!
“驸马爷快谢恩……”圣旨念完了,见陶横还呆呆地跪着,跪在他身后的侍卫低声提醒。
“驸马爷……”
“驸马爷……”
连叫了两声没动静,侍卫用手推了推他。
陶驸马身子猛一激灵,他猛地一声尖叫,“父亲,您听到了吗?” 浑身因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您的孙子不是妖孽!他们不是妖孽!”
您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您终于可以安息了!
想起父亲就是因为自己生了妖孽抑郁而死,一拳一拳地砸着地上,陶横浑身颤抖地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
因是血症,平时一点小伤也不容易好,坐在铜镜前,抚着三四天了还有些淤痕未消的脸庞,甄十娘苦笑,难怪沈钟磬说她性子棉和,没有他护着,她会被长宁公主欺负死。
果然呢,他才离开自己就挨了打。
不过,她也没想到长宁公主真会打她,一直以来沈钟磬把她保护的好好的,谁敢动她一指头?
想起沈钟磬,甄十娘目光落在桌上的日历上。
他已有十多天没来信了,上次来信说西北的事情已经快处理完了,也不知道现在完没完,他动没动身?
就到九月了,沈忠信的婚期快到了,南郡王已经来信商量大婚仪程准备送嫁了,他能来得及赶回来吗?
西北总兵袁敏不明所以地看着沈钟磬。
正商量启程之事,刚刚还好好的,他怎么突然就变了脸?
目光落在沈钟磬手中荣升刚送来的信上,是上京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儿?
见沈钟磬额头的青筋都鼓了起来,袁敏心里七上八下的。
气氛紧窒而沉闷,总兵府内众人一个个噤若寒蝉。
“吩咐下去,我立即回京!”沈钟磬腾地站起来。
“将军,将军!”见沈钟磬抬腿就走,袁敏慌忙追上去,“卓大人下午就到!”
“都定好了,补充契约你跟他签就是!”沈钟磬已经冲出了大门。
可是,可是,人家是特意来看你的啊。
袁敏惊愕地看着沈钟磬头也不回的背影。
知道沈钟磬要来西北,西南巡抚卓大人才亲自押了粮草送过来。
否则,卓大人日理万机,怎会亲自过来?
“将军,将军……”袁敏不死心地追上去,“西北百官已经聚齐,明日要给您摆宴送行的。”包括远在边陲的那些府官都连夜赶了来,这么大的仗阵,他这个主角怎么能说走就走?
追到总兵府外,哪还有沈钟磬身影?
袁敏回头吩咐师爷朗文静,“速去打探上京发生了什么大事?”
朗文静很快返回来,“……昨儿的信息,上京没有大事发生。”
没有大事?
袁敏眉头拧成了疙瘩。
那他家将军火烧屁股似的往回跑干什么?
说了一声立即回京,沈钟磬已率先翻身上马,冲出临时府邸。
魏武石虎一头雾水
回过神,魏武一边吩咐石虎带人收拾行囊随后跟上,自己带了十几个侍卫上马追了上去。
远远地瞧见沈钟磬一人一马飞一般冲出城门,魏武等人傻了眼。
他家将军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竟像是要上阵杀敌似的,不要命地往前冲?
“驾,驾……”沈钟磬使劲抽打着身下的赤擎。
真是岂有此理!
他在这日夜不眠呕心沥血地为他卖命,万岁竟敢趁他不在上京欺负他的甄十娘!
不过就治死了一个人罢了!
下旨撤了甄十娘四品游医资格不说,还放纵长宁公主动手打她!
治死了人,她自己还不知有多伤心呢,竟然还被罚!
想起甄十娘那孱弱的身体怎能经的起这样的摧残,沈钟磬直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回上京。
知道小磊喜欢花,甄十娘让人准备了一大束鲜花。
“……恭喜小磊出院了。”轻轻抱了抱小磊,甄十娘回头接过秋菊手里的花递给小磊。
小磊忧郁的眼底闪过一丝明亮的火花,“……姑姑以后还会天天来看我吗?” 他喜欢这个仙女似的总是夸他勇敢的姑姑,在她身边格外的安详,能让他忘了失去大磊的伤心。
“小磊回家,姑姑就去不了。”见他小脸垮下来,甄十娘话题一转,“不过,小磊以后想姑姑了,可以来看姑姑啊。”她笑着揉揉小磊头发。
来这里?
小磊眨眼看着窗外美丽的亭台水榭。
虽没有他的花园漂亮,可这里有好多好多的人,每一个人都会对他笑,特别的热闹。
他从来不知道,他那个小村之外,还有一个这么大的世界,“……那我想姑姑了就来看你!”他欣然点头。
“好!”甄十娘点点头,“姑姑衷心希望你以后来这里只是想我,不是病了。”
小磊听不太懂,但知道这是姑姑答应了,仰了头冲她嘿嘿地笑。
有小医护进来回禀,“……长宁公主和驸马来接小磊。”
驸马半个月前就回了上京,据说两人已经前嫌尽释,这些日子一直出则成双,入则成对。
听说他们来了,甄十娘简单交代了几句,转身带秋菊上了楼。
对这位乖戾的大公主,她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见甄十娘走了,来给小磊送行的卢俊钟霖等人也纷纷和小磊告别。
一眨眼,病房里只剩下两个小医护。
“……姑姑送我的花。”小磊抱着鲜花扑到母亲怀里,一边眨眼看着母亲身边那个凭空冒出来对他好的没边的叫父亲的人。
看着可爱的儿子,陶横眼睛微微发涩。
直到现在他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似一直在梦中。
曾经,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一生他还能再回到娇妻身边,还会拥有一个这样可爱的儿子。
父亲因他被万岁贬斥抑郁而死,若再和公主生出另外一个妖孽,他的家族都会被他拖累,曾经,他以为他这一辈子就这么完了……
都是那个女人。
用她高超的医术向世人证明,他的儿子,不是妖孽!
