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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常欢若有所思。
当她回到卧室的时候陆战柯还没有回来,她暗想着等陆战柯回来了,她一定要和他好好谈谈。
不知等了多久,她靠在床头就快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门一声轻响,是陆战柯回来了。
她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朝陆战柯跑去,讨好的笑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陆战柯看了她一眼,淡淡说到:“没事,你先去睡吧。”
艾常欢在他眼里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心中更是不安,她小声的问到:“你怎么了?是不是我惹你不开心了?”
陆战柯看着她,一言不发。
艾常欢更担心了:“难道真的是我做错了什么?那我向你道歉,我说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陆战柯的手掌一再的握紧,她这么小心翼翼是为了什么?
“没事。”陆战柯收回了视线,不再看她,“什么也没发生,你不要多想,我去洗个澡。”
艾常欢立刻跟了上去:“我帮你脱衣服。”
陆战柯一把抓住她伸向自己领口的手,脸色阴沉的说到:“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他不是废人,不是!
艾常欢觉得现在的陆战柯好可怕,眼神好吓人,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更是让她僵立在原地,一动不能动,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陆战柯转身进了浴室,然后当着她的面把浴室的门给关上了。
艾常欢咬了咬唇,心中觉得委屈无比,她转身回到了床上,抱着双膝坐着,等陆战柯出来。
陆战柯的心里也不好受,他没想到自己最亲的人会骗自己,下午艾常欢说自己的手废了,再也好不了了,他以为不过是她的醉话,所以也只是半信半疑,火急火燎的赶回家中,他立刻去问了陆老爷子,问他,自己的手是不是真的废了。
陆老爷子沉默不语,他便知道了,自己的手废了。
这个消息对他来讲,简直像是灭顶之灾,他行尸走肉般的出了陆老爷子的书房,然后把自己关在了自己的书房里,呆坐了半天之后,终于愤怒的把里面的东西全部砸了个稀巴烂。
他的愤怒,他的痛苦,只能一个人慢慢消化,他不禁一再的怀疑,她留在自己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当她用那种怜悯同情讨好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时候,他简直心如刀绞。
如果……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宁愿……宁愿……
他伸手去解自己衬衫上的扣子,动作笨拙而又迟钝,往后的几十年,他将都会这样。
洗完澡出来,陆战柯本以为艾常欢已经睡着了,却没想到她还在等着,迎上她的目光的时候,他的脚步下意识的顿了顿,一再犹豫之后才举步上前。
艾常欢想开口,却又怕自己再说错话,只能沉默的看着他。
陆战柯掀开被子,在她身旁躺了下来,闭上眼睛,说到:“睡吧。”
艾常欢也跟着躺了下来,整个人窝进他的怀里。
陆战柯抬手便要把她推开,艾常欢却整个人都缠了上去,双腿缠着他的腿,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倔强的说到:“我怕冷,我要抱着你。”
陆战柯的动作便停住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再没有动作。
取得了初步胜利,艾常欢小小的开心了一下。
“真是个笨蛋。”陆战柯闭着眼睛说了一句。
艾常欢软软的趴在他的怀里,嗫嚅到:“你骂谁笨蛋?”
“我说我自己。”是个大笨蛋,总是拒绝不了她任何的靠近。
艾常欢嘿嘿笑了一声,她误以为陆战柯肯抱着她睡了,两个人就是和好了,却不知道,前方还有更多的未知在等着他们。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吃完早餐,艾常欢并没有去上班,陆战柯问为什么。
艾常欢反问:“今天不是有个复健师会过来吗?我当然要陪着你了。”
陆战柯眉心动了动:“她不会来了,你去上班吧。”
“嗯?什么意思?”艾常欢忙追问,“是觉得待遇太低了吗?没关系,我可以出双倍,只要她能够来。”
“她不会来了的意思是,是我不让她来的,因为来了也没用。”陆战柯神色冰冷的说到。
艾常欢心中一突,她恍然明白过来,陆战柯是知道他手伤的程度了,知道恢复的可能微乎其微,所以昨天才那么的生气。
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僵硬的笑了笑:“谁说你的手好不了了,我保证打死她,说这话的人一定是个庸医,所以我们要找更厉害更高明的医生来,你说是不是?”
“你别骗我了,我都知道了,而且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自从受伤以后,我的手,一点力气也没有,连只是勾勾手指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陆战柯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他的两腮动了动,那是他紧咬牙关的时候才会有的动作,他试图把自己的痛苦悉数吞咽下去,所以表情才会那么的哀伤。
他哑声说到:“我知道,我成了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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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了!
