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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城陷落,巡抚孙元化陷入叛军之手的消息飞快的便传遍了四面八方,顿时把整个登莱以及山东各地都震得晕头转向。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人们怎么都不敢相信,登州府这样一座坚城,城内粮饷充足,兵力充足,军器更是堆积如山,在旁人看来,就算是再不济,坚持个一年半载,也不是什么问题,干得好的话,坚持个两三年都不见得不可能,可是登州城在巡抚孙元化亲自坐镇之下,居然连一个月都没有能坚持下来,就这么被叛军轻易就拿了下来。
所以有些人起初还不太相信,可是当消息屡次被证实之后,他们也不得不相信了这个消息,一时间整个山东都乱了套了。
原来山东境内各种白莲教等乱七八糟的妖教就活动很是频繁,崇祯二年的时候还曾经聚众造反,被官军好不容易才镇压了下去,听闻登莱大乱之后,这些各地隐藏的妖人们,便再一次开始趁势兴风作浪了起来,使得整个山东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消息当然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刘不同耳中,刘不同一听脑袋就有点大了,果不其然还是让他猜到了,登州城真是没有坚持多长时间,就被叛军攻克,那么下一步叛军马上就会四出劫掠。
宁海州就在登州城东面不足二百里的距离,沿途虽然不能说一马平川,但是也没有什么险要的关隘可以阻挡他们,叛军之中骑兵又相当多,只要他们想,几乎抬腿就能赶到宁海州这边。
而宁海州治所就在牟平县城,县城距离他的西山村也就十来里地,散着步就能溜达到西山村这边,而西山村和养马岛土围子里面又囤积了大量的粮草,这对于叛军来说可谓是具有极大的吸引力,这种事瞒都瞒不住。
所以谁都无法猜出,什么时候叛军就会兵临西山村之外,叛军只要来,就不会太少,那么西山村能否守住,就成了一个问题。
而西山村目前仅有两个步兵排的精锐兵力,但是其中也只有一半人用的是狼牙步枪,另一半人使用的则还是南日式步枪,备用枪管和备件也不算多,修械人员也仅有一个,弹药基数虽然不算少,可是万一叛军呼啦啦来个几千人,他们还是不好招架。
好在这段时间一来,李福通和另外两个少尉,加上一些士官还有几名见习军官,做事还是相当勤勉,将村里面储藏的那些刀枪,都准备妥当,并且利用简易的圆棒机和圆锯,制作出了大批弓箭以及弩箭。
同时他们在这里收容了一大批难民,从中选出青壮男子,将其编练起来,成为西山村的乡勇,可以充作辅兵使用。
这些乡勇们在短时间的强化训练之中,多少掌握了一些结阵作战的基础知识,拥有了基本的作战能力,但是这也仅限于让他们守城,要是把他们带着出去跟叛军野战,估计敌人一多,他们就慌了手脚。
这样的乡勇,目前西山村也编练出了三四百人,分成了两个连,由李福通和另外一个少尉军官各自统带一个连,作为他们手下那一个排步兵的辅兵使用。
在海面封冻之前,最后前来这里运送粮食,运出难民的船只,好歹还给他们送来了两门新的十二磅炮,这让刘不同手头上拥有了四门十二磅榴弹炮,西山村和养马岛土围子之中,各放置了两门,使得这里拥有了一定的重型火力的支援能力。
可是在刘不同眼中,这样的武备还是太弱了一些,别看他们眼下这样的武力,放眼宁海州,就算是宁海州的驻军过来,他们也丝毫不怵,整个宁海州牟平县境内,像他们拥有如此强的武力的庄堡村寨,根本无出其右者。
一旦要是大批叛军来袭的话,那么西山村能否保住,还真就不敢说,为此刘不同急得跳脚,只能赶紧想办法,继续收编一些投来的难民,将他们编练成新的乡勇,这些人即便是来不及给予足够的训练,无法派上大用,可是必要的时候,还是可以维持一下村里面和土围子里面难民的秩序,以免内部先乱起来。
果不其然,就在登州府刚刚陷落之后,从登州府那边便开始涌向宁海州这边大量的难民,这些难民原来都是登州城周边村子的村民,叛军兵抵登州城外之后,为了筹措粮饷,派出了不少人马到处行掠,攻打村堡寨子。
登州城周边数十里之内的村子,几乎都遭到了袭扰,不少村民反正是要钱没钱,要地没地,也没啥舍不了的家业,乱军一来,他们为了躲叛军,便纷纷拖家带口的逃离了他们的家,开始朝着四面八方,他们自认为安全的地方逃去。
而牟平县自然也是一个选择,不少难民蜂拥向了牟平县方向,到了元月中旬的时候,就有不少难民已经进入到了牟平县境内,并且汇聚在了牟平县城外面。
宁海州官府肯定不敢开门接纳这些难民,各乡各村也一样不敢接纳这些难民,赈济就更不用说了,别说他们没有足够的粮食,就算是有,也不敢这个时候就拿出来赈济这些难民。
谁能保证这些难民之中,没有叛军的细作或者是有一些强人藏身在难民之中,一旦要是让他们进了城或者村子的话,谁能保证一旦叛军袭来的时候,他们不再城中或者村内里应外合闹事?
