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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大事了!
好端端的,平西王居然和太子卯足了劲的在街道上对峙,为的不过是争个车马道,这在许多人看来,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其实但凡是朝中的大佬,心里却都明白,他们争得哪里是个车道,是摆明自己的态度,太子和平西王不和睦的传闻早就有,许多官员也都蛇鼠两端,一面想巴结未来的国君,一面又不愿意得罪如日中天的平西王。现在态度摆出来,最着急的反而是那些左右摇摆的墙头草。
其他的朝官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是李邦彦这边听到了音信,他还在宅子里喝茶,眼下这个时候李邦彦生出了避避风头的心思,因此闭门谢客,除了去门下省那边坐值,大多数时候还在府里头蹲着。
浪子宰相一下子变成了宅男宰相,这倒是令人没有想到。不过眼下风平浪静,李邦彦也就松了口气。等到消息传到府上,他整个人犹如受惊的山猫,不禁霍然而起,道:“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时辰之前,现在还在对峙,京兆府那边去了人,结果无济于事,宫里也递不进消息。”
李邦彦捋着须,愁眉不展,换做是从前,他或许还会忍不住有几分看好戏的闲心,可是这时候,他反倒为难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若是自己躲在府里,不说朝廷里交代不过去,太子那边只怕也会滋生怨恨。如今的李邦彦成了孤家寡人,早就有了投靠太子的心思,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已经再三向太子示好过了。可是示好没有用,眼下若是没有行动,人家就算这时候利用你,等有朝一日太子登基,照样还是收拾你。
可要是去了,又要直面平西王如今李邦彦见了沈傲犹如老鼠见了猫一想到待会儿要去和沈傲对峙,他心里头就有些发虚。
李邦彦摇摇头,长叹口气,问:“吏部尚书程江为什么没有消息?他是太子的心腹,难道这时候在一边看热闹吗?”
“程大人已经出了门……”
李邦彦一脸严肃的靠在椅上,用手指拍打着桌几,陷入沉思,程江去了没有用。吏部尚书在别人看来了不得,可是在平西王眼里屁都不是,更何况吏部尚书都去了他这个门下令若是不去,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他吁了口气,沉着脸道:“卫郡公那些人呢?”
“卫郡公那边也坐轿子出来,连晋王那边也有动静。”
李邦彦霍然而起,道:“去,现在就去,立即叫人准备轿子,选最好的轿夫,不要耽误。”
果然没有料错这太子和平西王表面上是因为小事而争执,其实〖真〗实的曰的和郑家斗富并没有什么区别,就是要让一些左右摇摆的人浮出水面来,让人知道,汴京两宫之争,已经不再是小打小闹了。
他快步从厅中出去,几乎是跑看到门房这边的心里还在想,可是这时候摊牌出来,却又为了什么?太子如今好不容易搬到了东宫,也备齐了东宫的官员,开始尝试接触国政应当说,这个时节,太子应当低调才是。太子最大的优势就是时间,时间拖得越久,对太子越有利,若是有朝一日……
这天下将来还不是太子的?可是这时候与平西王撕破脸,对太子有什么好处?
李邦彦心乱如麻的上了轿,思路也豁然开朗起来。方才他想的也对也不对按常理,太子确实有这时间可是眼下却不同,平西王的权势太大了,大到连太子的储位都到了朝夕难保的地步,若是再不遏制,所谓的时间都是空话,将来定鼎天下的,未必就是东宫。
所以他一定要闹,不闹是死,闹还有火丰取栗的机会。
而且……
坐在轿子里李邦彦仿佛一下子洞悉到了太子的想法,平西王与太子在街道对峙,清议会如何?天下会怎么议论?堂堂东宫,居然被平西王这般折辱,清流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太子这边,太子代表的是名正言顺,平西王代表的是权势,太子这是要引起满朝和天下人的同情。
李邦彦心里不由叹了口气,太子果然老练子许多。
不过李邦彦这时候又有些疑惑,平西王所图的又是什么?他如今如日中天,就算是要暗中易储,也不必将这事儿摆到前台来,当街与太子对峙,难道他就真的不怕天下人的非议?
李邦彦一头雾水,捉摸不透平西王的想法,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一趟,赵佶一定带有目的,要嘛是早有预谋,要嘛就是心血来潮,不管怎么说,一定有所图。
轿子飞快的到了事发的地点,这里已经空旷了许多,却也有不少官轿停落下来,这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李邦彦下轿时,便看到了程江,程江只和他使了个眼色,李邦彦走近,看着两辆密不透风的马车,低声道:“太子殿下受委屈了,平西王这般大胆包天,实在令人没有想到,程大人,眼下还是僵持不下吗?”
