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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也并不是所有人的追了上去,还留下了几个人在收拾射中的猎物,屈突仲翔策马来到了陆绩身前,看着丘神绩远去的背影,无语道:“这家伙还真是野蛮,表哥,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陆绩叹了口气道:“还是跟上去吧,他要是再把我这匹马给折了,我非得弄死他不可!”
陆绩握住了屈突仲翔伸出来的手掌,屈突仲翔手臂一用力,就把陆绩给拉上了马身,然后单手在马屁股上抽了一下,马儿就一扬蹄子飞快的跟上前去。
树林里怪枝横生,异石嶙峋,道路本就不好走,再加上没人驱赶之后,那些猎物都三三两两的跑散了开来,一群纨绔子弟追了半天,也才打到了没几只,丘神绩折了马再赶到之时,基本上已经不见看不见什么猎物的踪影了,就在丘神绩刚刚准备勒马回去的时候,一只赤红色的野狐突然从斜刺里冲出,冲山下跑去,丘神绩眼睛一亮,引弓搭箭“嗖”的就射出了一箭,不过那野狐狡猾且灵敏,这支箭咬着它的屁股追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因为力道不足沉了下去,丘神绩却没有丝毫气馁,反而越来越兴奋,一拨马头就又追了上去。
陆绩和屈突仲翔二人共乘一马,这才匆匆赶到,结果才看到了丘神绩的背影,丘神绩就又立刻策马冲下了山去。
“继续追吧。”陆绩无奈道。
…………
斜阳西下,红艳的光晕温柔的洒落洛宛官道上,地上布满金辉,桃红色的云彩则挂在天上,整个天地之间好像都披上了蝉翼般的金纱,远山上嵌着如镶金边的落日,此时正圆,光芒四射,刺人眼膜如梦似幻,好不真实。
官道的一边是山,另一边是稀稀疏疏金色的麦田,今年春旱,所以秋天的收成看起来不是很好。
一辆马车在夕阳下缓缓地行驶着,映着落日在地上拉出了一个好长的影子,马车的车辕上坐着两个人,一个三十多岁左右,是个身着蓝衫的妇人,她只用一只左手牵着马绳,手中时而松时而紧,动作随意,脸上的神情也很轻松,但马车却是四平八稳的往前行,不急不缓,竟然格外平稳。
车的另一侧坐着一个青衣女子,这女子凤眉轻目、身材窈窕,青衣外面罩着一层白色的纱衣,阵阵秋风拂过,纱衣飘飘,恍如九天之上的仙子般圣洁高贵,不带一丝烟火气息,仿佛任人看上一眼也是罪过,不令人奇怪的是,一双莹然有光的眸子下,却覆盖着一方洁白的纱巾。
“大小姐,再过几里地就要到城门口了,要不您先进马车里避避,被人看见恐怕会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烦。”那名妇人左手轻勒马绳,低声说道。
秦非烟倚在马车上,看着铺满了的霞光金色麦丛,遥遥望去落日的方向,洛阳城的城郭也朦朦胧胧地依稀看见了,她轻声说道:“等一会儿吧,有四个月没着家了,想多看两眼。”
“大小姐这是近乡情切了。”妇人笑了,手上的马绳也紧了紧,复又道:“这也难怪,大小姐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出远门,而且一下子离开了四个月,想家那是必然的,想当初老爷还在世的时候,我第一次出远门就是跟老爷去了一趟长安,那时候身在异乡,就特别想念家里的人和事儿……”
“荃姑姑,这次辛苦你了,来回奔波四个月,这一路上多亏了有你。”
那妇人赶忙摆了摆手,笑着叹道:“大小姐折煞我了,当年王世充在洛阳暴行苛政,我们一个村里的粮食被强收了足足七成,村民们饿死的饿死,逃命的逃命,要不是老太爷把我从死人堆里抱了出来,我哪里还有命活到现在,秦家的恩我这一辈子都报不完,再说了,您和二小姐都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怎么放心你一个姑娘家的远赴益州呢。”
“有荃姑姑在,我这一路却是很踏实。”秦非烟将头靠向了妇人的肩膀,过了一会叹道:“说起妹妹,前段时间在汝阳老店倒是收到了一封郭嬷嬷留的信,说妹妹的心悸病又犯了,好在被人给及时救了下来,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那妇人轻轻摇了摇头,劝慰道:“大小姐,我们已经紧赶慢赶的赶回来了,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要太过着急。”
吉人?天相?
秦非烟摇了摇头,略带苦涩地说道:“我们秦氏一门以风水相术久干朝政,泄露天机久矣,为天地憎恶,历代族人疾苦缠身,命不长久,何来吉人天相之说,先人贪慕荣华,徒有管辂祖师的相术本领,却无祖师的淡泊之心,反倒是我们这些后人在为他们偿还因果。”
那妇人听了以后重重叹了一口气,也说不出来话了。
秦非烟靠在妇人的肩膀上,看着官道旁稀稀疏疏的麦田,眉头微蹙道:“今天春天中原大旱,现在到了秋收时节,这一路上途径宛城、汝阳等地,地里可以说是年谷不登、颗粒无收,现在回到了洛阳,看来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妇人轻轻勒马让马缓行,然后说道:“一连两三年的灾年了,要是放在以前,百姓们肯定早就活不下去了,但是这些年陛下登基后,大施仁政,轻徭薄赋,吏治清明,每年都会放下大批的赈灾粮食和款项,百姓们尽管会受些苦,但是活着都有希望和盼头。”
秦非烟把头抬了起来,轻轻点了点头道:“小时候有幸曾见过陛下几面,那时候他还是秦王,当时他就赞助父亲建立了天策馆,并给天策馆亲自提了笔,还记得那个时候父亲总是称赞他爱民如子,是个仁圣之主,现在看来,陛下的文治武功已不逊色于秦皇汉武了,这是盛世之兆,是天下百姓之福。”
“洛阳百姓更有福,不仅能仰仗陛下,还能仰仗你这个小天女。”那妇人忍不住打趣道。
秦非烟摇了摇头道:“姑姑你莫打趣我了,我做这一切,不过是替妹妹和秦氏一门广积阴德罢了,这也是父亲创立天策馆的初衷……”
“唉,大小姐啊。”妇人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大小姐啊,说句不敬老爷的话,你和老爷可不一样,老爷做善事向来都是点到为止,从不肯多费时力,他或许是为了广积阴德,但大小姐你不是,你是真的生了一颗菩萨心肠,就拿此时益州之行来说,你为了筹集这五万石粮食不知道费了多少口水和力气,那些川中门阀可不像洛阳权贵一样忌惮你在民间的威望,好几次为难与你,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秦非烟笑了笑,斜靠在马车上不再说话了。
可那妇人却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道:“这些年大小姐你广行善举,若是老天仍不佑秦家,那定然是老天瞎了眼了!”
“姑姑莫要说了!”秦非烟急忙唤道,无奈叹道:“天道至公也好,天道无情也罢,都不是我们这些凡人所能揣摩的,希望秦家的厄运,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