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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终于等来金狼骑这群兔崽子了!”
祝彪大笑着。金狼骑作为乌维驮的亲卫力量,他们出现在战场上,就差不多意味着乌维驮的最后一搏。
看来祝忠、李延的偏师很给力,直接搅乱了乌维驮后营蓄力反击的算盘。他打算奋力一搏,投入金狼骑兵,本身就已是失败了。
祝彪的亲兵营是精锐的,可是再尖锐的锋芒也有磨颓的时候。胡骑一波一波见血的苍蝇一样涌过来,亲兵营的速度也慢了很多,许多人也开始喘起了气。
现在——
金狼骑来的正好。
省的亲兵营‘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青骢马昂首鸣叫着,祝彪利眼如剑。
“将士们,前面就是金狼骑兵,乌维驮狗贼就在前方。杀破他们,杀了乌维驮,给我大汉的百万苍生报仇——”
“报仇——”
“报仇——”
亲兵营战意火山般爆发起来,而先是他们叫嚎,继而整个河东军都爆喊起了‘报仇’的呐喊声。
“杀啊——”
仇恨的力量是无穷的。亲兵营本来不少战士已经面露疲惫,此刻却纷纷若打了鸡血一样的亢奋激昂。
杀涌过来的金狼骑兵只有五千上下,这是金狼骑的老兵,战斗力十分强悍。若只是亲兵营相对他们,以亲兵营眼下的状态,真不见得就能战而胜之。两败俱伤的可能性极大!
但祝彪的兵力并不是只一个亲兵营,他的后面还有四万河东铁骑。五千金狼骑兵没用多久就被四万河东铁骑撕了个粉碎!
这是乌维驮仅有的精锐力量。一万金狼骑老兵,在祝彪二次光临燕然山的时候折损了一些,乌维驮又留下了千骑看护王庭,再有一批护卫身边,冲锋陷阵的五千金狼骑老兵是他仅有的精锐。至于另外的近万金狼骑新兵,战力、素质顶多也就是常备骑军的档次,跟真正的金狼骑完全无法比。到现在,都还没能集结呢。
汉军继续向着乌维驮大纛处冲去。
“不准退,顶住,顶住——”乌维驮绝望的呼号着。
他的最后一搏也没能拖延下多长时间,背后汇集的兵马是有了万骑不假,但其中大部分都是溃兵,建制完全被打乱,这短短的时间里根本整顿不好。
用这样的乌合之众去抵挡汉军的冲击,乌维驮能不绝望吗?
现今的战局胜负已分,胡骑真再难有回天之力了。许多多的胡骑心气已泄,部族格局的弱点再次爆发了出来。许多胡部首领已经打起了撤逃的算盘。
打不过就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每一个胡部首领心里都溜溜的明白。他们所负担的不仅仅是胡人,更要有自身的部落。虽然此一战意义十分重大,河东军赢下这一仗后,兵临燕然山将是十拿九稳。但在王庭的安危与自身部族的存亡间做出选择,很多人还是会选择后者。
这就是部落制的胡族。
他们的战士不怕死亡。与汉军的厮杀中往往骁锐悍勇,悍不畏死。如今朝这一战中那一波*扑向河东军,扑向祝彪亲兵营的挡车‘独臂’,胡人们就可以做到无有畏惧、怯懦。可是当大局已定,胜负已分的时候,反败为胜就从来不与胡人搭边,他们队伍的组织成分先天上就决定了他们欠韧劲。
虽然乌维驮自己是很有韧性!一次次组织兵力拦截,一次次集中兵力反击……
屡败屡战,还败而不馁!
