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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城的清晨充满了各种声音，嘈杂的世界里多了一个刚刚睡醒的孩童。李长生睡了个好觉，摸了摸身下柔软的茅草，睡得真舒服呵。他伸了个懒腰，经过一夜的休整，恢复了点气力，可肚子还是饿得紧。
他舔了舔手里的炊饼残渣，揣着三枚铜钱，往大街上走去。宽广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各式花样的叫卖声营造出许多鲜活的气息，没有人会在意一个衣裳褴褛的小叫花子。
“大爷，来个炊饼。”李长生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来，畏畏缩缩地递给炊饼摊的老人。
刚出笼的白面炊饼冒着阵阵热气，香甜的气息催响了小叫花子的肚皮。
“给，一文钱只能买一个。拿好了，哎！最近这世道是怎么了？天灾人祸不断，昨晚还生了好些怪事。”
老人将一个炊饼交到李长生的手中，看着热闹的街市上流窜着好几个难民，不禁摇头叹息道。
李长生蹲在旁边的角落里，双手捧着滚热的炊饼，不停地吹着气，眼睛空空洞洞地望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耳朵里听着各种喧哗声。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手里的炊饼才变得不那么烫手了。
“老张头，昨天夜里你看到了么？”一个汉子问道。
“哎，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漫天的火光，我还以为是哪里着了火呢”老张头回忆起昨天夜里的那一幕幕，心底还是有点发怵。
“可不是嘛！天上仿佛长了两个猩红的窟窿，就像人的眼睛一样，诡异可怕得紧！”
“老汉我活了这么些年，还真是头一回见着这般怪事。唉，自从昨夜里看到那双眼睛，直到现在还是浑身难受，好像被什么鬼怪盯上了一样。”
“老哥，你也有这种感觉？”汉子急忙问道。
“是啊，好像身上少了点什么，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穿过身体一样。”老张头按了几下太阳穴，皱纹密布的脸上多了几许苍白。
“我也是哎！难不成我们这一带撞邪了？”中年汉子抬起头来看了看，蔚蓝的天空挂着几朵白云，偶尔还有几只飞鸟掠过，真是个好天气啊。
“听说今早天机观的道长们要做法事呢”穿着短褐的汉子轻声说道，从怀里摸出几文钱来，丢到摊子上，并从老张头的手里接过几个炊饼。
“这世道不好过了。朝廷天天打仗，又逢了个遭罪的年景。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老头将笼盖盖好，坐在凳子上“叭嗒嗒”地抽着旱烟。日头越来越高了。
李长生吃完了手上的炊饼，听得天机观的法师们今早要做法会，便寻思着去讨个免费的吃食来填填肚子，可是在这青云城又人生地不熟的，只好朝老张头问道：“大爷，天机观怎么走？”
老头见是小叫花子在问话，也不怎么愿搭理他，在那里“叭嗒嗒”地抽着旱烟，也不吭声。
“大爷，天机观怎么走？”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
张老头急忙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墨绿色锦衣，腰间别着一把三尺宝剑的英俊青年，正在向他抱拳作礼。
“哦，这天机观啊，沿着这条街道，一直往里走就到了。天机观就在街道最尾端。”张老头连忙起身，朝左边指了指。
“多谢！”好似一阵风刮过，青年已不见了身影。
李长生瞥了一眼张老头，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好作罢，掉头朝街道左边走去。走了约莫有半里地，李长生看到了一座道观。一座古朴不知年月的道观，坐落在街道的最末端。观门口站着好些个人，道观里面隐隐约约传来清扬的道乐和唱诵声。他走上前去，挤开人群往里瞧去。只见得道观正中央摆起了一个法坛，法坛两边排班站着身穿黄色法衣的道人。道人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法器，口中唱诵着古老莫名的曲调。
法坛上一个高功法师正手持法剑，脚踏禹步地做着法事。法坛不远处立有一个华盖，华盖下面坐着一个白发白须的道人。道观里祥光四映，法相森严。
李长生从侧门摸进道观，一溜烟地跑到道观的内院里，正要去寻些吃食来，却听得旁边一间房屋里传来一阵对话声。
“你来了”
“我来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李长生不由得想起了刚才在炊饼摊边遇到的那个年轻人。
“查的怎么样了？”
“白芒山妖兽动乱，恐怕要出大事。估计和昨天夜里的猩红色巨眼有关。”
“我能为你做什么？”
“我需要一个人和我一起去，最好是十岁以下的童子，而且能够看得到天机的少年。”
“去哪里寻个来呢？咦，你我也不需要去找了。有个童子自行找上门来了。我们且拿他来试试。”
话音刚落，只见房门无风自动，一道虚幻的大手将李长生拿了进去。
李长生一阵踉跄，过了好一会儿才站定脚跟。房内坐着两个人，一个英俊潇洒的青年，一个气息沧桑的老道士，正齐齐地往他看来。
“小友，过来”老道人招了招手，和蔼的笑容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李长生闻言走了过去，站在老道的不远处，双手不安地揉在一起。
老道人目运神光，上下左右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同时将一面长达三丈、宽约两丈的玉壁召了出来，立在李长生的面前。
“小友，且来看看这面玉壁。看完之后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李长生看着那块玉壁，只见青色玉壁的表面一片灰蒙蒙，里面好似有无数的漩涡在盘旋，又像有无数个世界暗藏其中。
正要凑近一点仔细观看，周围突然变得漆黑起来，无数的嘈杂声音响起，李长生细细一听，原来都是同一句话：
“你来了”
“你来了”
“你来了”
“你来了”
李长生不由自主地答道：“我来了”
“为什么晚来这么多年？”
“为什么晚来这么多年？”
“为什么晚来这么多年？”
。。。
李长生心中蓦地一痛，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难受得他弯下了腰，眼中流下了两行泪水。
“我这是怎么了？”
黑暗的空间当中，一道道光影显现出来：无数的人影被巨大的法阵碾压得灰飞烟灭；无数的头颅无数的亡灵在不甘地嘶吼；一根可以塞满天地的白玉手指，带着无尽的金光，将所有的一切碾碎。
整个世界都破灭了。
“你来晚了”
“是的，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