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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瀚等的就是这一问,他没有立刻回答,低着头哽咽说道:“今日小子是来侯府送年礼,不欲提及寒家琐事败坏了侯爷一家的兴致,请长公主不要询问了。”
馆陶眼珠子一转,嘻嘻笑道:“表哥表嫂,今天打扰你们了,这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这东西我带走三套,给嫂子留两套可好?”
侯夫人虽然也十分热衷这东西,却哪里会傻到跟馆陶争,明知李瀚会做,以后再让他送来就是了,当即满口答应。
馆陶又说道:“既如此,这小子我看着怪可人疼的,又蒙他送来这等稀罕物,我就把他带回府给他付雪花膏的金子吧。”
李瀚巴不得跟馆陶走,就跟窦婴告辞,出门之后,馆陶看他要上自己的马车,笑眯眯拉住他,说他那辆车太单薄很冷,非让他跟她同乘一辆车,李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拉上车了。
馆陶的马车的确舒服,里面铺设着厚厚的软垫,还有暖炉,坐进去后,她伸出一只手臂揽住李瀚,柔声问道:“孩子,现在就咱们俩,你可以说说你的来历了吧?”
一句话,让李瀚从车座上站起来就跪在车厢里,叩头说道:“小子先请长公主饶恕小子心机不纯之罪,之后才敢说真话。”
馆陶眯着眼看着李瀚,不明白这孩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拖长了声音缓缓说道:“你先讲吧,饶不饶你要看你到底做了什么事。”
“不敢隐瞒长公主,小子原本姓季……”李瀚先把他父亲死了投亲不遇等等状况说了一遍,后来又说到陈须看上他娘偶然夸奖一句,家奴陈庄头夫妻就设计,落胎汤、庄户离奇死亡案、陈须跟赵东明在县衙威逼事件、季家八条人命案等等,一直说到蒙方越看得起把女儿许配给他,然后方越被人诬陷下狱,他惶恐无地云云。
讲述之中,馆陶不停地打断他询问事件详情,李瀚毫无隐瞒,如实讲述,只是他捏着鼻子把陈须说成一个无辜的好人,又着重渲染了陈须在公堂上仗义退还地契的行为,把罪过都推在陈庄头夫妇跟赵东明身上。
馆陶把李瀚的讲述跟她知道的情况一印证,认为这孩子没有说谎,神情就很平和。
最后李瀚说道:“长公主,小子乃是天地间第一个命运不顺之人,短短时间内遭遇如此多的磨难,可是,小子始终坚信公道自在人心。
长公主的贤德之名人尽皆知,小子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借给魏其侯府送年礼,想拜托侯爷引荐小子到您面前,那些驻颜膏……其实,就是小子专门为您调制的,送到侯府,也是为了万一侯爷不答应引荐,你们贵妇人间相互交流,会得知有驻颜膏的存在,小子也就能顺势认识长公主您了。
谁知天可怜见,居然在侯府巧遇您,也就做成了小子的不纯居心,乞求长公主垂怜小子,不要见责。”
李瀚说这番话的时候,用穿靴子的猫那种可怜的小眼神紧盯着馆陶,说的声泪俱下,果真是卖萌成功,打动了馆陶的母性,最重要的是,馆陶暗暗欣喜终于有理由控制这孩子为她所用了。
打定主意,馆陶拉起李瀚搂在怀里,拍着他说道:“好可怜的孩子,我竟不知须儿一念之差,给你带来如此多的麻烦,既如此你就跟在我身边,等我帮你慢慢斡旋也就是了。”
被馆陶软玉温香抱进怀,那柔软的感觉,那香浓的味道,弄得李瀚一脑子霏靡,心思成熟身体不成熟的悲哀钱塘江潮一般淹没了他,使得他小脸憋得通红,双眼含泪无语凝噎,胸口涌动着一万只草泥马。
即便如此,李瀚还是不由自主的邪恶了,没想到公主已经三个孩子了,居然还有这么好的身材,他虽然身体仅仅十岁,脑子里可是住着一个近三十岁成年男人啊,此刻美人如此亲近,让他如何不心猿意马呢!
