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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 初战不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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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节      初战不利(1)

    1861年9月5日的零点,从瑷珲城耸立的墙头射出一枚红色的信炮!轰然一声在半空炸响,把个夜空下苍茫的东北大地和日夜奔流的黑龙江水映衬得一江瑟瑟,当信炮的光芒还不及在眼底消失的时候,西起乌鲁苏穆丹卡伦、占必拉卡伦、库伦必拉卡伦、萨哈连乌拉霍通城、瑷珲城,东至特尔德、奇克德、牛满必拉河、松阿甲乌拉的战线上的六千三百门火炮同时开火,裹挟着烟雾和炮弹,向黑龙江对岸的俄军堡垒砸了下去。俄军也丝毫不肯示弱,34、28磅的榴弹炮弹蝗石一样的投射过来,在各处卡伦、各处要塞,江岸、山坡上炸***点火柱,彼此炮弹的密集程度之高,竟真有在空中接触,发生殉爆的。

    战斗正式打响,张运兰第一个登上从黑龙江城水师大营发来的划子船。这种船体积很小,除却划手之外,可以容纳十五人,不过体积虽小,胜在数量够多,一百三十五支划子船借着炮火的掩护,直扑江北岸的俄军斯特列田斯克要塞。

    俄军要塞中原有六百七十人,战争开始之前,俄军又增派兵源,具体数目张运兰不知道,但估计之下,不会少于两千四五百人。

    第一步自然是要顺利登上滩头,但只是这一关就不好过,俄军早已经做好了防御准备,借着纷纷爆炸的炸弹的闪光和清冷的月色,可以清晰的看见清军大步登岸,于是,俄军的火枪第一时间如同爆豆一般响彻了大地!

    “趴下,都趴下!“张运兰一边厉声呵斥着士兵趴***子,一边向后摆手,示意蚊子船回转江右,继续搭载其他的战士过江。随即唤到,“修刚?修刚?你跑到他娘的哪去了?”

    “鹅在这呢!大人,鹅在这呢。”

    修刚是山西人,在山西绿营担任五营管带,职衔是参将,“大人?”

    “叫赵老三带二营,周阿九带三营,分左右两翼,包围上去,你带一营,从中路突入进去。让榴弹营随同你们作战。”

    “喳!”修刚答应一声,弯腰转身下去,和另外几个人商议了几句,各带所部,一声呼喝之下,从河堤的缓坡后冲了出来。

    俄军阵地上,枪声大作,清军将士一面举枪还击,一面脚下不停,快速向前突入,一边跑,有动作纯熟的,一边更换子弹,顶上枪栓,再行施放,“砰!砰!砰!”的枪声响彻大地,距离俄军的第一条阵地已经越来越近了。

    又是一阵密集的子弹从对面的阵地射出,左右十几名战友被子弹打到在地,痛苦的***声不绝于耳,清军却连回头张望一眼的时间都欠奉,尽数趴倒在地。修刚抬眼看看,距离差不多了,喉咙中怒吼了一声,“榴弹营?”

    一团火光在黑暗中燃起,紧接着,数十枚尾巴冒着火光的奇怪物什,从天而降,落到俄军的阵地上,“轰隆!轰隆!”之声响个不停,修刚持枪在手,第一个爬起身来,“弟兄们,报国立功就在今日,和我冲啊?”

    “冲!”兵士们跟在主官身后,鱼跃而起,持枪紧随,数息之间,已经冲进俄军的第一道防线之中。进到坑道,战事反倒比之刚才更加激烈三分,俄军困兽犹斗,死战不退,借助黑暗的掩护,和清军缠斗在了一起。

    “站住,站住!”修刚后背紧靠坑道,用力喘息,示意身后的兵士休整片刻,“这样下去可不行,得想个办法。”

    “大人,周大人三营和赵大人二营到那儿去了?怎么就只有我们?”

    “你问鹅,鹅问谁?”一句话没有说完,坑道的一面,又响起枪声,“是老周和老赵他们?冲过去。”修刚紧咬牙关,深深地喘了几口气,“走,冲出去!”

