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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
下午, 处理完CCG事务的和修吉时第一个回来了。
他没有父亲那么忙,日本境内除了青铜树是一个比较难啃的组织外, 其他喰种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和修吉时头疼,周六会去上班纯属自己父亲去开会,他也就跟着去了。
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 他踏入和修邸内宅的第一时间就看见了和修研冷着脸的样子。
和修吉时不由失笑,“发生什么事了?”
从搜查官少年成长为如今俊秀的青年,和修吉时比他的父亲更加清楚地明白和修研身上的变化。在很早以前,他就经常见到金木研,凡是本部发给贵将的文件,全部由金木研代为转交给贵将, 让他一度觉得贵将有了继承人。
不过, 研现在无法当贵将的继承人, 而是被当作和修家的继承人培养。
和修吉时走到侄子对面坐下, 工作一天, 骨头都有些僵硬了, 要不是喰种极佳的身体素质, 以他的年龄早就患有各种疾病了。
“研, 不和叔叔聊几句吗?”
“……”
和修研的目光从已经凉了的咖啡上, 转到和修吉时的脸上。
随后,他从茶几上拿起一件东西递过去。
和修吉时以为是什么计划书, 没太在意的笑着拿起来看,“是不是在家里太无聊了,准备投资或者修建一座属于你的神社?”
打开一看, 和修吉时的表情僵在脸上。
公文袋里装的不是什么计划书,而是一份脑部透视图,上面清清楚楚地标注出一块红色阴影部位,正好压制住大脑里储藏记忆的海马体。
这是在和修家,绝对不会有人给和修研看的东西!
——脑部干扰器的位置!
和修吉时暗叫不妙。
怪不得父亲让他早一点回家,原来是让他先趟雷啊!
“研,这是谁给你的?”和修吉时来不及辩解,第一反应就是想找破坏他们家感情的人。结果他一抬眼,便看见了和修研眼底压抑的怒焰,仿佛整个人都处于愤怒的临界点。和修吉时哪里敢再说下去,这是他父亲做的亏心事,他是知情者,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和修研没有放过和修吉时,在和修家,最有可能告诉他答案的就是叔叔了。
他一字一顿地问道:“我失忆,是和修家弄的?”
和修吉时尴尬。
这方面的口供还没来得及想好,他只能苦笑着推脱道:“研,这件事不太好解释,等父亲回来和你说吧,我去给父亲打个电话……”
他刚要离开沙发,和修研突然拔高声音,“不许走!”
和修吉时一时间站在了原地。
然后,他就听见被自己当作亲人的侄子,声线染上不该有的哭腔,冷冽而固执地说道:“叔叔,算研求你了,不要等爷爷来……你就跟我说个实话吧,是不是你和爷爷把我抓回和修家的?又是不是……你们把我的记忆清除掉了?”
和修研抓住了和修吉时的衣袖,怎么也不肯松开手。
和修吉时头疼无比。
真让他拉开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不提父亲有多宠爱研,他自己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失忆后,完全依赖着自己和父亲的孩子的。
没有人能不被那样单纯的孺慕打动。
心理医生说过,研非常渴望感情,缺乏他人的爱,那是因为过去一直没有完整的家庭。
可是这种事情怎么能由他说出去!
父亲会宰了他啊!
此时,内宅里没有一个仆人,在和修吉时回来前就被和修研赶了出去。
和修研已经做好了面对真相的准备。
他的眼神就一个字:说!
和修吉时的嘴张了张,无奈地坐到和修研身边,把想要求证答案的和修研抱入怀里。在抱住对方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了和修研的无措和疑惑,但是他不给对方思考的时间,温和地说道:“以前的研,是叔叔的一个下属,而现在的研,是叔叔的侄子。”
他用过去照顾对方的方式,手掌轻抚和修研的脊背,安抚情绪濒临崩溃的侄子。
和服下紧绷的身躯渐渐放松下来。
不发脾气的和修研,让和修吉时暂时松了口气,这么多年,他就没见研生过这么大的气。
和修吉时斟酌着说道:“你也知道你爷爷的脾气,一般都是在干完什么事情后直接对我下达通知的,真让我说,我也无法完整地告诉你事情的经过。”
话音落下后,和修研对叔叔的怒火降低了一些,“你是说这是爷爷干的?”
和修吉时心中擦了擦冷汗,事实如此,让他说可不敢。
“研,不论如何,我和你爷爷都是爱着你的。”
“那是谁干的?”
