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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月没回来,家里仍然保持着我们出门时候的模样,而且被打理得一尘不染,地板明亮的能照出人的影子,墙壁好像被人刮了一层般纤尘不染,茶几看上去比离开的时候矮了一点——我能想象安薇娜闲着没事就擦桌子的频率究竟达到了什么程度,有时候我甚至会联想到,自从安薇娜来到这个家,我们住的地方恐怕正在以每年一平米的速度扩张着,折合这地方的房价,我们家的经济增长速度都快与本市最低人均收入持平了,现在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按照安薇娜这个勤劳劲,这房子的墙壁不知道够不够她磨的……
不过也比小泡泡成天在自己房间乱写乱画强,小丫头现在正处于创造力格外旺盛的爆发期,她的涂鸦是阻碍我们家居住面积扩张的最大阻碍——要是没人管,我觉得迟早有一天那丫头的房间就进不去人了。
一到客厅,我和浅浅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扔到沙发上,跟俩那啥一样趴在垫子上呼哧喘气,其实我不累,但你要不这么来一下不是体现不出来刚出远门回家的激动心情么——至于浅浅,她就是看我趴上去了跟着凑热闹来的。
“主人要先吃饭还是先洗澡,还是……”安薇娜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站在沙发旁边眼巴巴地说着,我赶紧摆摆手:“赶紧做饭去,你要把话说完我今天估计就不用吃饭了。”
安薇娜困惑地挠挠头发,一边向厨房走去一边自言自语:“我就是想问问主任要不要先喝点什么……”
我大惭,在一帮姑娘的围观下恨不得从沙发坐垫的缝钻进去——然后叮当就替我这么办了,她表演从我脑袋上高台跳水的绝技,没瞄准,卡在沙发缝里出不来了。
“安薇娜看上去挺高兴的。”
姐姐一边强行把我拉起来,跟小时候对付在外面疯玩一天回家就在沙发上打滚的淘气弟弟一样给我整理衣服,一边笑着说道。
冴子正系着围裙准备去厨房帮忙,听见这话扭过头来,脸上带着特别开心的笑:“因为大家终于都回来了。哥哥你们不在的时候,家里冷清清的,这么大的房子住起来都有点吓人,尤其是安薇娜姐姐还习惯晚上十二点唱歌和打扫卫生……现在大家都回来之后房子就又有家的感觉了。”
冴子说完哼着歌往厨房走了,留下我们几个在那大眼瞪小眼,我心说之前还真是没想到这点,跟安薇娜住在一个屋檐下确实是挺考验接受能力的,这个幽灵女仆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一些幽灵特质的东西让人感觉不寒而栗,比如晚上唱歌——晚上唱歌不是罪,可一个幽灵晚上唱辛多雷挽歌那就有点毛骨悚然了,要知道平常安薇娜可是一首《大风车》都能唱出万里萧瑟的感觉的。
平常我们都在家里还好点,可我们这一大家子都离开,就剩下几个人看家,那安薇娜的杀伤力就呈几何倍数上升喽。
姐姐大人给我整理好了被弄皱的衣服,又弯腰把浅浅提溜起来,其他几个人也纷纷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准备饭点再下来,这时候我突然感觉有一道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好奇地抬头一看,一个黑色的小小身影正好从二楼的楼梯口处一闪而过,虽然没能看清长相,可那对红色的大眼睛还是挺醒目的——当然更醒目的是对方那连楼梯扶手都够不着的身高。
“小灯!别躲了,看着你了。”
我冲楼梯口招了招手,两秒钟后,从楼梯扶手后面果然探头探脑地冒出了一个白色的小脑袋,水银灯在上面给我做了个鬼脸,然后毅然决然地滚了下来,嗯,滚了下来……
“咕吖!”小泡泡毫不客气地撞飞了水银灯,抛下正骨碌碌滚下楼梯的小人偶之后从二楼沿着抛物线就飞了过来,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直到自己如同被RPG正面来了一炮般被小泡泡撞飞出去才反应过来,一声大叫:“我去!这倒霉孩子!”
“唔吖吖!爸爸!唔吖!回家啦!”
小泡泡抱着我的脖子玩命地蹭来蹭去,看样子今天是不给我蹭掉一层皮不罢休了,小丫头说话还是含含糊糊的,自创的小泡泡语永远是那么难懂,但这次,我敏锐地发现对方好像还说了一两个清晰的词汇,尽管简短,但差不多能理解她什么意思了。
顿时我一个鲤鱼打挺就蹦了起来,小泡泡随着这个动作跟披风似的被甩到背后,安安稳稳地挂在那傻乐呵,小丫头的臂力可不是说笑的,所以和小泡泡玩闹的时候我基本上不用在意不小心把孩子甩飞的情况,反而大部分时间要头疼怎么把她拆下来。
“这孩子说话有长进啊!”我一脸惊喜地对身旁的姐姐大人说道,小泡泡还在后面嘟嘟囔囔,这次听得更清楚,除了那句很早就学会的“爸爸”之外,还有三个字就是“回家啦,回家啦”,跟恒源祥的广告一样在她嘴巴里滚动播出。林雪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自顾自地给自己倒果汁,看着我们爷俩闹腾,良久才嘀咕起来:“嘁,那个金灿灿的家伙成天闲着没事就教小泡泡说这三个字,有时候还跑阳台上做发声练习——街对面那户人家的鸟现在都会说这仨字了,那可是一鹌鹑!”