    三营战力,总数一千二三百人,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便突破了俄军第一道防线。于此同时,第二梯队的蚊子船也已经划过江面,将另外四营的兵士送了过来。

    修刚笑眯眯的将张运兰请至俄军所见的指挥所,得意的说道,“怎么样,张老大,弟兄们这一次做得不错吧?不到一个时辰!您到瑷珲城中问问经略使大人,这绝对是天字第一号的!”

    “伤亡情况呢?”

    “第一营死了三十六个,伤的倒有七十五人。”

    “你他娘的还得意?”张运兰虎眼一瞪,厉声呵斥,“不过是第一道防线,就折损了十一之数,有什么好得意的?休整一下,等一会儿继续进军。若是能够在今天之内拿下斯特列田斯克,老子第一个给你请功。”

    修刚盘算了一下,以这样的速度,一天之内要想拿下斯特列田斯克,问题不大,“大人放心,一定能拿下来。您就等着瞧好吧。”

    张运兰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命人立刻乘船过江,火速到瑷珲城,通报经略使大人,张运兰所属山西绿营,已经拿下了俄军的第一道防线。

    传令兵火速行动,丑时刚过,就将战况报至瑷珲城的前指总部,赛尚阿闻言大喜,“雨亭兄,您听见了吗?张运兰真不愧是光武新军提拔出来的,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突破了第一道防线了。”

    肃顺笑了一下,“再看吧,再看吧。”言下之意,竟是大有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似的。

    “雨亭兄,您怎么了?可是以为此事不值一提吗?”

    “当然不是不值一提,只不过,和俄军斯特列田斯克要塞比较起来,这样的战况……”他摇摇头,“还是等拿下要塞之后再说吧。”

    片刻之后,朱洪章、杨载福、程学启、李世贤、胜保等人所派的传令兵纷纷到城中奏报,各人所属绿营士兵,均通过了俄军的首道防线,正在向第二、第三道防线进逼。

    阵地战凭借着清军人数上的优势,很快取得了阶段性成果,到天亮的时候,张运兰所部已经逼近斯特列田斯克要塞之下,仰头望着这依山而建的坚固堡垒,张运兰心中打鼓,没有了炮火的支援,仰攻这样坚固的所在,不知道要比夜间所受,要花费多大的力气和多大的伤亡呢!

    回头看看,被俘的俄军有一百三五十人,三三两两汇聚在一起,由清军士兵押解着回转江岸,等到船来的时候,再运过江去,押往瑷珲城,听候上面的发落。这是轮不到他来关心的,招手将各营管带汇聚到一起,商议下一步的动作,“你们怎么看?”

    “还能怎么办?攻上山去,全歼敌军。大人您就派将吧!总要抢在胡大毛、李世贤、胜保他们前面,把要塞拿下来,也好让天下人看看,山西人不是只会以取巧之法,上邀帝心的。”

    张运兰挠一挠头顶的月亮门,点了点头,“话是这样说,但斯特列田斯克要塞依山而建,内中兵粮俱全,硬往上攻,怕伤亡太大啊!”

    “怕什么?***子早就给下破了胆,天兵一到,只剩下举手投降的份儿了。”

    周阿九这样大言不惭的说话,令到张运兰也很觉得无奈了,再说下去,就有长他人志气的嫌疑,“也好,那,周阿九,你还是带三营,等一会儿做主攻,冲上去探一探俄军的虚实再说。”

    “喳!”

    休整了有半个时辰,周阿九带三营所属的三百五六十名弟兄,顺斯特列田斯克要塞下的山路,渐次登途而上,山上的树木尽数为俄军事先砍伐一空,到处是一片光秃秃的荒山野地,没有半点遮蔽处,周阿九能够做到一营管带,自然也是知兵之人,直觉得 有些不对头,有心带人暂时退却,又没有这样的道理,便在此时,山上的要塞中枪炮齐鸣,大团大团的烟雾腾空而起!

    张运兰在下面望得清清楚楚,狠狠地一跺脚,“好一群王八蛋!”

    山风吹来,烟雾散去,三营所属的将士或死或伤,竟没有一个囫囵的。那个周阿九,倒在地上,却连生死都不清楚了。

    俄军炮兵事先早已经将要塞周边之地丈量清楚明白,火炮打得又准又疾,根本没有给清军留半点可乘之机,只是一顿炮火打下来,就消灭了清军一营所有,这样的损失,着实是太大了!

