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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项政让人在临淄小城北门外搭了一顶四面通透的大帐,合纵、连横两大同盟正式开始谈判。
周亚夫、白言和韩驹分别代表汉国、赵国及韩国参加,项政代表楚国参加,合纵同盟的另外两个成员国燕国以及北貂国,却都被项政“代表”了,至于说东道主齐国,则属于被瓜分的对象国,自然是没有资格参加会议的。
一开始会议的气氛还算不错,毕竟项庄刚刚主动放还了白言和韩驹。
不过随着议题的深入,开始涉及各自国家的利益之后,气氛就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两大同盟之间开始了激烈争吵。
“被俘的韩军、赵军可以放还,但是作为交换,所有愿意跟我们楚军走的齐军将士、齐地百姓及世家豪族,连横同盟不得以任何理由加以留难!”项政语气平淡,可是言语间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这不可能。”周亚夫冷冷地道,“两千多韩军、赵军将士必须放还,作为交换,你们楚军可以安全离开,但是临淄城内的齐军将士、齐地百姓以及世家豪族必须全部留下,这是我们的底线,这没什么好商量的。”
周亚夫虽然年轻,却也知道人口资源的重要性。
如果任由项政将临淄城内的齐军壮丁、平民百姓以及世家豪强全部带走,那么留给连横同盟的岂不是一座空城?如果没有了人丁,就算从楚军口中夺下临淄郡。那也不过是一片不毛之地,又有何意义?楚国的盘算倒挺精。
项政笑笑,说道:“周将军这底线未免太过了,恕在下难以接受。”
如果周亚夫是这个强硬态度,那么谈判的确是很难继续下去了,因为楚国除了要带走临淄的军队百姓豪强外,对济北郡也还有领土的需求。连横同盟那边,显然也不可能只有这点诉求,肯定还会有额外的条件。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再谈了。”周亚夫说罢起身便走。
白言、韩驹面面相觑,起身向项政告了声罪,也跟着走了。从个人情感上,白言、韩驹都很感激项政将他们放还,不过从国家利益上来考量,他们却必须跟周亚夫保持一致,既便连横各国之间也会有争吵,可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第一次谈判不欢而散,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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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帐,周亚夫仍是余怒未消,一拳狠狠地砸在案上,阴声说道:“这个楚太子。还真敢信口开河,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底气?就凭楚国的国力比我们强横?他也不想想,现在困守孤城的是他们楚军,却不是我们联军,哼。”
白言与韩驹对视一眼。说道:“楚太子的要求是很过份,不过这只是漫天要价,一种谈判的策略罢了,将军你不该把话说得太死。”
“就是。”韩驹也道,“意见有分歧,那就慢慢谈嘛。”
“谈什么谈?楚太子这种态度。有什么好谈的。”周亚夫冷然。
“可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啊。”白言两手一摊,没好气道,“临淄城防坚固,楚军和齐军若是铁了心死守,我们根本攻不下来,与其这样拖着耗费钱粮,还不如适当做些让步,将这不尴不尬的局面早早了结掉。”
周亚夫摆了摆手,冷然道:“我们耗不起,楚军更加耗不起。”
“未必吧?”白言不以为然道,“赵夕、娄敬降楚,对申屠嘉难免会有影响,若是历下那边有个闪失,联军只怕连现在的局面都维持不住。”
韩驹也不无担心地道:“白言将军所言极是在理,申屠嘉既然能够降汉,未必就不会降楚,万一他真是反复小人,搞不好我们的后路都会被楚军抄截,那就麻烦大了。”
“两位将军尽管放心,申屠将军断然不是这样的人。”周冠夫摇头,断然道,“申屠嘉跟已故齐军师赵炎是一类人,他们都是轻生死而重信喏的君子。”
“君子?”白言哂然,不以为然道,“最后还不是降了汉?”
“那不一样。”周亚夫道,“申屠嘉降汉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救他麾下的几万济北更卒的性命。”说起这事,周亚夫还颇有些自得。
见周亚夫如此信任申屠嘉,白言、韩驹心下虽不以为然,却也懒得再反驳了,不管怎么说,周亚夫也是为了联军的利益着想,楚太子虽然对他们有恩,可作为联军一员,他们的屁股却也不能坐到楚国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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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敬没有回自己的相府,而是跟着项政进了楚军的临时行辕。
“太子,周亚夫的态度如此强硬,这谈判怕是难得继续下去。”娄敬沉吟着说道,“你看是不是做一些适当的让步?”