我大汗,心说照这么一对比,小泡泡这帝国最新锐主机的童年时代语言水平竟然还不如一鹌鹑呢。
“喂!喂!你这个笨蛋!到底打算无视我到什么时候!”
一声清亮亮的怒喝将我从小泡泡和鹌鹑的联想中拯救出来,抬头一看,一个灯笼裤正在视野中飞快放大,在我反应过来之前,“砰”的一声,自己就结结实实地被砸到了地上。
小泡泡呲溜一声就跳到一边去了,而水银灯则骑在我胸口连抓带挠,嘴里唔哩哇啦地嚷嚷,内容不外乎是表达对刚才那一阵翻滚的不满以及某人冷落了自己之后应该受到惩罚之类,我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小脸感觉有点发愣:这还是那个冷冰冰不假辞色的主席么?
“看什么看!”水银灯用力抓着我的头发,试图将我的脑袋从脖子上拔出来,宽大的哥特式蕾丝袖口在鼻子上扫来扫去让人忍不住想打喷嚏,“笨蛋人类!礼物呢!”
“礼物?”我困惑地挠挠头发。
“当然是礼物!”水银灯趾高气扬地坐在我身上,“出发前的时候不是说了么,不带我去就要带礼物回来!难道你没准备?”
说到最后,水银灯那红宝石一样漂亮的大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将脸凑到我眼前不足五厘米的地方,仅剩的一颗小虎牙呲了出来泛着寒光。
我是谁呀,反应力那是不用说的,当场掏兜拿出一个小珠子来:“给你,从莫布拉多带来的纪念品。”
水银灯好奇地接过珠子蹦到一边,小手捧着它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顿时皱起眉来:“这就是礼物?不就是个珠子吗,笨蛋人类你想骗我?”
“你拿这个对着灯光照一下。”我乐呵呵地提示对方,水银灯疑惑地偏头看了我一眼,不过最终好奇心战胜了质疑,拿起那个半透明的天蓝色珠子在灯光下照了照:“诶?笨蛋人类,这个里面有个小人儿诶,好像跟你长得一样!”
“那就是我,”我得意地笑了起来,“这是莫布拉多最紧俏的纪念品,号称是希灵皇帝开光过的转运珠,我这儿还有一把珊多拉祝福过的猎魔枪,当然也是号称的……”
水银灯:“……”
我:“……你看着咬吧。”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脑袋上多了一圈牙印,水银灯牙疼吃不下饭,只好喝了两大瓶酸奶,因为还带着气,所以喝得过猛,后来差点都吐奶了。
但是闹归闹,有一点还是非常明显:某个小人偶今天的心情好的不得了,她甚至在晚饭之后还主动凑过来要我讲讲在外面发生的故事,而这在往常是根本不会出现的:水银灯总是习惯板着小脸,一副冷冰冰的模样面对一切,即使和家里人的关系十分亲密,她也不怎么习惯在大家都在场的时候跟谁聊天,平常我会给她讲故事,但那都是夜深人静没人看着的情况下,而像今天这样,和大家凑在一起问这问那的模样对她而言是绝无仅有的。
在闹闹哄哄的气氛中,回到家的这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毕竟精神上的疲惫不是飞船上的房间能休息过来,我们一大家子晚上早早地回屋休息,就连水银灯都很懂事地自己爬回了箱子,今天没缠着我给她讲故事,但我还是在某些干扰因素下非常难以入睡。
叮当在我脑袋旁边的床头柜上蹦来蹦去,抱着台灯打秋千,嘎吱嘎吱地啃笔筒,扑棱着翅膀在天花板上沿着对角线飞来飞去,入夜之后的小东西精力格外充沛,在所有人都酣然入睡的时候她反而彻底精神起来,我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悲哀的事实:叮当的时差又要重倒一遍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我是被水银灯从天而降砸醒的,一个月没在家睡觉,现在对水银灯的空降式催醒法有点警惕不够。明媚的阳光从窗外倾洒进卧室,暖洋洋的让人格外不想起床,结果重新恢复了冷面少女状态的水银灯在我胸口趴了一会之后果断拽着我的头发强行拖到了地上,在抱着这个小人偶去刷牙洗脸的时候我看了看身旁的床头柜,果然发现小东西正抱着块橡皮四仰八叉地打着呼噜,她可能一直亢奋到凌晨才睡着,这个每次倒时差都格外痛苦的小家伙真是没救了。不过在我拧开盥洗室水龙头,准备和水银灯一起刷牙的时候叮当还是条件反射地醒了过来,她晃晃悠悠地飞到水池子前面,闭着眼睛捧起自己的袖珍刷牙杯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水顺便吃了两口牙膏之后,一摇三晃地飞回去继续睡觉。
我和水银灯:“……”
总觉得这个稀里糊涂的小东西如果没人照顾的话真的会把自己弄到神界复活啊。
