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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雨早就支着半个脑袋在门外等着,在他身后的王琢实在看不下去白雨这副样子,倚在墙边闭目养神。
临安的大宅子数不胜数,王琢不知阿爹为何偏要住进这处小宅子。不过,当他看见这宅子的主人是宋酒的时候,心底竟然有些窃喜。
白雨转身摇摇王琢的肩膀,催促道:“小郎君,郎君在唤我们进去呢。”
王琢站直了身子,整理衣衫,昂首进了院门。不过一进院子,两眼就不由自主地看向宋酒。
她与阿爹站在一处真是赏心悦目!阿爹俊,她很美,十分登对!
王琢如是想。
“白雨,银子。”王之焕吩咐道。
白雨不情愿地将一袋银子递给宋酒,“你可收好了,若是郎君与小郎君在你这里住不好、食不饱,就将银子还来。”
宋酒一把接过银子,掂量掂量。不错,有分量!
“还是银子靠谱!若是郎君给我几匹绢,夜里风大,吹了烛火,烧了绢可就不值当了。”
王琢在一旁见宋酒如此高兴,自己也莫名地喜悦起来。似是想起还未向她见礼,王琢上前一步,恭敬地拱手,道:“阿琢见过酒娘,多谢你愿意让我与阿爹住下。”
宋酒得了银子,心情也好了大半。“不必言谢。”宋酒转头看檐下坐着的王之焕,悄声对王琢说道:“你说的话可比你阿爹的中听多了!”
因为离得近,王琢能闻到宋酒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带些酒味,又带着些花香。与他记忆深处的那种味道重合在一起,王琢想,娘亲的味道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宋酒看着满院的匣子,也不知王之焕带了多少东西?从汴京来一趟临安,有必要带这么多行李么?
“来几人,将它们都收拾了。”
仆人们一声不吭地忙进忙出,时不时地有匣子碰撞地面的声音,宋酒也都忍下了。
晚间,仆人终于将院里清扫干净,各自散了。只留下白雨一人伺候王之焕和王琢。
宋酒十分庆幸:这下终于安静了。
谁想宋清盼醒了,见家中多了两人,一下子发了脾气,哄也哄不住。
宋清盼也是这个家的半个主人,虽然年纪小,却懂得这块地儿是自家的。不认识的人住进来,对他的威胁很大。
用昏食的时候,花媪无论递给他什么,都被他砸在地上。
宋酒算了算,他已经砸了三个碗了。
“阿盼,事不过三,你若是再胡闹,就去外边罚站!”
宋清盼见宋酒板着脸,并不似从前那般去撒撒娇。他一下子从软墩上跳下来,负气跑到庭院里站着。
王之焕两人并不与宋酒在一处用昏食,当宋清盼负气跑出房间时,正好被王琢瞧见了。
王琢放下碗筷,看向王之焕。“阿爹……”
王之焕看了一眼天色,点头。“快去快回,快行雨了。”
宋酒待在房里,没了进食的心情。
清盼的性子若是不改改,将来谁也治不了他。也不知宋玉姝以前是怎样将他带大的,一个五岁的孩子还不能正常的言语。
“迟语之症,虽是病,却也不是病。”
宋酒抬头,王之焕不知何时竟坐在了宋清盼的位子上。
“郎君未免管得太宽了,这是酒娘的家事,还望郎君莫要插手。”
宋酒之前一直在气头上,没有将事情看得全面。
面前的是什么人?太原王氏的王之焕,怎会看上她这么一处小宅子?何况他与种卿交好,去种卿那里住再好不过。
所以,他是别有用心。且他的别有用心不止一次。
明明在祝家酒宴上,他不惜借着太原王氏的名号来挤兑自己。可转眼,在与钱方对簿公庭之时,他又请来谷一椿帮她。
这一前一后,此人的行事手段迥然不同,不是别有用心,也是居心叵测。
宋酒实在想不通,一个人情而已,王之焕未免将它看得太重。
才是片刻的思虑,宋酒便将前前后后所有事情捋了一遍。最终得出的结论便是:王之焕此人,其心难测。惹不得,躲得起。
“我倒是可以做他的师傅,只是这样一来,你又得欠我一个人情!”王之焕一手支着脑袋,慵懒地看着门外,似是不经意的一提。
宋酒立马就否定,“不劳烦郎君了,临安有学问的学究不少,我可以请人教他。”
王之焕一嗤,“俗人教出来的学子,只会更俗。”
“那谷一椿谷老,总该是不俗的。”
“他可不愿收一个顽劣的孩童做徒弟。”
宋酒刚想回他一句,突然了悟。王之焕又想用激将法,还好,差点又着了他的道。
“郎君这般说,阿盼只你一人教得?”
王之焕转头,道:“自然。”
不要脸。宋酒心里骂道。
“郎君怕是忘了,这临安还有一个钱九郎。”宋酒盈盈一笑,眼中尽是得意。
王之焕殿试夺魁,钱改容亦是殿试夺魁,可惜两人并非同一年参加殿试。
王之焕夺了魁首却不入仕,钱改容本该进翰林院却执意进了大理寺,当了一个正八品的寺丞。
论才华,两人是不分伯仲的。
可这些在王之焕眼中都是小事,“你若请他做师傅,得罪的可是德亲王。”
“为何?”不就是请钱改容做阿盼的师傅么,怎么还会得罪德亲王?
要知道,亲王可是官家的兄弟才有的封号。与德亲王作对,无异于与皇室作对。
“德亲王曾三请钱改容做其爱子的师傅,每每都被钱改容回绝了。你说钱改容若是答应了你,岂不是将你推到风口浪尖上?官场上的事情,谁说得清楚?今日他为德亲王看重,难保明日不会因此事而落马官场。”
宋酒被他这番言辞惊得一身冷汗。
王之焕这番说辞,其实还算往好的方面说。
宋酒不清楚朝堂的事情,可是知道:得罪了德亲王,可不是辞官还乡这般简单。
若因请他做阿盼的师傅,而将他陷于不忠不义的境地,便是她最大的罪过了。
尽管心下忐忑,宋酒面上依旧看不出破绽。稳了稳心神,尽量自然地说道:“郎君不去为官,当真可惜。”
“可想好了?”
一句话,便让宋酒听出了逃避的意思。显然,王之焕不想与旁人提及做官的事。
正好,她也无意窥探。
可阿盼的事,该不该允?
(注:古代的绢比铜钱更有价值,且在民间流通最多的还是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