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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两人闲聊之际,前面队伍已前进数十步,后面恰好是个脾气暴躁的樵夫,见他俩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很不耐烦,将背上柴禾、斧头重重往地上一顿,喝道:“他奶奶的两个小兔崽子哪来这么多屁放,快往前走,老子赶着回家呢!”
苏婉灵见他怒气横生,口出恶言,偏不遂他愿,双手叉腰,冷冷道:“赶着回家?你是赶着上黄泉路吧?瞧你这么大一坨肉,连句人话也不会说?你让姑娘往前?姑娘偏不往前!”说着螓首一扬,并不挪步。
陆小远见二人争吵,心知过错在己方,劝道:“丫头,还是算了吧,咱们快走吧!”苏婉灵美眸一瞪,道:“我偏要在这里耽搁上两三时辰,看看他能把我怎地!”
这樵夫也是执拗性子,他只需从旁绕过即可,却硬要跟苏婉灵过不去,怒道:“臭丫头,我看你是有娘生没娘养,老子今日管教管教你!”说着毛茸茸大手往苏婉灵衣襟处抓去,要将她提起。
苏婉灵见他动手,正合心意,身子一闪,樵夫抓了个空,苏婉灵伸腿一勾,樵夫摔倒在地。他虽然皮糙肉厚,毕竟不是习武之人,被苏婉灵一下制服。
苏婉灵怒道:“你侮辱我爹娘,本姑娘不能跟你善罢!”提足在樵夫身上猛踹,樵夫摔倒在地,身体笨重,被苏婉灵一通乱踢,吃痛不过,大声呼救。
旁人见一个如花少女将一名彪形大汉打得无还手之力,都暗暗称奇,站在一旁看热闹,并不援手。陆小远从旁劝解,苏婉灵怒火正炽,如何听得进去?
一名守城兵丁见有人在不远处闹事,喝道:“好大胆的刁民,竟敢在官爷眼皮底下打架斗殴,皮痒了吗?”说着往三人这边走来。
陆小远见官兵到来,急道:“丫头,这人是个寻常百姓,饶了他吧,要是官兵认出咱俩,那可不是玩的!”拽着苏婉灵便跑。苏婉灵也知道不能被官兵认出,被陆小远拽了几步便跟陆小远一齐逃走。
那官兵只道他俩担心打架之事被罚,见他俩逃跑甚速,也不愿劳神费力,只抓了樵夫去官司处罚。
二人跑出一段路程,见官兵不追来,便停在路旁休息。苏婉灵抱膝而坐,幽幽道:“呆子,都是我不好,当初没为你考虑,害得你也被帝国通缉,无处安身,你....你怪我吗?”
陆小远笑道:“我都说过了,就算把命丢在圣王城中,也不会怪你分毫的,现在可还没死呢,更加不能怪你了。”
苏婉灵叹口气,道:“我爹是世界上待我最好的人,后来我跟他....唉...有了矛盾,就离家出走了。”
陆小远听她说话时悲伤难抑,若是父女之间闹了矛盾,过几日双方气消,自会和好,又何必离家出走?只是这是她的伤心事,她不愿说,自己也不过问。
苏婉灵继续道:“我在江湖上也闯荡了将近一个月,有不少人对我和颜悦色,大献殷勤,我看得出来,他们不是真心待我的,只是垂涎我的容貌罢了。可是你不同。”说到此处,俏脸浮现红晕,低声道:“你是真心对我好,你肯跟我一起出生入死,我也会真心对你的。”
她天真纯洁,心里有什么便说什么。陆小远听得这仙女般的女孩对自己诉说心意,不由得心旌荡漾,大感惊喜。想要说点什么,讷讷半天,却没一句完整的话。
毕竟少女天性,对一名男子吐露心声,自然而然有些害羞,不等陆小远说什么,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衫上的尘土,故作轻松道:“咱们走吧,得赶紧找一处落脚之地啊!”
陆小远心中喜悦无比,与苏婉灵一起寻找住处。二人考虑到正被通缉,不敢在城池逗留,连镇子也少去,尽量到乡村小店食宿。这一日,两人边走边聊,迎面过来一骑,马行甚缓,马上乘客短打劲装,斜背长剑,明显是个江湖中人,却神情萎靡,耷拉着头,似有大病。
苏婉灵往他脸上看,不由得惊呼一声,陆小远一看,也是大大惊疑:这人一张脸半青半红,半张青脸青的怕人,一股黑气氤氲其中;另半张脸是血一般的红,红的发亮,实在诡异。
苏婉灵走上前去,二话不说,纤指一弹,一支银针射向那人。那人精神恍惚,又没想到苏婉灵会出手袭击,被银针刺落马下。苏婉灵蹲到地上跟那人低语,陆小远虽听不到他俩说了什么,看二人神色却感觉苏婉灵正在逼问那人。
说了几句,苏婉灵放那人去了,自己却蹲在地上半天不动,肩头微微颤抖。陆小远见她情况有异,上前拍她肩头,刚要说话,却发现苏婉灵泪眼婆娑,忙问道:“丫头,你怎么啦?”