早饭之后珊多拉将我叫到了影子城,在要塞门口,她带着严肃的表情和我说起一件事,让我瞬间明白,即使回了家,清闲的日子也永远不会到来。
她说:“阿俊,我们应该考虑一下怎么安置那些灵魂了。”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那十万名从莫布拉多世界解救回来的复仇军亡灵。
珊多拉不可能放得下他们,能尽快安置那些古老的灵魂是她在结束了这场战争之后最关心的事情,现在那些灵魂暂时还在首领蜂们的水晶翼里面保存着,由后者提供能量来模拟那个控制核心里面的存储环境以维持这些灵魂的存在,不过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塔维尔是个绝对无法清闲的人,只要睁着眼睛,一分钟不工作她就会浑身难受,甚至在休息的时候,她都会保持着几个质量投影在外面继续忙碌。在回到影子空间之后,她立即组织了一大批跟她一样的工作狂帝国技师开始了对那些古代灵魂的研究,如今已经十几个小时过去,按照帝国技师的工作效率,想必也应该有个初步的情报分析了。
“情况不是很好,”珊多拉开门见山地说道,领着我漫无目的地在要塞门口的广场上信步前行,“我们没办法让那些灵魂重新回到身体中,目前已知的任何一种希灵使徒躯壳都和他们的灵魂不兼容。”
我知道从回来之后塔维尔进行的第一个研究项目就是尽快让复仇军的灵魂安定下来,比如装进一个全新制造的躯壳之中,但没想到仅仅是一夜时间,她就得出了一个这样的结论,听珊多拉说的斩钉截铁,恐怕这已经是个毫无回寰余地的情况了。
“怎么回事?”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皱着眉头对珊多拉说道。
“还记着吧,当时他们其实说过的,”珊多拉同样是愁眉不展,“他们‘从概念上失去了身体’,这一点一开始我不是很理解,后来经过塔维尔的分析和PL-15的补充说明,现在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年他们为彻底根除精神网络中的深渊反应,不但分离了自己的灵魂,还扭曲了自己灵魂的存在方式,将其变成了一种与任何拥有‘躯壳’定义的东西都不兼容的信息波,通过这种方式,他们杜绝了被分离出去的灵魂和原先的躯体藕断丝连以致部分深渊幸存下来的危险,也让他们被分离出去的灵魂从此永远无法实体凭依。”
“这么绝?”我咋舌地说道,心想当年的复仇军果然不愧是希灵使徒中都最杀伐果断的一帮军人,他们真是彻底把所有人的命都不当一回事啊,尤其是对自己的。
“当时的情况没有多余选择,任何一点胆怯留下的纰漏都可能让最后一块领土沦为深渊巢穴,”珊多拉轻轻摇头,一头耀眼的金发在我眼前荡漾开来,一瞬间,仿佛又把我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战火纷飞,背水一战的年代,“我不太清楚他们是怎么办到的,这已经涉及到重新改写自身种族的特性,希灵使徒的种族特性是在漫长的岁月中才改造成现在这个模样的,比如我们只要具备希灵之名就会对法则伤害有一定抗性,为了给整个种族增加这样的天赋,我们的先祖用了将近两千万年的时间,可他们……虽然改写灵魂的存在方式要比增加一个全族的法则抗性简单很多,但在那么短时间里,他们真的做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PL-15就没有告诉你具体情况?”我眉毛微微一动,“他是当年计划的参与者,怎么也应该知道些内幕吧?”
“对灵魂改造的过程是帝国技师和神秘学专家完成的,他们在之后的岁月中已经差不多都消散了,留下的实验资料也没能完整保留下来。PL-15只记得这是根据一个在帝国历史上有记载的重大试验灾难而研究出来的技术,原本这个技术是灾难产物,它曾经让帝国损失过很重要的东西,但在当时的情况下,这种摧残灵魂的技术反而力挽狂澜了……”
珊多拉还在那说着,我却已经有点顾不上听她说什么了,因为一个闪电般的念头刚才一瞬间划过了自己的脑海,现在就跟黄钟大吕一样在我的后脑勺位置轰然作响:我想起一个人来!
那个Now Loading!
好吧,她还有个名字叫盖亚……
“珊多拉,”我按住了身旁之人的肩膀,“看来你是关心则乱,以至于没有将情报联系起来。其实咱们知道那个所谓的重大试验灾难是怎么回事,甚至还认识那次事故的幸存者。”
珊多拉不解地看着我。
“盖亚啊!”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珊多拉的脸颊,“从概念上失去了身体,只能以数据的方式被存储在机械里面而永远无法获得躯壳——这不就是盖亚的现状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