项政轻轻颔首,说道:“让步是难免的,现在却不到时候。”
娄敬若有所思,问道:“太子,你是不是早就成竹在胸了?”
“成竹在胸谈不上,姑且试试吧。”项政微微一笑,说道,“看看能否从历下守将申屠嘉那边打开缺口。”
“申屠嘉?”娄敬摇头道,“此人能力虽然一般,却极重信喏,此前失败降汉实属情非得已,怕是不可能再叛汉降楚了。”
项政笑道:“策反申屠嘉自然不易,不过在申屠嘉跟周亚夫之间埋一根刺,反间两人的关系却也不难,尤其申屠嘉还是个光明磊落、一喏千金的君子,有道是君子可以欺其方,周亚夫却终究还年轻些,此事操作起来其实不难。”
娄敬心头微动,隐隐有些猜到项政的打算了。
遂即猛然掠觉,娄敬又深深地看了项政一眼,楚太子的心机如此深沉,却委实不像个年方弱冠的年轻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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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一只信鸽便从临淄放飞,并于次日清晨飞抵鲁县,遂即一骑快马从鲁县城中飞驰而出,直奔历下而去。
次日,历下守将申屠嘉便接到了楚将高朗的书信。
“于城东三里亭有要事相商?”田讨浓眉深蹙,沉声道,“简直就是胡扯,他能有什么要事跟将军你商量?”
“谁知道?”申屠嘉笑笑,转身就走。
田讨忙道:“将军,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城东三里亭。”申屠嘉边走边说道,“本将军去见识见识楚国的后起之秀。”
“什么?”田讨脸色微微一变,急声道,“将军你不能去,高朗小儿怕是没安好心。”
“没安好心又如何?”申屠嘉淡然道,“本将军若是不去,岂非显得怕了他?再说城东三里亭视野开阔,根本无法伏兵,也不怕他动什么歪念。”
“那也不能去。”田讨又道,“否则,周将军那里需说不清楚。”
“有什么说不清的?”申屠嘉不以为然道,“本将军行事磊落、问心无愧,根本不需要向什么人解释。”
田讨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地目送申屠嘉扬长而去。
再说申屠嘉带着一小队亲骑匆匆来到城东三里亭时,却看到亭子里只有一个人,一个风流倜傥的年轻人正席地而坐,想来便是那个高朗了。
亭中席上放了两张桌案,上面摆了两坛酒以及几样冷菜。
看到申屠嘉一行,那年轻人跪坐起身作揖道:“这位想必便是申屠将军了。”
“你便是高朗?”申屠嘉回了礼,淡淡地道,“年轻人胆子倒不小,竟敢一个人前来赴约,你就不怕本将军当场翻脸,将你擒拿?”
高朗微笑,说道:“将军乃是当今国士,又岂会行此小人之举?”
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高朗一句当今国士还是让申屠嘉颇为受用,当下走到亭中席地坐了下来,说道:“年轻人,有什么事你可以说了。”
高朗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在下仰慕将军大名已久,只是一直缘悭一面,此番有幸在历下与将军相晤,所以想当面讨教一番兵法韬略,还望将军一定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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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嘉与高朗在历下东城三里亭把酒言欢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周亚夫的耳朵里,白言和韩驹都劝周亚夫早做防备,周亚夫却根本不以为意,还搬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理论来训诫两人,两人只讨了个没趣。
周亚夫倒不是嘴上说说,是真没把这事放心上。
不过次日又有消息传来,说申屠嘉竟跟高朗相约打猎去了,周亚夫便有些不喜,你申屠嘉再是心地袒荡,那也得注意下自己的身份不是?不管怎么说,你现在都是个汉将,跟个楚将把酒言欢、邀游狩猎算怎么回事?
让周亚夫没想到的事,事情还没完。
在接下来的数日之间,又陆续有消息从历下传过来,说高朗和申屠嘉多有书信往来,高朗甚至还给申屠嘉送了几十坛好酒外加一套珍藏版《尉缭子四十三卷》,申屠嘉也向高朗回赠了两大罐肉糜以及《太公兵法》十三卷。
申屠嘉又始终不来书信向周亚夫解释,周亚夫心里便渐渐起了疑心,这个申屠嘉跟高朗如此夹缠不清,该不会真出什么事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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