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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枫回到倾凰山之时,只见上官云枫伤痕累累地躺在吟觞宫中,他从丫鬟那处得知,是夏霖送上官云枫回来的。眼看着他浑身是伤,秋枫一边用修为为上官云枫疗伤,丫鬟们翻遍了整座倾凰山,才找到了些灵药,那都是秋父还未飞升时留下的,过了几百年,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丫鬟们还告诉他,夏霖已经去无量山了,此时秋枫也放心了些,上官云枫的伤势不容乐观,得先救治他,才能到无量山去看看情况。
对于秋月和秋芸,他很是无奈,早知秋月和秋芸与秋漫风同流合污,他早就疏离她们了,正是这个时候,那三个女人一定会为了赤炼丹而为难秋灵。
秋枫也只能干着急,只盼着夏霖能为秋灵解困。“夏霖是你生命中的福星,看来他真的很在乎你……”秋枫心想着。
丫鬟们拿来了疗伤药,他赶紧为上官云枫上药,上官云枫身上满是血淋淋的鞭痕,秋枫眼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鞭痕,脑中就浮现出风亦行挥鞭打在上官云枫身上的情景。
他早听说了风亦行近几个月来在人间的所作所为,如今连白仪仙人也没有放过,他这才意识到,风亦行是个根本没有人性的恶魔。
“原来你对灵儿……”秋枫叹了一口气,想起过往的种种,才觉得风亦行对秋灵不过是一时新鲜,如今哪还会记得秋灵呢?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
他猜测着白仪仙人已死,秋灵也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如今他只能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保护她!
“秋……枫!”上官云枫疼得睁开了眼睛,眼见着秋枫用修为为他疗伤,可是他身上的伤太重了,秋枫见他醒了,连忙收住灵力,继续帮他上着药。
“是夏霖送你回来的,他现在已经去无量山了,灵儿遇到麻烦了,你得先稳住自己,我帮你上好药,我就马上去……”
“我母亲……还在魔界?”上官云枫艰难地问着他。
“是!”秋枫立刻答道。
虽然他猜想着白仪仙人已经遭了毒手,但是夏霖没回来,他无法得到证实,眼下上官云枫这副模样,他必须先稳住他。
“那为什么……夏霖没有将她一起带回来?”
上官云枫心里痛着,他感觉心里空空的,像是突然失去了什么东西。
“大哥与魔界的关系并不融洽,或许……或许他已经尽力了!”秋枫安慰着上官云枫,他已经哽咽了。上官云枫挣扎着从床上起来。
“你要去哪儿?”秋枫瞅着上官云枫的一身伤,吼道:“你先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夏霖好不容易将你从魔界带回来,你还要去吗!”
“我去……找我……舅舅……他曾在我母亲身上设下了一道……度世经的防护层,若是……我母亲出了事……他一定知道……”
上官云枫断断续续地说着,他才走了几步,就倒在了地上,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秋枫只好将他扶到了床上睡好,又嘱咐丫鬟们照顾好他,不准他离开,这才安心地出了门去。
“你是我的好兄弟,夏霖也是我的好兄弟,灵儿更是我的亲妹妹,我绝不会让你们有事,绝不会!”
秋枫心想着,转瞬之间就化作一道蓝光往无量山飞去。
无量山山脚下,风亦行趴在地上,他的身下红色的血液不断地蔓延着,染红了泥泞的地面。
天没亮之前,他就来到了无量山,就在山脚下,他变幻成了夏霖的模样,也用妖法使自己的蓝色血液变成了红色。
他肩头的伤很重,他时时刻刻都可以感受到刺痛的血肉中,跳动着的神经已经一次次痛得麻木。他就在无量山脚下,却已经倒在了地上,没有力气再往前一步。
他必须使自己的血液变成红色,也必须以夏霖的面目出现在秋灵面前,重伤之下又耗费了太多修为,他竭力地往前爬着,看着高处的无量山,明明就近在咫尺,他却无力靠近。
他身后俨然成了一条血河,昨夜淋了一夜的雨,此刻他浑身湿透,被雨水淋湿,也被血水和泥水打湿……
“灵儿,我来了……”
他低语着,伸出手不断地往前爬着。
飞近无量山的秋枫从高处看到了这一幕,他赶紧落在了风亦行身边。
“夏霖,都伤成这样了,我马上送你回去!风亦行真是心狠手辣!”