他真的知道了!
他们费尽心力隐瞒的秘密还是被他知道了。艾常欢浑身脱力般的跌坐在沙发上,胸口闷闷的像是要透不过气来。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紧紧揪着身下的沙发垫,无比艰涩的开口问到。
“这个已经不重要了。”为了不让她自责,他并没有把她喝醉然后说出这个秘密的事告诉她,只是无比淡漠的说着。
“所以呢?”艾常欢转头看向陆战柯,“就因为这个,你就说不想治疗了是吗?陆战柯,你什么时候也这么的认命了,这个说没希望治不好我们就换一个啊,国内治不好我们就去国外啊,你看,这不是来了一个专家吗?你为什么见都没见一面,就已经率先放弃了呢?”
“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上次在医院的时候,医生应该已经和你们说的很清楚了吧,残废了,治不好了,所以你们才这样费尽心机的瞒着我,我说的对不对?”陆战柯冷漠的说着,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可他正是因为伤心绝望才会这样。
他自己都在放弃。
艾常欢不由得愤怒无比:“陆战柯,你在胡说什么,我们没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担心?就是因为治不好我才会担心吧?”陆战柯冷笑了一声,“你不用说了,我想起自己这些日子像个傻瓜一样满怀希望,甚至还说着要回部队的傻话,我就觉得很可笑。没必要,再让一个人来见证我的痛苦,就这样吧,你也不要说了。”
说着,陆战柯起身,转身就要朝楼上走。
艾常欢立刻跳了起来,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臂:“你不要走,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就这样吧?”
陆战柯看着她抓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忍不住又自嘲的笑了笑:“你看,现在连你都能轻轻松松的抓住我了,我这不是废了是什么?”
艾常欢气得想咬死他:“陆战柯,你好样的,竟然说这种话,我能抓着你怎么样,不能抓着你又怎么样,难道不都是因为你爱我,所以才会容许我这样的靠近你,这和你的手有没有受伤有一毛钱关系?你就别给自己的自暴自弃无能懦弱找借口了。”
“这不是借口,是事实。”陆战柯甩开她,又要走。
艾常欢干脆手脚并用的缠了上去:“你不把话给我说清楚就别想走,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希望就在眼前,你必须给我用尽一切的抓住,不可以放弃,不可以逃避,你听到没有?”
陆战柯伸手抓住她紧紧圈住自己腰间的手,想把她的手掰开,她却缠的更紧了,像一只无尾熊一样,怎么也不肯下来。
陆战柯奈何不了她,只得无奈的闭上眼睛,说到:“我只是不想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就像他以为自己的手很快就会好,结果却被告知完全废了,没可能好了,这种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感觉,他不想再尝试一遍。
什么名医,什么专家,再厉害也不可能起死回生吧?
所以,他根本不想再试,也不想一次一次的跌落地狱。
艾常欢的脸贴在他的后背上,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轻微的震动感,还有那悄悄弥漫的悲伤,忍不住再一次用力的抱紧了他:“不会的,我相信你的手一定能够治好的,不管机会多渺茫,都要试一试不是吗?为什么要这么轻易的放弃?我认识的陆战柯从来不是那种会轻言放弃的人。试一试,好不好,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和你一起承担接下来的一切。”
陆战柯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喉结动了动,艰难的吐出一句:“如果……如果我的手……再也好不了了呢?”
“那又有什么关系?”艾常欢有些急切的说到,“难道你的手受伤了,你就不是陆战柯了吗?难道因为这样,你就不爱我了吗?”
“不……”陆战柯艰难的说到,“只是,我再也给不了你拥抱……”
艾常欢的眼眶红了红:“傻瓜,那我可以抱你啊。再说了,难道爱情只是靠嘴巴说说而已的吗?那哑巴怎么办呢?爱情也不是靠拥抱来表达的,所以,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即使你不能拥抱我,可是你还可以牵着我不是吗?执子之手,与子携老,这句话你曾经对我说过的,难道你忘了吗?”
“常欢……”陆战柯心中难受,却不能表达出来,他是一个男人,很多事情很多情绪都只能埋藏在心底。
艾常欢松开手,绕到他面前,然后踮起脚尖,抱住了他的脖子,眼睛也牢牢的盯着他的眼睛:“陆战柯,答应我,试一试好不好?就算失败了,我们也绝不轻言放弃。失败了一次,我们就再试第二次,失败了九十九次,我们就再试一百次,总有一天会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