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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战长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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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荷之盟当然不仅仅是确定了儿皇帝那么简单,主要是约定了两点:以长江为界,宋朝要纳岁币。而宋朝的岁币,是在金国完全征服长江以北之后才会开始支付,说白了也就是宋朝赵构花钱,金国解决汴梁。这些细则,都被时迁一一打探清楚,报知呼延庚和张宪。

    “刚刚从汴梁撤围,哪有心思再攻汴梁?”完颜兀术说道:“不过,已经要过来的土地,就要先拿下。”

    完颜兀术想起了完颜粘罕说过的一句话“宋人积弱,河北不虞,宜先事陕西,略定五路……然后取宋。”

    富平,西军的长安攻略仍旧在“准备中”,浚乃竭全陕六路事力举於富平金银钱帛粮食如山积。

    一员将领匆匆来到张浚的大帐前,通报了一声,不等帐内回应,挑帘而入。

    张浚正坐在大帐正中,本来满面怒容,见到来人,面色放缓,但仍然严厉的问道:“吴璘,何事如此慌张?”

    这闯入帐中的,正是张浚的铁甲亲卫头领吴璘,他奉张浚的命令,在长安附近查探敌情。

    “禀报宣判,有大队金兵,在长安出入。”

    “大队金兵,有多少人。”

    “一共有三支金兵,每支两三千人。”

    “不过区区一万人而已。为何如此惊慌?”

    “宣判,两三千人,都是猛安的规模,怕就怕只是主将的亲兵进了长安京兆府,大队屯在别处呀。”

    “我大宋兵马一集可一埽金人尽净。”刘子羽在一旁说道。他是大宋的忠臣,现在满心希望张浚的西军能够站出来,成为制衡呼延庚的第二股势力。

    曲端冷笑道:“不知是怎麽地一埽,用茹帚埽?为复用埽帚埽?”

    一坐绵惊愕,浚亦默然,不喜乃曰:“将军持不战之说,岂可以当大将?”

    曲端谓:“承平之久,人不经战金人新造之势难与争锋。且宜训兵秣马保疆而已俟十年方可议战。”

    张浚大怒,谋论不协,端因辞遂以为都转运使,随军而已,端之言不用。

    眼看来到八月中旬,天气开始一天天转凉,是时大举之议已定,虽三尺之童皆知张宣判要点齐六路兵马,一扫索虏,直薄燕云。

    张浚以熙河路经略使刘锡为都统制。以九月发秦亭亲督战。除鄜延路未到,五路兵二十万马七万约以更相策援。

    张浚见兵马俱集大喜谓当自此便可以径入幽燕,问曲端:“如何?”

    曲端眼皮都不抬一下曰:“必败。”

    张浚强忍愤怒,略带威胁曰:“若不败如何?”

    曲端曰:“若宣判之兵不败,端伏剑而死。”

    张浚大怒,曰:“可责状否?”

    端即索纸笔责令状曰:“如不败某伏军法。”

    浚曰:“浚若不胜,复当以头与将军。”

    两人立下军令状赌约,张浚流水价般派出探马,侦查金兵动态。

    此时,五路西军都已在富平取齐,望着人山人海的转运场面和麾下浩浩荡荡地二十万西军,张浚意气风发,张浚此生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雄壮的场面,也没有见过如此气势如虹的军队。

    一种功业唾手可得的感觉油然而生,张浚觉得一战可定河西,甚至可以东出中原收复河东、河北、河南失地,兵临幽燕,扫灭幽燕金军,震慑呼延庚,匡扶大宋。

    西军的前锋已经开到长安京兆府下,但长安京兆府高池深,轻易攻城定然损失惨重。张浚下令打造联营,将长安包围起来。

    可长安京兆府承续了汉、唐以来的规模,锁城联营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完工,而且金兵又不时骚扰,根本建不起来。

    围困旷日持久,所耗钱粮甚巨,对宋军也是极大的负担。张浚下令建锁城联营,也就是做个样子罢了,终究是要逼迫完颜娄室出城作战。

    吴璘总管探马,他报告说:“金人屯於大封县相去八十里,而虏酋完颜讹里朵方在同州军众,请击之。”

    “完颜讹里朵在绥德军?”刘子羽大惊失色,“为什么先前没有探查到?”

    吴璘道:“金贼狡猾,一直没有打出旗号,且用疑兵多次在黄河渡口往返,故而末将没能判明是哪一路金贼。”

    张浚在大帐之中反复踱步,绕了一圈又一圈,才抬头问刘子羽道:“子羽如何看?”

    “宣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派兵阻截便是。”

    “计将安出?”