秋枫扶起风亦行,风亦行抓住了他的衣服,立刻问道:“灵儿呢?我要……马上见到……她!”
他说话虽然含糊不清,断断续续,意识也渐渐散去,但是从他的语气里,秋枫感觉到了一份不容拒绝的坚定。
“好……我们一起去!”秋枫扶着风亦行,两人化作一道蓝光,顷刻间就来到了无量山山顶。
“她在里面……你先去看看她如何了,我去稳住我姑姑,别让她过来,你趁机带灵儿离开,暂时不要回倾凰山去,她一定告诉了你赤炼丹的事情了吧?”
秋枫心里猜想着,夏霖和秋灵已经互相信任,秋灵或许已经将赤炼丹的事情告诉他了。不过他不能完全确定,他提醒着夏霖,秋灵到无量山来是和赤炼丹有关的。
“你……可以顶得住吗?”秋枫正想往听风阁去,他看着夏霖这副模样,很是担忧!
“我会保护我的女人……你去吧,这周围被施下了妖法,你姑姑应该很快会来的,你稳住她,尽量拖延时间,我受了伤,不宜再与她一战……”
风亦行已经感受到了思宁阁周围被人施了妖术,秋枫摇摇头,道:“我没感觉到妖术呀?”
风亦行没有理他,他一脚踹开了思宁阁的门,秋枫也来不及多问他什么,关于魔界的事情,关于白仪仙人的生死,关于他的这一身伤,秋枫来不及多问,他快速奔到听风阁,这会儿得先为他们拖延时间,争取让夏霖将秋灵带走。
秋漫风竟然在思宁阁周围施下了妖术,他料想着秋漫风已经开始避着秋灵交出赤炼丹。
“不能慌……不能慌……”秋枫心里不断提醒着自己,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了听风阁。
秋漫风,秋月,秋芸都在里面,秋枫满脸笑容地跟她们寒暄着,尽量拖延着时间。
风亦行走进思宁阁,他肩头的血一直往下流着,他两腿发软,全身刺痛,当看到缩在墙角的那个纤瘦身影时,他的心揪了起来。
方才他踢开了门,此刻一步步向她靠近,她竟毫无反应,只是缩在墙角,手里紧紧地远着那个黑色的幽昙香袋,双目无神。
风亦行脚步不稳,他身上的银色纱衣沾着泥水和血水,他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他扶着桌子,扶着椅子,扶着窗檐,竭力地走到秋灵身边。
她还是毫无反应。
风亦行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秋灵的双眼还是很无神,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灵儿……”
他唤着她,她还是毫无反应。
风亦行已经确定,她已经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你男人来了,灵儿……夏霖来了,我会带你走……”
风亦行环住了秋灵的身子,秋灵猛地颤抖了一下,风亦行轻轻捂住了她的嘴。
秋灵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自从喝了那杯水,她就渐渐地看不见,也听不见了,她知道是秋漫风在水里放了无色无味的毒丹,不过是为了赤炼丹罢了。
她不会屈服。
此刻突然被人抱住,她不知道她会遭遇什么,她不断挣扎着,泪水充盈了眼眶,她忍着,她答应过一个人以后不会再掉泪,她一定会做到。
她渐渐地不挣扎了,只是将手里的幽昙香袋攥得更紧了。
风亦行见她不再挣扎,他舒了一口气。
“我会带你走,别怕……”
风亦行握住了她的手,他闭上眼睛,凝聚着浑身的真气,他浑身散发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口中默念着破除妖法的口诀,瞬间将思宁阁周围的妖法破除了。
他带着秋灵化作一阵金色幻影,瞬间消失在思宁阁中。
秋灵渐渐握住了他的手,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化作了一阵风,飘荡在天地之间,她看不到,也听不到,唯一能让她感到安心的,就是这只手。
这只熟悉的手……
她摸索着,摸索着他的手心,手背,摸索着他手上的每一个骨节。
当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落地时,那只大手也不再紧握她的手,似乎那只手已经没有了半分力气。
风亦行倒在了湿漉漉的石滩上,他放开了秋灵的手,眼睛渐渐闭上了。
他身上的血流进石滩的缝隙里,已经到了正午,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秋灵到处摸索着。
她抓着湿滑的石子,闻着空气中熟悉的花香,虽然她听不到,也看不到,但是她能辨认出这个地方就是雪岭之下。
而带他离开思宁阁的那个人,就是夏霖……
这个地方只有他们俩和秋枫知道……
若是秋枫救了她,那必然会带她去倾凰山,而不是来这里。
秋灵心里确定,夏霖就在他身边。
“霖哥!霖哥……你在哪儿?”秋灵到处摸索着,叫着他的名字。
她在湿漉漉的石滩上爬着,唤着他的名字,可是她知道,即使有人应她,她也听不到!