苏婉灵不答。陆小远再问几次,她才站起身来,吞吞吐吐道:“小远,对不住,咱们要在这里分别了。”言语之中显然恋恋不舍却无可奈何。
陆小远见她莫名其妙突然要分手,自然问她缘由,苏婉灵闷闷不答。陆小远真诚地说道:“丫头,咱俩同生共死一路走来,你还信不过我么?有什么事你告诉就我。倘若前方有人为难于你,咱俩就联手对付他,虽然我修为很低,毕竟也能帮你打架呀!要是你那对头太厉害,咱俩联手都打不过他,恩...那咱们就一起逃好不好?”他开始豪气干云,说到最后也觉难为情了。
苏婉灵听他开始几句话倒很讲义气,越往后越不像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上兀自挂满泪水,说道:“不害臊,真有人为难我,你又能帮我什么,就会给我添乱。”
陆小远正要辩解,苏婉灵正色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别人谁都帮不了我...咱们...就此告辞吧!”
陆小远依依不舍道:“真的就此告辞么?”他心中万分不舍,苏婉灵又如何愿意立刻分开?又是伤心又是矛盾,虽然即将分离,却站立不动,只顾流泪,盼得此刻能无限延伸下去。
二人僵持好久,凉风吹过,苏婉灵心道:“还是快刀斩乱麻,免得我俩一直伤心下去。”把头往北一扭,“我要走了。”转身向北走去,听得背后陆小远喊道“丫头,咱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苏婉灵娇躯一震,也不回头,颤声道:“我知道了!”
陆小远望着渐渐缩小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苍茫暮色之中,再也不似平日那般豁达开朗,悲伤难抑。身后江水滚滚向东流走,江畔岩石依旧。
他一个人走得也快了。这日中午,他肚子饿得咕咕叫,荒郊野外哪来客栈,只好匆匆向前赶路,希望遇到村镇。忽然前方不远处有人喊道:“客官,可要到小店休息吃喝?”
陆小远往旁边望去,只见一名伙计打扮的人正冲他点头微笑,往他身后看:一片青翠竹林之中安置了一间客栈,客栈顶棚和墙壁都是竹杆扎成,与竹林浑然一体,若非店小二招呼,实难发现。客栈虽然规模小,倒是雅致清新。陆小远大感有趣,便随伙计进店吃饭。
进到栈内,才发现里面墙壁、房顶是泥瓦所筑,外围青竹不过是装饰。此刻店中顾客只有陆小远一人,伙计闲来无事,端上饭菜,便坐下来跟陆小远聊天。
陆小远见他店中甚是冷清,问道:“小二哥,你这店里掌柜的呢?账房呢?怎么没见到他们?”
那伙计笑道:“这里荒郊野外,少有人来,所以我一人兼了伙计、掌柜、账房三职,再有两个厨子在后厨,也帮我收拾小店。小人烧菜的手艺差得很,算账、招待客人可以凑和,做菜倘若不合客人口味,客人们岂不砸了我的店?”
陆小远道:“你在这荒郊野外开店,自然客少,为什么不找个繁华城市,把店开在那里?”
伙计笑道:“大城市中开店固然客似云来,生意兴隆,也还得缴纳各种税收,还得跟衙门、富户各路人物打交道,一天到晚忙个不停,纵然赚个钱钞满钵,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小人现在快活,日上三竿起床,天色一暗就休息,没那么多琐事。”
正说话间,门外马匹嘶鸣声起,转眼间三名刀客走进客栈,瞧了陆小远一眼,便大呼小叫要酒要菜。这三人神色惶急,满脸汗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似乎正被人追赶。陆小远不愿生事,低头自顾自吃饭。
伙计刚给他们上齐酒菜,店中又进来一人,这人步行而来,脚步声又极轻,客栈内众人均没察觉。伙计见今日来人不少,能赚不少钱,心中甚喜,忙上前招呼。
三名刀客见到此人,脸色大变,齐齐站起,手按刀柄,随时准备向这人发难,按住刀柄的手却又颤抖不止,激的鞘内钢刀和鞘壁不住碰撞。
陆小远听到声音也抬头看,来人是书生打扮,一袭青色长衫,虽然朴素,却很整洁,青布方巾,两鬓略白,风姿俊朗,湛然若神。
青衫人看也不看三名刀客,缓缓走进店内。三名刀客的眼光随着青衫人转移,却站立不动,再无其他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