目光扫了一圈没见甄十娘,驸马有些失望。
她,一定是被自己的妻子伤透了心吧?
陶横朝小磊拍拍手。
小磊立即裂开嘴扑了过来。
“走吧。”陶横接过小磊,朝长宁温声说道,“……我们去跟沈夫人道别,顺便感谢她救了小磊。”这是之前他们在家就商量好的。
看着冷清清的病房,长宁公主也很不是心思。
什么意思嘛?
送了小磊花,她为什么不等自己一会儿?
她知道自己那天太冲动,误会了她,可她好歹也是个公主,被母后逼着当众道歉已经很难堪了,她好歹给自己个台阶下吧?
驸马见了就叹了口气。
“小磊,走了!”他抱起小磊朝门口走去,“我们去感谢姑姑治好了你的病。”
小磊眼睛瞬间亮起来,“……去看姑姑喽。”回头招呼还迟迟疑疑站着的长宁公主,“母亲,快走啊。”
瞧见长宁公主夫妇走来,一号诊室的小医护如临大敌。
双双挡在门口。
“……沈夫人不在,公主有事请去四号诊室找卢先生。”小医护谦恭地朝长宁公主施礼。
不在?
原本神色蔫蔫的长宁公主被刺激了的斗鸡似的瞪起眼睛。
甄十娘不在屋,这些人干嘛挡在门口?
她又是鬼怪妖孽,能吃了甄十娘不曾?
拉开小医护,长宁公主猛一把推开门。
“公主……”陶横刚想阻止,长宁公主已经冲了进去。
甄十娘正和钟霖讨论病案,听到动静,错愕地抬起头,秋菊冬菊早已双双挡在她身前。
嗖嗖嗖,不知从哪冒出四个暗卫,煞气腾腾地看着长宁公主。
长宁公主惊住。
瞧见众人这架势,甄十娘哑然失笑。
这些人,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长宁公主是再不会打自己的。
她摆手挥退众人,起身朝长宁公主微微一福,“公主安好。”
“……你为什么躲我?”长宁公主语气中有股说不出的委屈。
不躲着你,谁没事自己找不自在啊?
甄十娘心里说着,嘴里淡淡问道,“公主有事?”
“……我们是来向沈夫人道别的。”匆匆进来的陶横把话接过去,“谢谢沈夫人救了小磊。”一面放下小磊郑重地给甄十娘施了一个大礼,他朝长宁公主递了个眼神。
长宁公主不情不愿地回身接过彩云捧着的一摞文书递给甄十娘,“给你!”
什么?
甄十娘不明所以。
秋菊已上前接了过来。
竟是她的八万两银子借据和馆址转让契约。
“这……”甄十娘错愕地抬起头。
“听说沈夫人组织了一个换心术研究组,这笔银子送给沈夫人当做费用,希望沈夫人笑纳。”见长宁放不下面子,驸马陶横说道。
她的意思,这八万两银子给免了?
甄十娘看向长宁。
“不是感谢你,我只是为大磊积阴德!”感谢的话到了嘴边就变了味,长宁公主杏眼圆睁使劲瞪着甄十娘。
甄十娘哑然。
这长宁,好话到了她嘴里也说不出好。
“……臣妇代研究组的全体人员谢谢公主和驸马。”她真诚地朝长宁公主和驸马微微一福。
见她没有扭扭捏捏地推诿,长宁公主舒了口气。
一边招呼秋菊看座上茶,感觉气氛不对,甄十娘一抬头,不知什么时候,沈钟磬正凛凛地站在门口。
几个月不见,他又瘦了一圈,俊美的脸孔轮廓更加清晰,有种栉风沐雨的英气。
他回来了!
甄十娘浑身一阵轻颤,接茶的手停在半空中。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是公主,除非万岁和太后,没人敢把自己怎样,可是,对上沈钟磬扫过来刀子似的凛冽目光,长宁公主就是止不住心里直打颤。
感觉到娇妻的惶恐,刚坐下的陶横腾地站起来,下意识地挡在长宁公主母子前面。
“将军。”他朝沈钟磬躬身施礼。
身为巨鹿关守备,陶驸马也是沈钟磬的部下。
发觉沈钟磬神色不善,甄十娘瞬间想起长宁公主打自己的事,写信时她虽然没有告诉他,可他的手下却不敢隐瞒,瞧见沈钟磬一步步朝陶横走来,她慌忙挡在沈钟磬身前,“将军先出去等我一会儿。”推了一把,沈钟磬没动,甄十娘压低了声音,“这是我的医馆,你不许乱来。”
凛冽的目光落在甄十娘脸上时变的柔和,直直地端详着甄十娘的脸,好半天,沈钟磬才转身走出门外……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