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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云喜的一顿闹腾,并没有影响胡颜的心情。有时候,一条臭鱼确实能坏掉一锅汤,但决计污染不了一片海。胡颜从不认为自己心胸宽广,但对于毫不相干的蟑螂,她还是懒得动脚去踩的。毕竟,鞋底也是要尽量保持几分干净的。
胡颜毫不在意地一笑,转回身,问白子戚:“牛肉做好了吗?”
白子戚答道:“酱了一只牛腿,你可以尝尝。中午再给你做杂锅子。”
胡颜干脆道:“包上,我要回去看司韶。”
为了酱好这只牛腿,白子戚一夜没睡,守着炉火,一点点儿的添加柴火。然而,当胡颜拎着打包好的牛腿去给其他男子品尝时,他却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一个不悦的表情都没有。
胡颜眯着眼,懒懒地打量着白子戚,越发觉得他是一个有趣儿的人。至少,他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牛腿肉很多,白子戚分了两包,用绳子系好,递给了胡颜。
胡颜却不接,而是道:“打包得不够漂亮,从来包一下。”
白子戚也不多话,将牛腿肉放到案板上,用那双修长白净的手指解开绳子,重新打包起来。这一次,他缠得格外用心,就连绳子与绳子之间交叉的距离,几乎都一模一样。
白子戚这双手,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手的主人一定温润如玉,并渴望这双手的爱抚。若非胡颜曾亲眼看见白子戚要剥幺玖的皮,她也实在难以相信,这双手不但染满鲜血,且手的主人更是淬了剧毒,能在眨眼间要人性命。
就是这样一个无情的狠角色,却对她不冷不热地体贴着。呵……说实话,若白子戚一上来就对她展现出热情似火,她还真得被吓跑。偏生,就是这份不温不火不烫人的相处方式,让她舒服极了。若可以,她是真想将白子戚收为己用。也许,她应该用些心思在白子戚身上。毕竟这么一个嗜杀之神,不可多得啊。
白子戚将重新包好的牛肉递给胡颜,胡颜却不接。
白子戚开口道:“还想让我再换个包法?”
胡颜伸手将两包牛肉提溜在手上,笑道:“就算有这个想法,也不会让你折腾下去了。牛肉若折腾臭了,还怎么吃?呜……”
白子戚将一块带着筋的牛肉塞进了胡颜的口中,道:“你总要先尝尝,滋味如何。”
胡颜咀嚼着,随口道:“还可以吧。”实则,十分美味。
胡颜拎着两包牛腿,晃悠悠地走了。
白子戚一边擦着手,一边尾随在她身后侧,就像送相公出门的小媳妇。
胡颜跨过门槛,走出白家大门时,突然回过头,看向白子戚,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笑吟吟地道“真想知道,你发脾气是个什么样子。”
白子戚任由胡颜调戏,神色不变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胡颜朗笑一声,松开了手,戏谑道:“你难道不知,你越是如此,我越想见你发怒的模样?”
白子戚用那双清透的眸子望向胡颜,不语。原来,她不是不知他付出的辛苦,只不过,更想激怒他罢了。
胡颜勾唇一笑,继续前行,口中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喟叹:“白子戚呀……你真是一位贤夫啊。”
白子戚问:“好吃吗?”
胡颜微愣,随即笑道:“我哪里知道贤夫这种东西好不好吃?”
白子戚突然抱紧胡颜,用力地吻了上去。
唇齿相贴,胡颜口中的牛肉香吻钻入白子戚的鼻息,白子戚口中的清冽味道传入胡颜的唇舌。
白子戚那灵巧的舌在胡颜的唇瓣上一舔,便松开了她。
胡颜必须承认,她被白子戚震了一下!这……这是什么回事儿?突然就……就……就亲上来了?!
白子戚也不给任何解释,直接转身向院内走去,独留给胡颜一个孤傲的背影。
胡颜彻底蒙了。好久了,她都不曾有过蒙的感觉。操咧,太神奇了!
胡颜舔了舔唇,吧嗒了一下嘴,拎着两包牛肉,飘飘幽幽地走了。
她路过唐家门口的时候,发现唐家大门开着,便向里张望了两眼。唐悠恰好正要出门,一眼便看见胡颜,当即撒丫子扑了出来,快到近前时,却来了一个急停,略显局促地搓着手,一副想要搭话却不知道人家会不会搭理自己的纠结样子。
胡颜觉得好笑,却仍旧板着脸,没搭理她。
唐悠见胡颜要走,立刻唤道:“绿……胡胡……胡颜……”
胡颜扭头看向唐悠。
唐悠立刻凑了上去,蹦豆子似的开口道:“我想去找你玩,行不?我也不打扰你,就找你吃吃饭,听听曲儿。燕归不见后,咱们六合县里虽说没有了像样的花旦,但也新冒出几个武生,打得可好看了。”微微一顿,表情有些扭捏,“其实,我……我也想问问,你没死,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还有,你没死,那死的是谁啊?燕归不见了,他是被你藏起来了吗?我……我那妹妹,是个假惺惺的,尽管我不喜欢她,可……可还是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咦,你拎得是啥,闻着可真香。”
胡颜将一包牛肉丢给唐悠,也不言语,继续前行。
唐悠抱着牛腿肉,咧嘴一笑,撕扯下一块,塞进嘴里,香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也不去追胡颜,转身就往家里跑,边跑还边喊道:“老爹啊,东行、西行、苍山,来吃肉呀,可香啦!”
苍山?想必就是被唐悠砸昏的那个倒霉蛋吧。说是倒霉,许是一段不错的缘分。
胡颜神色柔和地一笑,一步步走向县衙。
唐家内院里,待唐悠给众人分好肉,扭头再去寻胡颜的时候,街道上已经空空如也。唐悠探后看了半晌,一回头,却发现白子戚在看着自己。她吓了一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退回到院内,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白子戚关上大门后,去了“济心堂”,在后院里翻看着药草。看他那副认真的样子,简直像极了悬壶济世的神医,任谁也想象不到,这是一位心狠手辣的剥皮行者,且此刻心中所思不是如何用草药救人,而是如何害人。
这时,米虎气喘吁吁地跑进后院,对白子戚道:东家,孔小姐来了,正在前面闹腾呢。
白子戚放下草药,问:“你是谁?”
米虎这才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小的是米虎。前面的人都忙着应对孔小姐,掌柜的就让小的来后院寻东家。”
白子戚不再询问,抬腿走向大厅。尚未走进,便听见孔落篱的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你们是骗子!都是骗子!你们合伙儿骗人!我好得很,怎么可能命不久矣?”
一名小丫头死死拉着孔落篱,哭喊着:小姐小姐,我们回去吧。我们换一家医馆看看。
孔落篱甩开小丫头,冲到柜台,抱起瓶瓶罐罐就往地上砸:“我让你们合伙骗人!我让你们骗人!噗……”她突然吐出一口血在自己的衣襟上。那血,颜色乌黑,隐隐泛着腥臭味。
小丫头惊呼:“小姐!”
孔落篱缓缓底下头,望着自己胸前的血,两眼一翻,竟昏死了过去。她手中捧着的药罐砸在地上,再次发出清脆的声响。
白子戚转身回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