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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劲摇摇头,穆婉秋果断地抬起手,听着自己的手叩打着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她暗暗后悔,“早知道老天也会随意换牌,我早下手就好了,即便黎家不需要,我准备了也是无患啊······”一直想着自己身份低贱,比不上谷琴,一直想着黎君做不了全族的主,一直侥幸地想着这一世黎君活着,谷琴总不会像前世那样肆无忌惮地背叛,所以,她一直没操心这事儿。
就剩两天了,她现在出手还来得及吗?
“…···这么晚了,谁啊?”听到敲门声,守门小厮应了一声,一开门不觉怔住,“白师傅,这么晚了,您……”穆婉秋已好久不来黎记了,有谷琴嘱托,瞧见是她,守门小厮眼底现出一丝犹豫。
“我想见黎公子······”穆婉秋掏出一两碎银塞过去。
“这······”一手握住硬邦邦的银子,守门小厮立时眉开眼笑,“白师傅来的正巧,大公子今儿下午才回来,您稍等,我给您回一声……”虽接了银子,可有谷琴的吩咐,他还是不敢就放了穆婉秋进不一会儿,秦健风风火火地跑出来,“大公子在调治处,白姑娘随奴才来。”
一跨入调治处大门,穆婉秋就像走入了古墓荒茔,院子里人流穿梭,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一股沉闷的气息直让她透不过气来。
“公子正在厅里议事,白姑娘随奴才来…···”见穆婉秋目光落在烧没了顶的西面一溜厢房,秦健开口说道。
“谷大师就在那儿出的事儿?”穆婉秋手指着西面。
“是,今儿中午的事情,火才被扑灭······”
“带我去看看……”
“这······”那里几乎都是谷琴的人,视穆婉秋如仇敌,秦健一阵犹豫,接着就点点头,“白姑娘随奴才来····`·”
在门口遇到一个正端垃圾出来的小杂工·瞧见穆婉秋,如同见鬼般睁大了眼,接着忙站直身子闪道一边,恭敬地说道·“健爷来了“公子吩咐过,垃圾也不可乱扔,待验过了再处置……”见杂工要出去倒垃圾,秦健嘱咐道。
“是······”小杂工应了一声,余光悄悄嗳向穆婉秋。
也不答话,穆婉秋迈步进了屋。
见她进来,正清点器物的大师傅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纷纷闪身立在一边,却并不说话,只拿眼睛看着穆婉秋。
“…···怎么好好的竟会发生爆炸?”也知这些人对自己防备的紧,穆婉秋也没上前打招呼,她环视了一圈狼藉不堪的屋子,开口问秦健,两人都没注意,刚刚的那个杂工悄悄地蹭到门口·趁人不备,飞一般跑了出去。
“…···是那个炉子上的铜壶,一向是烧水用的·不知被谁误装了麻油进去,洒的里外都是,谷大师要用热水,喜鹊就去烧,刚一点火就炸了……”秦健指着西窗下一个被熏的黑糊糊的炉灶说,想起当时的惨状,他脸色一阵苍白。
“……麻油味很大的,怎么会闻不出来?”穆婉秋问道。
失手误装是不可能的,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只是·铜壶里有没有东西,是油是水一闻便知,喜鹊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她眼睛扫了一圈,又问,“喜鹊呢?”
“烧死了,奴才进来时·人都烧成了黑炭,连谷大师都被烧了半面身子,不是救的及时怕是也没命了……”秦健摇摇头,“这话大公子也问过……后来才知道,为了准时交出香品,这里的人已经连熬了几夜,早就昏昏沉沉了,大家猜喜鹊当时是困迷糊了······”又叹息一声,“说什么的都有,可惜,人都死了,谁也无法对证······”
“…···院里当时就没别人吗?”穆婉秋皱皱眉,那么大的爆炸声都听不见,“竟让谷大师熏坏了嗅觉?”
麻油燃烧起来气味是大,但没个一时半刻的也熏不坏人。
看到这儿,穆婉秋觉得,谷琴自残可以排除了,她再狠辣,也不会让烧了自己的半面身子,她一定是中了招。
这就是她脚踩两只船,想左右逢源的代价!
想是谷琴也猜到是谁害她了吧,可惜,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想到前世不可一世的谷琴也有今天,穆婉秋心头有一股别样的滋味。
“…···火势太快了,那麻油一遇明火呼地一下就着了。”秦健摇摇头叹息一声,谷琴身边可没有墨雪那样身手奇快又不要命地死忠的人,“…···待大家听了声音赶到时,大火已堵住了门,不是老爷得了信调来侍卫,下死令让人硬冲进去,谷大师就没命了······”
话音一落,厅里已有人抽泣起来。
留在这里的都是精英,都是谷琴的爱徒,神一样的谷琴重伤了,于他们来说就是天塌了一般,更何况,一直以来,黎家就不景气,调治处的经费一压再压,人员也减再减,如今又飞来横祸,谁知道黎家还能不能支撑下去他们又将何去何从?