“……”
绕了一圈,怎么也绕不过最要命的问题啊。
和修吉时的眼角瞥向大厅里的欧式座钟,时针指向六,他内心祈祷着父亲快一点回来。
“叔叔!”
等了又等,和修研的耐心告罄。
他不是什么别人怀里被摸几把就开心的猫咪,再温顺,那也是因为顾念亲情。
不待和修吉时反应过来,他直接把和修家实力最弱,性格最软的叔叔反制住,“我不管那么多,你就告诉我是谁干的!要是爷爷对我下的手,我就去找爷爷对质!”
和修研的黑瞳里写满了怨怒。
和修吉时懵住,头一次发现自己连侄子的手都挣脱不开。
要命啊!
他当上局长的这些年,还是有锻炼自己的啊,怎么连一回合都撑不过去?
事实证明,和修吉时的确是和修家近百年来最弱的一个本家人。
“研要和我对质什么,我就在这里!”
门口,一道苍老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打断了和修研对和修吉时的逼问。
这对叔侄齐齐望向了门口。
老者白发披肩,脸上是道道岁月留下的沟壑,然而他目光凌厉,高傲,带着目下无尘的睥睨,难以想象一个年过八旬的老人家,会有这般咄咄逼人的气势。
和修吉时趁着和修研分神,摆脱了被侄子钳制住的境地,远离和修研。
他如释重负地想道:得救了。
“父亲,研今天很生气,您跟他解释吧。”和修吉时连忙解释刚才的事情,和修常吉狠狠地剜了自己儿子一眼,要是自己没有来,你一个当叔叔的人,还得被自己的侄子压在沙发上被逼着吐出真相不成?
和修吉时完全不在乎被父亲鄙视,闪到了旁边,把空地留给两人。
和修常吉:“……”
和修吉时用眼神告诉父亲:这是您的锅,我不背。
和修研从沙发上起来,嘴唇紧抿,站在和修常吉对面的时候,毛孔紧缩,浑身的汗毛几乎要在对方不带感情的冷静目光下竖起。
他这才明白,当爷爷认真起来后会有多恐怖。
可是,这件事情与气势无关!
“爷爷,叔叔不敢告诉我,麻烦您和我说一说我失忆这件事情的经过。”
和修家的第一次家庭矛盾,在今天正式爆发开来。
内宅外,仆人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研大人竟然当面质问家主大人这件事情。不需要其他人提醒,仆人们自动往外撤离,不愿卷入这场矛盾里成为炮灰。
有些事情不能听啊!
这下子,和修常吉干枯的脸皮抽动了,气势松懈下来。
“研,你这是什么话……”
不待孙子回答,他首先把和修吉时骂了个狗血淋头,“吉时!不要自作主张说你根本不了解的事情,研是我们家的孩子,和修家行事可以玩弄手段,但是绝对不会玩弄感情!”
和修吉时瞠目结舌,父亲,您说的是别人家吧。
我们和修家的作风不一直是坑死别人,自己得利就可以了吗?
然而和修研说道:“爷爷,别转移话题。”
他直接把刚才给叔叔看的东西丢了过去,和修常吉接住,看了一眼,不动声色。
该死,竟然是这件事情出岔子了。
“研,爷爷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你好。”和修常吉的声音一缓,开始面对提前暴露了干扰器的麻烦,却不直接回答失忆的问题,“在你回到和修家之前,你有很严重的精神问题,分裂出多个年龄段的人格,心理医生建议我给你进行人格融合的治疗。”
和修研冷冷地说道:“那个心理医生呢?让他出来!”
和修常吉一默。
和修吉时替自己心狠手辣的父亲叹道:“死了,因为他说了不该说的意见。”
这样的治疗手段太极端,也太急于求成。
和修研恼怒地说道:“也就是说……为了治疗我,你们干脆清除了我的记忆?”
骗鬼吧!
谁家治疗人格分裂是用失忆的方法!
看着爷爷一点都不心虚的表情,以及叔叔无奈的样子,他的心都凉了,哪里会不明白——这绝对是爷爷为了某种利益做出来的事情。
什么利益呢?
当然是一个记忆被清空,完全归属于和修家的独眼喰种。
这样的宠爱,难道全是制造出来的吗?
“您继续说啊!”