    张运兰明白,找不到破解之法,只怕是上去多少人,给人家消灭多少人,这斯特列田斯克要塞,内中兵士不下两千,虽不及己方,但占尽地利,攻无可攻,只能被动挨打,“赵老三,带人上山去,想办法把老周他们弄下来。死的不管,活着的,都要逐一救下来。”

    “大人,如今之势,只怕上去多少……”

    赵老三的话没有说完,迎面就挨了张运兰一个嘴巴,“放屁!绝不放弃一个袍泽,是我绿营军中铁律,你若是不上去,我亲自带人上去!”他厉声骂道,“你就不想想,换了是你在山上,你就不想有战友过去,救你一命?”

    赵老三羞得面红耳赤,“是,是!卑职这就带人上去,最多,和阿九一样,做一对难兄难弟!”

    “命人回转乌鲁苏穆丹卡伦,给我调火炮来。”

    “大人,没有船,火炮如何过江啊?”

    “我就不相信,一艘船也没有?”

    “大人,大船真的没有了。前几天的时候,从黑龙江城等地调来的大船,都到黑龙江上游自沉了,为的是阻塞河道,不让俄国人的兵舰通过,您忘记了吗?”

    “那就拿小船,把火炮拆散了,一点一点运过来,再装好使用。修刚,你带人去,快去,快去!”

    “是。”修刚不以为这是个上佳的策略,但为俄军炮火压制在这里,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只好领命下去了。

    山头的方向再度响起猛烈的炮火声,张运兰探头看过去,赵老三所带的三营行至半路,给俄军的炮火压制,进退两难,而山上的一些受伤的士兵,躲在大石后面,兀自徒劳的开枪还击,至于子弹,却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

    张运兰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好在不久之后,江岸一侧的清军炮火开始发射,三营所属借这样的机会,连拖带拉的,将二营仅存的六十余名伤兵拖到山下,其他贰佰七八十人,连同二营管带周阿九一起,尽数牺牲在了进攻斯特列田斯克要塞的半路上。他们的尸体,只能等以后再想办法驮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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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但是张运兰这里,连同朱洪章等人在内,俱遭遇到了同样的困境,俄军的炮火非常猛烈,即便有河对岸的清军以炮火支援、压制,但俄军早已经料到有此一招,彼方炮位都建筑在要塞中的隐蔽位置,很少有被清军击毁的。

    清军伤亡数字非常大,到八月初一的午时,各方阵地报上来的伤亡数字,达到了两千四五百人之多!其中阵亡的,有八百人。伤者置于船上,运回江岸一侧,由军医治伤,死者就地火化,将骨灰各自装坛,标明姓名、籍贯,等战事了结之后,一体运回关内。

    赛尚阿计算了一下,只是第一天,就折损一成人数,这样消耗下去,如何得了?“雨亭兄,您以为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肃顺笑着摇摇头,“汀公,您这可是问道于盲了。说到旁的事情,我还能献一己之力,这兵事嘛?请恕我爱莫能助了。”

    “不如将此事上报天子,请皇上决断?”

    肃顺楞了一下,“开战第一天就请皇上指授方略?汀公,……”

    “哦,是,是。”赛尚阿也发觉了话中之意是如何的令人难堪——什么事都要皇帝指点,还要他这个经略使做什么?但以他胸中所知,又实在没有破敌之策,只好向旁人求援,“竹修、惕庵,你二人以为如何?”

    “卑职想,也只有如张运兰、程学启、朱洪章等所言,将火炮运抵江左,以火力压制之外,命兵士突击了。”

    “也好,既然如此,命留驻各卡伦的炮营,即刻拆卸火炮,运抵江左,准备参战!”

    军令下达,各炮营纷纷动手,将火炮拆解分装,运下各处卡伦,装到船上,运抵对岸,再重新组装起来——只是这样一番折腾,就足足耗费了一整天的时光。

    从八月二日到八月六日,清军重整旗鼓,再度向各自的目标进攻。原本以为有了火炮的助力,攻起来会顺畅很多,但不料效用并不很大。清军火炮的威力并非不大,但于正用无解——俄军的炮火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感觉起来,反倒比昨天打得更加欢实和猛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