    “由同州到长安,必经金栗山,只要在此地设伏,便能阻截索虏的援军了。”

    “好,便依子羽,请都统制调兵遣将。”

    现在取代曲端为五路都统制的是刘仲武的嫡子刘锡,刘锡先向张浚施了一礼,随后下令击鼓聚将。

    待众将来到,刘锡高踞堂上,取出一支令箭:“张中彦、李彦琦听令。”

    “着尔等二人前往金栗山设伏,毋须多有杀伤,只要故布疑阵,让金贼不敢前行便了。”

    这两人都是泾源军的副将,是曲端的旧部,曲端被贬,刘锜代领其军,泾源军中多有不服刘锜的。故而刘锡派这两人去金栗山设伏,一来是泾源军精锐,二来也有分化削弱之意。

    金栗山自古是为深险之地。张中彦、李彦琦设伏以待,苦候多日,终将金兵的援军等来。

    一名信使驰入张浚营中,禀告道:索虏勇将王伯龙引千余骑,为索虏的前驱。昨日下午,陷入了我军的伏击圈中。交战不移时,即引军后撤。张、李两位将军判断,认为王伯龙向有勇悍之名,虽然遇伏,却断然也不至会溃败的如此之快。此必为他的败兵计,意图诱使我伏兵出山。

    金栗山距离长安,也不过百十里地。这信使一人三马,马歇人不息,一天之内,足能奔驰两个来回。因此,昨天下午的事情,到子时,张浚就能知晓。

    他听了,略微思索,认可了张中彦、李彦琦的判断,说道:“李彦琦与张中彦可有对策么?”

    小人来前,两位将军还无定见。

    话音未落,帐外有一骑奔至,骑士翻身下马,沿途高呼紧急军报,冲入了帐中。

    来不及跪拜行礼,送上书信一封,报道:“小人从张、李两位将军处来。王伯龙中伏金栗山,诈败佯走。

    虏酋的主力,距离王伯龙部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为防止虏酋因之而提前有备,两位将军计策已定。决意借助地利,由李彦琦将军亲引三千人,追击王伯龙,势必要将他的假溃败变作真溃败。同时,也好以此来冲击虏酋的主力部队。争取一战灭其全部!”

    金栗山外的闯伏战,李彦琦正在猛追王伯龙。

    王伯龙的信使一步步走将上前,牛皮底的靴底踏在地上,发出橐橐的响声,就好像响在诸人的心头。来入堂上,他拜倒在地,说道:“好教三爷得知,昨天下午,我部在金栗山陷入了索虏的伏击圈。”

    “现在战况如何?”

    “小人来前,王万户决定诈败退走,同时遣派飞骑,通知后边的高万户,请他早做准备。并成功地诱出了贼将王彦琦引数千人出山,追击于我。这信使说到此处,转头瞧了瞧堂外的天色,又道,估算时辰,料来现在应该已与高万户所率的主力碰上了。”

    金栗山外,王伯龙部丢盔弃甲,辙乱旗靡,溃奔不成队列,人挤马撞,连连横度过数条溪河。因为夜色深沉,为了不致使追击尾随在后的王彦琦失去目标,也为了给散乱的士卒指明方向,王伯龙特命各百户官多多地打起了火把,临水回顾,见千余骑兵散布在数里方圆的旷野上,到处火光点点,尽是佯败奔逃的人马。

    “离金栗山有多远了?”

    “二十里上下。”

    “王彦琦部现在何处?”

    “咬住了我部的尾巴,正在紧追不放。南蛮的前锋骑兵队,距离我至多有七八里地。”

    “高万户呢?”

    “我部的前锋正在往前赶,争取尽快与王万户碰面。”

    王伯龙甩了甩马鞭,再往后边看了眼,斩钉截铁地命令道:“要快!不能给周边县城插足的机会。这干降官,张浚一来,都成了顺风倒。县城里虽然驻军不多,但如果突然在我们背后来一下,横插进来,依我部现在的状态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威胁!传吾将令,再给前锋半刻钟的时间,必须要与高万户见到面!”

    王伯龙诈败溃散,试图诱使宋军出山的这一举动,虽然来自完颜讹里朵的命令,却委实是一步险棋。

    又黑灯瞎火的,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会真如张中彦所愿,由假溃败变成真溃败了。这是一个度的把握,又要装的像,又要不能乱,也是对王伯龙掌控全军节奏、以及掌握战场节奏能力的一个考验。

    他把掌旗官叫过来,问道:各营旗帜如何?

    回将军,小人与各营的旗官,从开始诈败到现在,一直都保持有联系。将军的军令:要做到散而不乱;可以丢弃不必要的辎重,甚至假军旗,但上下级的渠道必须要保持畅通。这一点,各营都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