和修研在这样的寂静下大喊。
他挥开茶几上的花瓶,赫眼无意识地绽开,眼角像是失控一般蔓延出血丝,“还有什么好借口,一并说出来!让被您教导几年的孙子好好听一遍!”
和修常吉的眉心皱了皱,下意识地呵斥:“研,注意你的礼仪!”
和修研倔强地看着他,却不再有发狂的迹象。
这件事必须有一个答案!
“研,我不否认急于求成,让你失去了记忆。”和修常吉终于避无可避地承认了,“你是我的孙子,和修家的独眼,这是血缘上无法抹去的事实!让你失忆的初衷,是希望你能够人格健全,精神稳定地继承和修家,而不是把你当作一个傀儡。”
“和修家,从未有过傀儡家主!我和修常吉的孙子,也只会是人上人!”
“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你一直失忆下去!”
这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任何人否认。
和修研怔然了片刻,垂下手,挣扎地着说道:“那我脑中的东西是怎么回事?我每次回想起什么,头部就剧痛无比,无法恢复过去的记忆。”
和修常吉咳嗽一声,“还不是时候让你恢复记忆,容易动摇你的人格……”
和修研幽幽地问道:“那要等多久?”
和修常吉见孙子似乎接受了这件事,一不小心吐露了真话:“十年。”
和修研:“……”
下一秒,和修研呵呵了。
爷爷的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用十年的时间重塑他的人格,让他接受和修家,这样一来就算恢复了记忆,他也早就不是过去的自己了!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爷爷,您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治疗我的精神问题,却有十年的时间来培养我?您是不是把我当成了一个笨蛋,觉得我听到这些话后会对您感恩戴德?”
“我现在就把那个东西挖出来,恢复记忆,看看您的话是真是假!”
和修研怒极之下伸手扣住自己的头,锋锐的指甲足够刺穿头骨,取出异物。
从自己的大脑里挖东西,这是何等残酷的事情。
和修吉时惊骇:“研,不要!”
和修常吉脸色大变,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地。
他用最快的速度抓住了和修研的手腕,重重一拉,阻止了和修研自残的行为。
晚了那么一秒,和修研的黑发下流出血水。
顺着脖颈蜿蜒滑落。
“研!”和修常吉心痛至极,更是愤怒他这么不顾一切地去恢复记忆。
“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谁的地位都比不上你!你为什么非要为了外面的人来难为爷爷啊,爷爷说过会让你恢复记忆的啊!”
“十年……我等不下去,我不要当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和修研想要甩开爷爷的手,可是老者抓得太紧了,如果再用力,就会把人砸开。
伤到爷爷,他不敢。
可是继续当爷爷听话的孙子,他做不到!
和修常吉不知多少年没被人这么忤逆过了,同样怒不可遏地说道:“你敢这么做,我就把那些挑唆你恢复记忆的人全杀了!”
和修研的动作停下,又惊又怒地说道:“爷爷!”
和修常吉咬牙:“我说到做到,你目前不可以恢复记忆,你经不起记忆的冲刷……听爷爷的话吧,再过几年,爷爷就让你完好无损地记起过去。”
精神不稳,人格崩溃的下场相当可怕。
就算和修常吉再怎么宠和修研,也无法答应这件事情!
突然,和修常吉感觉到背后有危险的风声,迅速闪避,却发现那是和修研从地底射出的赫子。
和修研趁此机会,撞开和修吉时直接跑出了和修邸的内宅。
和修常吉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给我抓住他!”
向来沉稳如山岳的和修家家主,破了养气功夫,大声命令外面的仆人。
仆人们都要哭了。
您自己都不敢逼迫研大人,他们这些服侍研大人的人,哪里敢和小主人动手!
伤到一根头发丝,死的是他们啊!
只是在家主大人的杀气和强权压迫下,他们战战兢兢地释放出赫子,战战兢兢地挡在和修研离开的路线上。不得不说,这是极有勇气的越级挑战,几秒后,在一阵毫无抵抗力的阻拦下,和修研冲破赫子的包围,夺门而出。
简称,离家出走。
他一走了之了,四周的仆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声遍地。
研大人,您这是叛逆期到了吗?
三楼上,躲在和修研房间里涂指甲油的神代利世,后知后觉地走出来问道。
“外面怎么在打群架?”
那些仆人疯了吗?竟然敢对和修研动手?
隔音效果太好的下场,就是事情已经结束了,楼上的人仍然一点情况也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