但是当万人左右乌合之众在河东军的铁蹄下分崩离析,四面逃亡的时候,乌维驮也无法。他的叫喊根本不能让溃兵镇定下来,仅存的金狼骑老兵四下里拦堵,则让溃退的败兵们更加四处逃去。当祝彪带兵逼近王纛所在时,乌维驮也只有在手下金狼骑兵的拥簇下打马向后奔去。
“追——”望着那显眼的王纛,祝彪只有一个字。他想杀乌维驮已经很久了。
更换战马,更换兵刃,超过五千精骑随同祝彪追向了王纛。
这一战已经赢了,剩下的事儿,不需要祝彪亲自去指挥,祝仝、陈孟仁、杨延彰等将清楚自己该如何去做。
“杀——”枪头没入一名金环胡将的心口,亮银枪抖动着将尸体远远甩了出去,祝彪继续向着王纛冲去。在速度全开的河东骑军追击下,能逃的掉的胡骑世上还没生出来。
他不知道此刻的王纛之下乌维驮是否还在,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要去看个明白。加之王纛一折,周边的胡骑就彻底失去主心骨了。
“给我审——”
“把他们知道的每一个字都给我掏出来——”
事实不出所料,王纛下的数百金狼胡骑虽然人人战死,可祝彪并没有看到乌维驮的身影。他又一次逃了!
这让一直对乌维驮打仗本事还有些认同的祝彪,心中彻底的对乌维驮生出了鄙视。
他不信乌维驮不清楚此一战的意义,整个右部在遭受这一战的重创后都将形同崩溃。如果换做祝彪是乌维驮,他宁愿战死!
也不会举旗后退一步,更不会潜行逃亡。
天蒙蒙亮,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夹杂着零星飘落的雪花肆虐而行。朔风怒号、旋转着试图拥抱飞舞的雪花,雪花忽高忽低地躲避着,像在与狂风游戏一般。
燕然山南侧的一处避风的小山包后,数百金狼骑兵正在这里休息。领头之人年龄大约在四十岁左右,身材粗壮强健,但就是精神有些萎靡。一顶雪狼皮帽紧紧箍在他的头上,帽檐没有放下,两只耳朵里冷风冻得通红,直挺挺地支棱着,像是鸡血石雕琢的。
一些金狼骑兵在寒风中努力的升起了几堆篝火。但篝火的烈焰被风吹的斜斜的,自身也处在熄灭边缘,丝毫不能给旁边的人一点温暖的感觉。
一名金狼骑兵端来一盆不知哪儿搞来的冰水,那个首领之人见了摘下皮帽,露出一颗油光水滑的秃头,从盆里舀着水往脸上泼,并用手揉搓着脸颊。不一会,他就用冷得彻骨的冰水,把脸搓得红光光的,就像是打磨光亮的铁皮一样。
“好了,现在头脑清楚了,咱们再来说说该怎么打下这最后一战。你们谁先说?”
首领之人当然就是乌维驮,可广目法王这个时候并没有在他身边。高手只有两个白色法袍的神仆和一个白袍祭祀在场。
这样的配置,对应呼揭箪这种身份的大将还可以,对于右贤王乌维驮来说,真寒颤到极点了。
“大概有两万人逃来了燕然山,剩下的败兵,要么死在了汉狗的刀枪下,要么就跑回自己部落了。”
“万骑长有三个,部族首领有两个,千骑长十一个。只要提拔一些百骑长,三天的时间,就可以整编出两万骑军。
不过两万成建制的骑军也好,两万乌合之众也罢,对河东军作战,都是毫无胜算。”
说话人是呼揭箪,好运逃过一命的他,现在看人像老了十岁一样。而曾几何时,帐下猛将如云的乌维驮,现今可以商量军略的,就只有呼揭箪一个真正够分量有能力的了。
“燕然山是本王的王庭。既然一切都要走向毁灭,本王就来替大胡尽好一个王的职责吧!”乌维驮手抚摸着弯刀,“飞仙关里本王逃了第一次,昨日一战本王逃了第二次,这一战本王不会再逃第三次的。”
身败名裂是死,那不如英雄的去死!
呼揭箪深深地看了一眼乌维驮,汉军是不会给自己三天的时间整顿队伍的,右贤王都如此了,自己在这最后的时光里是不是也能省省劲?轻松轻松……
“燕然山,我祝彪再一次来了!”