所以这些难民虽然冒着严寒,逃到了牟平县境内,可是却依旧是得不到任何赈济,倒是很快有人听说,在城北靠海的一个西山村之中,有个刘大善人,一直都在村外施粥,赈济饥民。
于是这些难民立即便蜂拥向了西山村那边,想要在西山村之中找到一口吃的,继续活命下去,要是万一西山村的刘大善人能善心大发,收留他们的话,他们便能得到一个遮风避雨的处所,不用再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天气中,四处颠沛流离了。
正月的气温依旧是非常低,而且还下了一场大雪,气温已经低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这些难民之中,很多人连棉衣都没有,只是随便吧只要能裹在身上的布片破衣服,都尽量的裹在身上,以此来保一些温,脚上有的人穿的有鞋子,但是也有人连鞋子都跑丢了,就这么光着脚在冰冻的路面上蹒跚而行。
许多人的脚趾头已经冻得黑紫,眼看着是保不住了,不少人肚里面没食,根本无法给身体提供足够的热量,走着走着便一头栽倒,自此便再也无法起来,就这么冻饿交加倒毙在了路上。
这样的情形可以说在登莱等地的陆上是比比皆是,每一刻都有人倒毙在路边,却根本无人去过问一下,只要有人倒下,马上就会有许多难民蜂拥上去,挣着抢走他们身上仅有的那些御寒的衣物,立即裹在他们自己身上,然后丢下这具红果果的尸体,继续蹒跚着朝着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目的地的前方行去。
几匹马立在西山村西面三十多里外的一个土丘上面,马背上乘坐的几个汉子各个显得很是彪悍,腰间都带有黑色刀鞘的单刀,马屁股上还带着一面盾牌,在手中还提着一杆马枪。
但是他们并未穿着军服,只是身穿一些平民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式样奇怪的棉帽子,两边的帽檐耷拉下来,刚好护住了他们的耳朵,还有一条毛茸茸的东西,左右横挂在两个帽耳处,正好连鼻子也给保护了起来,整个面部,只露出了眼睛和嘴巴,嘴里面不断的喷出热气,在护鼻子的皮毛上面结成了白霜,倒是显得很是暖和。
这几个人默默的注视着脚下一条从登州方向通过来的道路,道路上都是稀稀拉拉逃兵祸的难民。
一个难民在路上踉跄着,艰难的一步一步朝前挪动着,腰佝偻着,仿佛已经撑不起他的身体了一般,但是他手中还拖着一个大概十来岁的男孩儿,同样瘦的厉害,跟着他一样脚步蹒跚的朝着前方挪动着。
但是谁都看得明白,他们两个已经坚持不住了,特别是那个大人,两只眼中的眼神,都已经开始涣散,无法聚焦起来,只是凭着最后一口气,凭着本能,拉着那个少年,一步步的挣扎着前行。
忽然间那个难民踉跄了一下,摔倒在了地上,挣扎了好一阵子,都没有能再爬起来,那个少年哭着扑在他的身边,跪在地上大声的哭嚎着,求过往的人能给他一口吃的,救救他的父亲,可是所有人都冷漠的看了看地上倒伏的那个难民,虽然有人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可是却没有人停下来,哪怕是给他们一口吃的东西。
那个难民倒下之后,挣扎了一番,渐渐的不再动弹,虽然还有一口气,但是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么用一只手僵硬的拉着那个少年的手,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不甘、一丝不舍,还有强烈的悲痛,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那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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