把脸蛋再往沟壑深处蹭了蹭,李瀚舒服的发出一声叹息,就惊动了馆陶:“好孩子,你不必惶恐,本公主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李瀚在心里深深的叹息一声,姑奶奶,您能不这么煞风景吗?刚想……一下,您就提醒咱们是一老一少,这不是增添哥的罪恶感吗?既如此,就不能继续邪恶了,哥还年轻,这小身板还不具备那种能力,仅仅是YY的话,付出代价太大,还是算了吧。
赶紧恢复萌呆小正太的虚伪表象,李瀚忽闪着大眼睛无辜又可怜的说道:“李瀚多谢长公主垂怜,小子一家的安危就都仰仗您了。”
马车一路前行,馆陶为了收拢李瀚,刻意的用慈爱来软化他,李瀚表面跟她敷衍,心里却暗暗全神戒备,准备着到侯府遇到陈须或者陈午该如何应对,谁知马车停下,馆陶携着他的手跳下地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多虑了。
馆陶虽然是堂邑侯陈午的老婆,但她并不如同寻常主妇一样住在堂邑侯府,而是住在豪华的长公主府邸,两个儿子却在陈家,这就是说,他今天并不需要跟陈家人打交道。
刚走进院子,一个粉妆玉琢般的小姑娘就跑过来叫道:“母亲回来了,你扯着这个小厮做什么?”
“阿娇,这是李瀚哥哥,可不是咱家的小厮。”馆陶笑道。
李瀚这才知道这丫头就是“金屋藏娇”典故的主人公,先被刘彻立为皇后,后来干不过卫子夫,失宠幽居长门宫的阿娇了。
他心里暗暗叹息,这么好看可爱的一个小姑娘,日后怎么会那么坎坷呢,看起来,一个人的命运真是难以看透啊。
阿娇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李瀚,惊讶的说道:“你叫李瀚,你又不姓陈,为什么我要叫你哥哥?”
提起姓陈的,李瀚就莫名的一阵愤恨,他勉强压抑住情绪,恭敬的对这个四岁小女孩说道:“小主子,小人乃是一介平民,可不敢妄称您的哥哥,刚刚是长公主大人抬举,您不必当真,就把我当成小厮就行。”
馆陶很满意李瀚的谦卑,带他进屋,原本想好好套问一下他那些奇妙的本领是哪里来的,可是看他双眼含泪,坐立不安,明白他是担心方越,这件事是她被儿子哼唧的烦恼了,才让田蚡去办的,其实她跟窦婴一个态度,一个县令的死活实在是太过无足紧要了。
现在有了李瀚,用一个无足紧要的县令来换取一颗摇钱树,这笔账馆陶当然算得门儿清,想要放出方越对她来讲十分容易,只需要让田蚡跟廷尉府打个招呼,廷尉张欧就会以方越的罪名查无实据为由放了他。
可是,馆陶也狡猾无比,若是如此轻易就放出方越,李瀚固然会感激她,也会对她感恩戴德,但终究不是死心塌地的依附与她,若是想长远的利用他,必须得让他觉得离不开她才行,这就需要费点心思了。
“李瀚,我明白你是个仁孝的好孩子,时刻挂心你岳父的安全,但是,本公主毕竟不是朝廷官员,插手这种事情也与律法不合,真正能够让你岳父无事,还得廷尉府审查之后才能决定。”馆陶缓缓说道。
李瀚早看出馆陶眼光闪烁,明显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他也知道有了酿酒、美食跟雪花膏的作用后,自己在这些达官贵人眼中,是一个极其有利用价值的人。窦婴也罢,馆陶也罢,打的注意都是想把他收拢到门下,替他们赚钱卖命。
虽然在李瀚心里,这些人统统都是吸血鬼,哪一个都不值得信任跟依附。但是,现在可是关键时刻,是求馆陶帮忙来的,哪里还能如同在窦婴家里那样,用一段《通幽赋》来表达自己超然物外,不为权贵折腰的高大上气节?若是继续拽清高惹恼了这头女霸王龙,瞬间就是岳父人头落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李瀚忽闪着带泪的双眸,可怜兮兮的小狗般看着馆陶,低沉的说道:“小子明知此事难办,求到长公主门下也是万不得已……若是您能够施以援手,只要岳父安全出狱,小子愿肝脑涂地报效长公主。”
馆陶说道:“哎哟哟,我的好孩子啊,看说的这么可怜兮兮的,真让我心疼呢。”
阿娇看着人畜无害的李瀚,也萌生了亲近之意,她年方四岁,跟两个哥哥委实是相差太大,馆陶又不常带她回侯府去,跟亲哥哥倒是亲不起来,现在看李瀚哭了,就用小手替他擦着眼泪说道:“哥哥莫哭,阿娇让人把你岳父放出来。”
馆陶最宠这个独生女,看着女儿信心百倍的样子,被逗的大笑起来:“阿娇,你听懂我们说什么了?那你告诉娘,你让谁去帮李瀚哥哥啊?”
“彘儿哥哥啊!”阿娇胜利的喊道:“彘儿哥哥可厉害了,他说等我长大了要给我盖金屋子住,还有上次一个小太监冲撞了栗妃娘娘要被打死,他叉着腰呵斥内卫不让杀,就没人敢杀了。李哥哥的岳父不过是个县官,彘儿哥哥说一声就能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