“…···秦爷知道大公子会怎么处置这里吗?”有大师傅低声问,“···…这里会不会被关了?”
这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见有人问出,众人齐刷刷看向秦健。
一技傍身,她们到哪都不愁吃穿,可是,再要找一个像黎记调治处待遇这么好的去处可是再没有了,最主要的,一旦调治处关了,黎记从此一蹶不振,那么,她们这些大师傅就得被裁去一大批,虽是同门师姐妹,竞争还是有的,一般作坊来说,能用得起一个已是极限,若真确准这里会被关了,她们必须得早就做打算,先下手为强。
“…···我也只是个奴才,这等大事哪会知道?”秦健摇摇头,他话题一转,“不过随在公子身边,我常听账房跟大公子说黎记的财务很紧张,让他想办法······”他眼睛扫了一圈,“屋子烧成这样大部分设备都毁了,就是公子有心修整,没个十万二十万两银子怕是也办不到……再开也不知什么时候喽……”
“…···健爷儿的意思是这调治处很可能就此关了?”一直默默无语的李寒冰突然抬起头。
“我可什么都没说!”秦健连连摇头,转向穆婉秋“白姑娘走吧……”
原来黎家的财务竟到了这地步!
他竟从来不跟她说,听了秦健的话,穆婉秋心下暗惊,不觉中为黎君捏了一把汗,她幽幽叹息一声,随秦健迈出了被烧的黑糊糊的门槛。
转过一道金丝楠木孔雀开屏大插屏,黎君正背对着门站在窗前一袭月白色单薄长衫在窗前的清风里微微飘拂,望着那高俊的背影,明明依然向往昔一样的飘逸娴静,可穆婉秋就是感到一股萧瑟落寞之气直面袭来,令她透不气来。
厅两面并排站了十几个管事,却是鸦雀无声。
穆婉秋甚至能听到自己软软的绣花鞋底踩在青黑色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扑扑声,沉寂中异样的响亮,震的屋子里紧绷的空气一颤一颤的不知不觉间,管事们的目光也随着那双鹅黄色的绣花鞋一寸一寸向前移着。
“黎大哥……”在堂前站定,穆婉秋低叫了一声。
月白色的背影一震好半天,黎君缓缓地转过身,“阿秋来了……”声音淡淡的,他回身在厅正中的椅子上坐下。
终于有人打破沉寂,众管事长出一口气,厅里的气氛顿时一轻。
知他心情不好,对黎君的冷淡穆婉秋却也没多想,见他坐下,她开口说道,“······那个黯然销魂香制好了吗?”谷琴受伤前一定是调出了并送了出去否则,柳家不会对她动手。
隐隐地,穆婉秋侥幸地希望谷琴震惊于柳家的狠毒,为了报复又把秘方透给黎家。
前一世,就是这个黯然销魂香在明玉公主大婚上一夜成名,可是就剩两天了,要重新研制一味胜过黯然销魂香的香品怕是来不及,能有现成的方子,她稍加改制最好。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黯然销魂香若是制好了,大家还哪会这么难过了?
听了这话,众管事都一激灵,刚松懈下来的空气顿时一紧,刷刷刷,众人俱屏息静气地看向黎君。
“…···没有。”黎君摇摇头,话题一转,“阿秋有事?”
“我……”穆婉秋看看左右。
“他们都是黎家的核心管事,阿秋有话只管说······”循着她目光看了眼左右,黎君道。
“这……”
穆婉秋一阵犹豫,随即想到,就剩两天了,我要备制明玉公主大婚用香品,也得这些人积极配合,瞒他们也没用,念头闪过,穆婉秋就坦荡地说道,“我可以为黎记调治明玉公主大婚遴选香品······”
轰的一声,如静湖投石,沉寂的大厅瞬间沸腾起来。
“她可以为黎记调治明玉公主大婚遴选香品?
这小姑娘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以为她是谁?
能胜过号称神级人物的谷琴?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时间,不屑的,蔑视的,嗤笑的目光聚光灯般落在穆婉秋身上,甚至有人怀疑这小姑娘是不是想出名想疯了,暗中耍手段害了谷琴,然后这么冠冕堂皇地替代她,还美其名曰:为黎家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