四万余河东精骑在第二日就杀奔到了山下。就如呼揭箪想的那样,祝彪是不会给他三天的时间整顿队伍的。
“上一次在这山下打转,我就发过誓。发誓下次再兵临燕然山时,必要二夺胡狗右部王庭,要打的乌维驮抱头鼠窜。
现在,本帅的誓言应验了。
乌维驮抱头鼠窜的逃了回来,他还能有多少兵力?”祝彪马鞭指着燕然山道。
“诸位将军,谁愿于我先开一阵,拿下进山的要道——”
不远处,一座胡营孤零零的立在一块高地上。
夏云逅挣得了这次出兵的机会。他见胡营立的很有些样子,本已经有准备复出几百人伤亡了,但哪想到,看起来很不错的胡营总兵力还不到千人。夏云逅只一个冲锋就杀进了营内,前后两刻钟不到,胡营就落入了河东军的掌中。
“乌维驮是在找死么?”
燕然山南麓,两军对垒。祝彪看着高举着弯刀,一马当先向着自己这边冲来的乌维驮,嘴巴也不由得张大了。
两万队列都排的乱糟糟的胡骑,向着两倍还多的河东军发起冲锋,除了找死,祝彪实在想不出第二个可能了。
“殉死——”
一瞬间里他的脑子里想到了这一个词。
可这要真是殉死的话,乌维驮死的就太不悲烈了。
如果是上一战,他能组织起胡营全部的战力,堂堂正正的与河东军一战,最后军没而亡,那也可以了。然现在,只是两万胡骑,还夹杂着许多的部族武装,给一个胡人的右贤王送葬,就显得太少了。
“一个不留,杀——”亮银枪指向,祝彪策马直望乌维驮去。
“杀啊……”一片肃然的河东骑兵瞬间化作了沸腾的奔流。
秋风扫落叶,汉兵净胡尘。
两万胡骑中肯定有不少人是抱着死志的,可战力的差距让‘一人拼死百夫莫敌’这句话很难应验到这场拼杀中。
当然,心存死志的人拼起命来也是让人有些棘手的。这点祝彪可以明确地感受到绞杀中进度的减缓,并且在这一战中胡人还少有的体现了自己的任性。就是祝彪斩下了乌维驮的首级高高挑起,战场上的胡骑也很有一部分人拼杀到了最后一刻。
最终的结局不会有改变,但却可以给河东军造成更大的伤害。
“右部完了,大胡也快完了。中原人,你们又赢了一次——”最后倒下的呼揭箪嘴中吐着血,说出了如此的话。
声音是那么的绝望,绝望。
不仅仅是祝彪,每一个听到他说话音的河东军都能感受出那股心如死灰的绝望。
很多人不明白,不明白这个胡将明明要死了,不为自己的性命可惜,反而绝望起来了。祝彪确实清楚,呼揭箪这是在为自己民族的命运而绝望。
胡人、狄人在如今这个有利的环境下都彻底陷入了不利之中,那么当中原再归一统的时候,胡狄二族,尤其是胡族,渴望重现鬼方之盛的愿望是何等的不可能实现啊。
有识者的目光会更长,对自我民族的命运也会更有责任心,呼揭箪这个人就是彻底对胡族的命运绝望了。
胡族就是能躲过接下来的这一场劫难,他们也永远不可能完成自己的心愿。鬼方时期北方大游牧帝国的兴盛,再也不可能重现人间的。
“当一个民族复兴的期望变为本民族不可承受的负担的时候……”这就是世上最大的悲哀了。
这时祝彪突然有些后悔把乌维驮杀的太早了,也该问他是不是如此的绝望,内心是不是也跟呼揭箪一般!
战场一片萧离,只有战马哀鸣与寒风的呼啸,雪花零零飘着。
“打扫战场,派人通知后队,快速前进。咱们上山——”
燕然山的顶上,乌维驮的王庭,帐篷什么的都不算,就是人跑光了还有山上的石窟呢。那些石窟总不会长上腿也跑了。
虽然装不下几万人马,但伤兵们是可以装得下的。前日之战,十多万胡骑或死或逃,河东军大获全胜不假。但自我的伤亡也超过了万人,其中重伤员更有两千多!