从早晨开始,她在思宁阁时,就渐渐听不清楚为她送饭的丫鬟们说话,到最后竟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了。
终于,她摸索到了湿漉漉的纱衣,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触到了粘糊糊的东西,她抬起手,凑近鼻尖嗅着,只嗅到一股血腥味。
“霖哥!霖哥!”秋灵大声地叫着他的名字,她的泪水几次都想要流出眼眶,她都忍着。
风亦行倒在地上,他听见秋灵的声音,他竭力睁开眼睛,却只能睁开一点儿,唯一映入眼帘的就是秋灵那双满含热泪的眼睛。
他的唇很干涩,他用力想握住秋灵的手,此刻才发现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颤抖的手掌根本握不住什么。
秋灵感受到他的手在颤抖着,她立刻握住了他的手,这双手很凉,很凉……
“霖哥,我此时……听不到你说话,你若能应我,就在我手心里写字,我可以感受得到。”
秋灵说着,她摊开了手心,风亦行的手颤抖着,他感觉浑身的血似乎已经流了大半,身子开始发冷了。
他抬起手,他用手指在她掌心摩裟着,却已经无力写出任何字。
他皱了皱眉头,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手也垂了下来。
“霖哥!”秋灵唤着他,她眼眶里的泪流了出来,她摸索着他的手掌,唯一感觉到的就是那双手已经不再动弹,就连颤抖都没有了。
此刻,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滑过她的脸庞。
“霖哥,对不起,我流泪了,我答应过你不会哭了,可是你现在看不见对不对,就容我耍耍赖吧,就这一次,我就哭这一次,你……不许怪我。”
秋灵自言自语着,她握着风亦行冰凉的掌心,她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脸上都是泪痕,泪水也落在了风亦行的手背上。
这一刻,秋灵的心已经死了,整个人仿若置身在冰窟窿里,没有任何人救赎她,她也不想要任何人救赎,她的心已经死了。
七百年来,她从来没有一刻感到如此绝望过。
她体内的毒性开始发作时,渐渐地失去听觉和视觉时,被软禁在思宁何时,她都没有如此绝望过。
“老天爷,你为何如此待我,竟连我心里唯一的一点儿盼头也都被你泯灭了,我连他现在是何模样都看不到,除了这双泛凉的手掌和这股血腥味,我什么都看不到,或许霖哥对我说话了,我也没听到!”
秋灵心想着,她抚着风亦行的身子,她摸索到了他肩上的血肉,似乎还触到了伤口深处的骨头!
“霖哥,有我陪你,在这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地方,谁也找不到我们了,也没有谁来打扰我们了,我就这样陪着你好不好,我看不到,听不到,你可不能嫌弃我,我会生气的……”
秋灵在风亦行的唇上落下了一个浅吻,她趴在他的耳畔说着。
阳光下,她睡在了他的身侧,紧紧地抱着他满是血迹的身子,她看不到……在这一刻,风亦行浑身的红色血迹瞬间变成了蓝色……
触目惊心的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