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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阴气沉沉,光亮都被遮掩在云彩后边。
空气中没有一丝风,沉闷得让人的胸口处感觉像是塞了一大团厚实的棉花。
宋酒焦急地站在宅子前,东张西望。
花发已经出城两日了,还没回来。
花媪站在她的身后,劝慰道:“小娘子,你莫要着急,花发的脑瓜子机灵,不会出事的。”
花媪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宋酒知道她的心里其实比自己还要着急。
她给花发的期限只有两日,两日内必须将柴胡运进城。若是超过两日,便代表花发在路上遇到了不好的事。
“东家!东家!”
一道焦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因为声音太高,说话的人还喊破了嗓子。尖锐的声音快如闪电,一下子传入了宋酒的耳中。
原叔拼了命地朝宋酒这边跑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东家,大事不好啦!”
因为跑得太急,原叔刚到宅子前,脚下一歪,摔倒在地上。
宋酒和花媪赶紧去将他扶起。
“原叔,发生了何事,竟然将您急成了这副模样?”
原叔惊恐地指着城门的方向,凄厉地喊道:“城外!城外来了好多难民!”
花媪朝他指的方向看去,什么都没瞧见。“嗨!原叔,你也一把年纪了,连话也说不清楚!”
原叔扯着宋酒的手,嗓子嘶哑。“东家,是瘟疫!城内有人得了瘟疫!”
宋酒双脚一软,扶着原叔的手差点松开。
花媪也吓得不轻,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原叔,城外的难民进城了?”宋酒轻声问道。
原叔费劲地点头,艰难地开口。“难民全都堵在城门口,数都数不清!城内得瘟疫的人估计是被早先进城的难民传染的。”
宋酒的双眼通红,还泛着泪光。“花媪,赶紧进去,千万不要出来!”宋酒慌忙地将花媪推进宅子里,将宅门关上。
她的动作太快,快得花媪和原叔一时间没有缓过神。宋酒像是发疯了一般,将宅门关上后,拉着原叔就跑。
原叔一路跑来,原本就累得两腿都要折了。眼下又被宋酒拉着跑,实在经不住折腾。“东家,你拉着我是要去哪里?”
宋酒眼里全是惊恐,她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真的是瘟疫!
“原叔,我们赶快回酒楼去!如今发生瘟疫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原叔赶紧回道:“知道的人不多,若非府衙的季差役差人来告诉我,我也不会知晓。”
那就是说酒楼中的其他人还不知道此事。
“城门那边的情况如何?”宋酒边跑边问。
原叔的声音有些抖,不知是因为跑动的关系,还是因为害怕。“郑知州下令关了城门,难民都被挡在了城外。”
关了城门!
郑进前竟然下令关了城门!
此时紧闭城门,虽然是最保险的方式,但也是最危险的方式。
宋酒想起当年随阿爹北上做生意时见到的那场瘟疫,当时守城的官员也是下令关了城门,结果难民造反冲入城中。
最终全城的人全数死于瘟疫!
宋酒想着,突然停下脚步。
原叔一个趔趄,险些再次跌倒。“东家,怎么了?”
宋酒拉着原叔的手,飞快地吩咐。“原叔,你先回酒楼,吩咐他们立刻关门。若是他们问起来,你就让他们赶紧回家!”
原叔问:“可要告诉他们瘟疫的事情?”
“瞒也瞒不住,说罢。你告诉他们,若是有人来乞食,千万不要开门!”宋酒推着原叔,焦急万分。
“那东家你去哪里?”
宋酒指着城门的方向,道:“我去城门那边看看!你快去,若是迟了,小二们家中的亲人就会染上瘟疫!”
“哦哦哦!我立刻去!”原叔提起脚步,卖力地往酒楼跑。
宋酒看了看四周,只见街角停着一辆马车,驾马车的车夫并不在。
宋酒赶紧去将套马的缰绳撤开,翻身上马。
“诶,你这人怎么抢我的马?”车夫从小巷中跑出来,愤愤地指着宋酒。
宋酒一挥鞭,马儿吃痛箭一般飞驰。
“买马的钱去宋家酒楼的领!”宋酒丢下一句话,便消失在了车夫的视野中。
疾风刮过宋酒的面庞,两边的房子刷刷地与宋酒擦肩而过。前方的道路越来越宽阔,宋酒觉得自己就像在翻越一个又一个的波浪,忽高忽低,起起伏伏。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宋酒在心中默念。
可现实总是与期望相反,时常在城中拉车的马哪能和千里马相比?
东城门的城墙上,站着一排排的弓箭手。
弓箭手的后边站着两人,一人身着官府,皱成了八字的眉心昭示着他的焦急。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白衣郎君,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长剑,面上的冷意就像他手中的剑一般毫无温度。
守城的将士看着下方越来越多的难民,喉咙不自觉地干咽了几下。“知州,难民越来越多,万一……”
郑进前挥手,烦躁地将说话的将士推开了。他又不瞎,下边的难民多如虫蚁,难以计数。
郑进前看向一边的王之焕,问道:“王郎,你看看眼下的局势,该如何是好?”
王之焕只回了他四个字。“静观其变。”
郑进前一拳捶在墙头,问了也是白问。
王之焕看了一眼郑进前红肿的手,转头继续观察城下的难民。
城墙上的将士一个个都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器,手心的汗从缝隙中渗出,顺着兵器滑落到地上。
最前排的弓箭手也不好过,他们的额头上布了一层豆大的汗。汗珠从眼角滑落,他们却不敢眨一下眼。箭在弦上,若是分心,利箭飞出,必定会激起城下难民的怒火。
城下的难民在城外聚集了一日,可是城门紧闭,他们想进却不得进。
“让我们进去!让我们进去!”
一路上尸横遍野的惨状一直不断地刺激他们的双眼,每个人的心中都紧紧地绷着一根弦。而这根弦就是他们的救命稻草,进城!
“让我们进城!让我们进城!”
难民的吼声不大,但是所有人聚在一起,声音比雷声还大。
“官人!官人!”一个士兵飞快地跑上城门,在距离郑进前一丈远的地方立即停下,端端正正地站得笔直。
郑进前烦躁地问:“什么事?”
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回答:“城楼下有一个女子,非要上城楼!”
“都什么时候了,哪家的女子这么不懂事,瞎凑什么热闹!”郑进前骂骂咧咧,不耐烦地说道:“告诉她,回家待着去!妇道人家,城楼哪是她想上就能上的?”
王之焕转头问士兵,“她可有说叫什么名字?”
“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