加上今朝这一战,又添了数百重伤兵,这数目就朝着三千奔去了。祝彪可不想三千人全折了,辎重里带的有足够的伤药,能治好一个他就希望活下来一个。
“马踏燕然,马踏燕然,嘿,这大草原上打仗,咱们就是比不了骑兵快!”
“才两万胡狗,大帅用咱们步军,一样平推了乌维驮!”
“哈哈,你小子眼馋了不是?大草原上打仗,大帅脑子遭驴踢了,才会选你们步兵不用俺们骑兵……”
两三千重伤员,军中气氛本该不很好的。但是这一仗意义太重大了,没有一个河东士兵认为付出的伤亡是不应该的。就是那缺胳膊少腿,或重伤不能动弹的重伤员,想起燕然山三个字也脸上充满着自豪的笑!
自己这是彻底打垮胡人的右部了,大帅阵斩乌维驮狗头,是给十多年来死去的数百万军民报仇雪恨了!
对于军中这些质朴的战士们言,如此就足够了。自己死自己残了又如何?能杀了乌维驮,一切都是值得的。况且大帅仁义,死了、残了,都有丰厚的抚恤。死了的就不说了,残废的愿意留在河东的,每人三十亩地,也足够下半辈子活的了。还有什么悲伤的?
当祝彪阵斩乌维驮首级的消息传来,后军无论军民、伤病,全都尽情的欢呼起来。乌维驮是北汉十几年来的第一大敌,他对北汉的伤害,比乌稽这个大单于都更大。
如果要列一个汉人最痛恨者的表单,那第一个绝对是乌维驮。
能杀了这个被千万汉人痛骂的胡狗,河东军将士们根本不觉得自己的伤亡不值得。就是再大,也值得的。
“驾,驾……”
发白的雪原上,一队百人规模的汉骑正在疾驰中。
队伍的最中间,祝平川腰悬一个硕大的木盒。木盒被大红绸包裹着系在祝平川腰上。
寒风刀子一样割着人脸,祝平川却半点不觉寒冷。他浑身都流动着滚滚热流,不是因为修习的内力,而是因为木盒中乌维驮的那颗脑袋。
祝彪派他送这颗脑袋回北汉,进北平!
初接到这一命令时,祝平川的脸都瞬间涨红了,激荡的血液在体内点燃的沸腾起来,就是埋在万载玄冰下,也能把冰融化。
所以,祝平川根本用运气内功护体,他一点都不冷。
“祝家的大仇,这也算是报了!”疾驰中的祝平川,内心里忽的如此的想到。
燕然山。
中军大帐里,祝彪清亮的眼睛看着祝忠、祝仝,“不。祝家的大仇远还没报——”
“只要这世间还有一个胡族,一个胡狗,祝家的大仇就没有报!”
祝忠、祝仝四眼相对,惊然了。“六哥要……”
“不错。我就是要覆灭整个胡族,还有整个狄族,我要把他们斩尽杀绝——”
“打的他们不敢再叫胡狄——”
“什么……”
惊愕的声音不仅出自祝忠、祝仝的口中,更从宫无悔、齐秋雨、杨延彰诸人的口中发出。帐中所有人都呆然的看着祝彪。
剪灭狄胡?这怎么可能?
自从鬼方帝国崩溃后,这群宁逃入极北冰原也不投降的人,在狄胡分族前的可一直都是历朝历代的一根肉中刺。那些皇朝以帝国之力也不曾彻底覆灭胡狄,顶多重创他们,迫使着他们一次次的更换名头,再图复起。
自大周朝立以来,周军开国之师,兵锋锐利,国家鼎盛时,也打的胡狄望风而逃。可周军二百年兵盛,也没能覆灭胡狄,祝彪仅仅北汉一国之一将,就说这样的话……太不自量力了!
就是帐中诸人都很尊敬祝彪,他们心中也禁不住如此的想。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