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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对。”纪良宸大着舌头说,“该有嫂子管管她。”
若莘不管台下如何,她早已沉浸在自己的演绎中。
她唱完子衿,脸上布满思念。忽而门口有人在对话,隐隐约约:“兰州告急,姑爷从军去了,小姐……”若莘这时恍然大悟,记起日前得到的消息。
她喝了案桌上一杯酒,却不放下反而捏的死紧,连青筋都暴露无遗。她神情紧张、语意急切,唱道:“十里一走马,五里一扬鞭。都护军书至,匈奴围酒泉。关山正飞雪,烽火断无烟。”
忽而她伏倒在案桌上,蒙头低哭,凄凄怯怯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身旁的丫头亦是脸色悲切,可更多的是担忧,她捡了一件披风给小姐盖上,欣喜地告知,“小姐,姑爷来信了。”
小姐猛地打开她的手,夺过信件,展信朗诵:“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城头铁鼓声犹振,匣里金刀血未干。”
她能懂得写信之人的英雄气概,一边哭一边念,眼泪滴在纸上晕开了字迹,她焦急拿起手绢擦拭,又把信纸宝贝似的贴在心口,痴痴的望着月亮,用祈祷的语气唱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只是天不从人愿,小丫头哭着跑来,跪倒在她身前,双手高举信件说:“小姐,匈奴进梁州了!姑爷他……”
若莘颤抖着双手接过信件,一目十行。忽而手中信纸徒然滑落,呆呆的,呆呆的,久久才回过神来,愤怒之意猛然爆发出来,唱到:“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她依依不舍的再三读信,最后捏成一团掷地而去。
唱着《子衿》时,小楼里窃窃私语不断,只当是风花雪月那套。然而战争突起,一诗一词满是焦急,他们深深陷入了两年前那场大战之中,再后来他们满是豪情誓要如诗中之人一般与匈奴战斗。只是战争总是不幸的,战士们再也没有回来。
“若莘姑娘最后那一唱颇有深意啊。”卫连城卫小将军说。
“是啊。”几人纷纷点头,心里明白却不说出来。两年前匈奴突然来袭,沈大将军守城不出,陶将军立军令状带五千人至无定河附近埋伏,杀敌两万,而大齐五千将士全部阵亡。
一时间小楼里气氛消沉。
袁世子为打破沉闷说道:“原以为若莘姑娘只是歌唱的好,不想才学更佳,使我这个翰林汗颜啊。”
陈靖呵呵呵笑了起来:“你都汗颜,我等就得蒙头回家,羞死啦。”袁初毅堂堂锦湘候世子,抛弃家族庇护,躲在乡下参加科举,最后入了翰林院。
卫连城满是苦恼,唉声叹气说,“母亲天天拿你做榜样来教训我,当武将不好吗?瞧谢哥现在多出息。”
在各种聚会中,谢垣一向都是默默喝酒,不参与插科打诨,可那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永不会被人忽视。喝了酒的他有些慵懒,说的话却也气人,“你啊,什么时候打赢李江湖那厮,我就举荐你去韩将军那。”
陈靖闷闷地笑了出来,心想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如愿了。
“想必若莘姑娘是真伤心,纪兄也醉的人事不知,不如就散了吧。”谢垣又说。
陈靖点头同意,“晚上还是得早点回去。”
“嘿嘿,你啥时候胆子变小了。”卫连城嘲笑了回去。
“一言难尽啊。”陈靖想吊一下他们胃口,再说救出公主时所遇的怪事,却被谢垣打断。
“我先送纪兄回去。”谢垣就架起纪良宸,稳步往外走,头也不回的说,“翰林兄,别忘记付账啊。”
“真够小气的。”袁初毅抱怨一句,忽而目光灼灼扫视剩下的两人,“你们一人十两,剩下的我填了。”
“啊!”陈靖摸便全身说,“我没带银子。”
“我也没有!”卫连城跟着摇头。
“拿出来……”袁初毅根本不信,扑了过来。可惜他一个书生怎能和武人想比,两人一个侧身就避了开去,然后嘴里嚷嚷,“得回家了,娘还等着我呢。”一溜烟就跑的不见人影。
袁初毅招来女侍付清款项,还怜香惜玉的慰问:“今日若莘姑娘辛苦了,叫她别在想以前的事,人啊,要往前看。”他以为她的情郎就死在那场战争之中,否则哪里来那么真的情,那么深的意。
谢垣叫了如意楼的马车,将纪良宸送回家。
纪家也是武将家族,纪父是韩将军的部将,即将面临大战。
他敲开纪家大门。
一位年近古稀的老者迎了出来,见他家少爷人事不知,担心的嘟囔一句,“多少年没喝成这样了。”
谢垣意从心头起,摇头叹息,“纪兄似有情伤,心里不痛快啊。”
“谁说不是呢,那付……家的,也是命苦。”老者最后憋住,没将那姑娘的名字吐露出来。
但是谢垣是什么人,他能从蛛丝马迹中意识到纪良宸迟迟不成亲的原因,自也能从老者的字里行间得到印证,那人大概就是付昭兰。怪不得,纪良宸死死咬着这个案子不放,他一说要查案卷,就违背上司的意愿而帮助他。他们在青州确实帮助过纪如涵,但也不过是纪良宸克服心中魔障的借口而已。
付昭兰或是此中的突破口。
裴宁打起精神,欢快的为村民们解决各种疑难事项,累的她倒炕上不想起来。今晚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练功什么的明天也不迟。
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忽然心里一阵空绕绕的,双脚在空中荡漾起来,眼睛所及之处一片雾茫茫,她不是在睡觉吗?这是在哪里?心中顿时警戒起来!
“嘻嘻,快来看呐,这里有个女娃子。”
声音飘渺的很,她没有找到出处。
“真的耶,多少年没有外人来噻……”怪里怪气的一个声音传来。
“看起来粉嫩嫩的,好好吃的样子噻。”一个满怀恶意的声音说着让她紧张的话,她伸手往背后拔剑,却摸了个空……怎么会,她出生开始就是剑不离身的!
“你走开,她要陪我玩的,不许你吃。”这个声音透着无边欢快,听起来却也没有多少好意。
“你们不能吃我!”她咆哮一声,其中的愤怒带来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