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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来,立冬过后,天气降温的速度变得愈发明显了,洛阳城很快就迎来了初冬的第一场雪,这场雪的雪势不大,但饶是如此,洛阳城依旧被盖上了白蒙蒙的一片,整片大地像盖上了一层棉被一般,冬日带来的寒意,一丝一毫的都要渗进人的衣服里。
赶着初雪到来之际,第一批棉服已经送过来了,巡城的卫士们总算不必冒着霜雪再去巡城,慢慢的,他们发现了跟着一个慷慨的上司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人们都说日久见人心,随着时间的增长,陆绩已经慢慢的赢得了手下人的拥护。
他对待手下的方式和前任校尉是完全不同的,前任校尉任人唯亲,不论有什么好处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亲信,比如说杨豪。但是陆绩和他不一样,他对待手下兄弟不仅真诚,还会尽量多给他们一些利益,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赏功罚过绝不含糊,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陆绩都当着手下兄弟的面做得明明白白。
而且陆绩和丘神绩的关系几乎是人尽皆知的,经过捉拿史通这件事后,已经人人都知道这位百花坊的老板转行做校尉去了,有了丘神绩这张虎皮在身后飘扬,银环蛇这条地头蛇在底下约束,身边的手下尽心尽力的干活,陆绩这段时间的干得倒也顺风顺水……
就在一切看似走上正轨的时候,还是有人出来搅乱了这一池春水。
陆绩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一张请柬,精美华丽的请柬上烫着四个大字——洛川诗社,可翻开请柬后,署名却是一个让陆绩倍感头疼的名字。
长孙孝政……
左眼财,右眼灾,跳的是右眼,陆绩觉得很不吉利。
请柬上写得是请他参加洛川诗社的诗会,就在三日后,城西梅园。
这场诗会是不是鸿门宴陆绩不太清楚,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自己这一招起作用了,躲在军营里,和武将们搭上关系,长孙孝政果然不敢放肆行事了,既然来了请柬,怕是也有了求和的意思吧。
只不过能不能解决矛盾不是陆绩说的算的,因为他的立场很坚定,制盐之术绝不能给,要想缓和关系,除非长孙家和王家放弃。
不过眼前的当务之急,还是处理这封请柬。
陆绩将请柬轻轻合上,高声唤进来了一名卫士,吩咐道:“去城西把银环蛇叫来。”
…………
雪大概下了几天,这才渐渐消停了下来,城里到处都是皑皑白雪,远远望去,犹如天地间的一袭新衣,洁白素净。梅园里的梅花也开了,一朵朵白里透红,花瓣润滑透明,宛若水晶一般,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梅花的清香,直沁入人们的心肺。
梅园,是有荥阳郑家所经营的几家庄园之一,很像是后世的高级娱乐会所,占地面积广大,虽说是私家院落,但是在这里你想要的娱乐几乎没有找不到的。郑氏是门阀世族,想要笼络住士子之心,产业之中融入高雅书香的氛围也是必不可少的,这座梅园,就是经营得最好的一处。
顾名思义,梅园自然是以梅花最盛,各种品种的梅花这里几乎都有,尤其是在这初雪刚过之后,梅枝上压着的层层白雪简直让人不忍触碰,美得让人心醉。除此之外,其间假山亭石,奇木花卉,也是应有尽有,在梅园最里面的一处墙壁,和其他墙壁都不一样,整面墙都被刷了一层白白的漆,墙上誊录着七首关于梅花的诗词。
这是郑家和洛川诗社的一个小手段,每年在梅园做出的最好的几首诗词,都会由专人誊录上墙,以备后人观赏,这俨然已经成了一种荣誉,在诗词质量的把控上,诗社也丝毫没有因为权贵或其它的原因而放松,洛川诗社已经成立五年了,现如今也只有七首诗咏梅诗被提上墙。
梅花盛开,雪景迷人,一年一度的梅园之行,在今天开始了。
洛川诗社的成员大抵都是一些权贵子弟,或是一些富裕士子,当然郑家为了提高名气和诗词的质量,也特意邀请了一些很有名气的寒门才子参与进来。其中以荥阳郑氏的郑言平为首,比较著名一些的才子还有长孙孝政,高士明、程元等,当然了,有才子就该有佳人,郑家也请来了几位青楼的清倌人前来助兴。
诗会尚未开始,这些人们也就索性在园里散开了游玩,赏梅的赏梅,踏雪的踏雪,吃酒的吃酒,觥筹交错间,众人偶尔行酒令,品诗词,欣赏一曲清倌人的歌舞乐曲,倒也怡然自在。
不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谁起了话头,就谈到了陆绩最近闹出的动静。
“这个陆绩……实在有辱斯文,既是读书的文人,放着好好的参军不做,竟跑去当什么巡城校尉,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亏得他这么好的文采。”有人摇头叹息道。
“哼,什么好文采,哪有那么夸张。”王献海在一旁冷哼了一声,他和陆绩之间的矛盾大家都知道一些,王献海是不做丝毫掩饰了,“这个家伙顶多律令拿手一些,诗除了‘男儿何不带吴钩’和螃蟹咏,他还有其他的吗?嘁……要我看啊,就是个食老本的家伙,你们太把他当回事了。”
“王公子,诗是贵精不贵多的,单单这两首诗的水平,大多数人可一辈子都难以达到。”王献海鄙夷的声音才刚落下,一旁就有人出声替陆绩打抱不平,大唐诗风强盛,自然也有人是真心佩服陆绩的。
王献海脸色一黑,立马呛回声去:“程大才子,你见都没见过那个陆绩,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整天和丘神绩、屈突仲翔那些人厮混在一起,又能好到哪里去,就算是有些才能,为官的话恐怕也是个恶吏,也不知道陛下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赐……”
“献海!”
一阵厉声喝断了王献海的话。
“胡说什么呢!”坐在首位的郑言平板着脸训斥了一句,王献海先是一愕,旋即意识到了自己失言了,赶紧低下了头去。
郑言平端起杯子轻轻品了一口酒,然后环顾众人,笑着道:“你们既然对那个陆绩这般好奇,今日就给你们一个惊喜,我和孝政已经把他请来了……”
郑言平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众人的耳朵了却如同惊雷一般,有人困惑、有人茫然、有人兴奋、更有一个人不停地在堂下咬牙切齿。
“长孙兄呢?”忽然有人四处环顾,却没有发现长孙孝政的踪影。
“不用找了,在门口等着陆校尉呢……”郑言平轻轻笑道。
啊?
众人更加吃惊了,长孙孝政在百花坊被陆绩拂了面子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以他的性格,怎们会这般客气呢?
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