程江眼睛一动不动的看向太子的车驾,慢悠悠的道:“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如今连天潢贵胄,储君都可以任人奚落了。”
李邦彦看到对面卫郡公几个人的身影,道:“我上去说话。
程江轻轻扯扯他:“先看看再说。”
李邦彦方才之所以自告奋勇,就已经猜测出了太子的居心,太子这是故意要找点苦头吃,要让人看到太子的落魄。所以才要上去,做出一个姿态,这时候程江怕李邦彦不明就里,将他拦住,李邦彦便顺势叹口气:“事情怎么会糟糕到这个地步,只可惜老夫不过是个门下令,看上去光鲜,却不能为太子排忧,实在汗颜的很。”
程江低声道:“这场官司打定了,李门下,明日称肯联名上奏吗?”
李邦彦心里发虚,却正色道:“有何不敢!”
二人说了几句闲话,突然泼觉,对面的马车里沈傲掀开帘子从车辕处下来沈傲今日穿着的是便服丝绸蓝彩的儒衫,在灯火之下,显得很是醒悟,他俊俏的脸上保持着一股捉摸不定的笑容,负着手,爽朗一笑:“月色如勾,难得太子殿下有这雅兴。”
夜风吹的沈傲的袖摆猎猎作响,他声音还算中气十足,语气之中没有不悦,像是和太子叙说家常一样。
程江见状立即快步到了太子的马车边上去,李邦彦快步赶上,太子掀了帘子出来,脸色有些铁青,可是精神尚好,由程江、李邦彦扶着下了车,淡淡道:“平西王,你好大的威风。”
沈傲保持着笑容,不以为忤的撇撇嘴目光却落在李邦彦身上,惊奇道:“连李门下也来了?”
李邦彦道:“君臣有别,太子是储君,储君遭人戏弄,身为人臣自然该来。”
沈傲听出李邦彦拐着弯骂自己不是人臣的意思,哂然一笑,道:“本王心里只有一个君那便是当今皇上,倒是想问问,李门下心中有几个君?”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大宋朝当然只有一个君储君虽然有个君字,可是这区别实在太大,李邦彦总不能说自己效忠储君,只好道:“天下只有一个陛下,可是储君与陛下同出一体,身体发肤皆是一脉……”
“闭嘴!”沈傲没有闲工夫和他辩论在他要长篇大论的时候大喝一声。
李邦彦脸色一变,沈傲今日实在是嚣张到了极点,居然在太子面前对当朝首辅大声呵斥他满肚子的怒火升起来,道:“殿下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赵桓冷哼道:“平西王你太放肆了。”程江接口道:“明〖日〗本官一定禀明圣上,倒要看看平西王在御前是否还有今日这般咄咄逼人。”
石英、姜敏、曾文、周正几个也已经靠近过来,石英捋须呵呵笑道:“是什么事还要闹到陛下那边去,臣下之间有些吵闹是常有的事,闹到御前,岂不是令君父着恼?”
石英的话谁都听得出来,意思是不管是太子还是平西王都是臣下,谁也别来摆谱。
赵桓听了,气的眼睛都红了,这太子实在太憋屈。石英次女是三皇子的王妃,早就和三皇子穿了一条裤子,宫中对赵桓这太子的态度又一向不冷不热,这三皇子和石英早就同谋,如今拉了平西王,才让他的地位越来越加窘迫,可是石英的话他又不能反驳,他赵桓也确实是臣下,就算地位再尊贵,也是人臣,他今日若说一个不字,明日说不定就要传入宫去。因此赵桓拼命忍住怒火,只是微不可闻的冷哼一声。
沈傲皱眉道:“说这么多做什么,路只有一条,本王要回家,太子是让还是不让!”
赵桓冷笑:“本宫若是让了,这天潢贵胄四个字岂不是变得一钱不值?”
沈傲按住了腰间的御剑,道:“尚方宝剑在此,殿下也不让吗?”
李邦彦道:“太子殿平是天潢贵胄,尚方宝剑又如何?”
沈傲绷着脸,冷笑道:“不能如何,不过陛下曾经说过,见此剑者,如朕亲临而已。”
赵桓脸色微微有些色变,不禁朝程江看了一眼,程江漫不经心的道:“平西王这是假传圣意了来欺负太子殿下了?”
沈傲毫不客气的口吻道:“你猜对了,就是欺负你的主子!”
程江从前吃过沈傲的亏,一看沈傲又露出凶相,知道眼下骑虎难下,只好拂袖冷哼道:“好三个平西王,明〖日〗本官定要参你!”
李邦彦附和道:“殿下明日听参吧。”
沈傲露出狰狞之色,道:“少在本王耳边鼓噪,快快让开,若是不让,可莫怪本王无礼了。”
“一”沈傲报出了一个数字,手已经搭在了尚方宝剑的剑柄上。
赵桓的脸色骤变,不禁道:“你……你放肆……”
“二……”
沈傲冰冷的声音从口中出来,这时候也空气都紧张了。李邦彦毕竟是个圆滑透顶的人,心知这平西王做事一向不计后果,便朝赵桓道:“殿下,君子不立危墙,今日且避一避,看他张狂到几时。”
赵桓还拿不定主意,见李邦彦这么说,也打起了退堂鼓,平西王可是杀过皇子的,真要动起强来,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他咬牙切齿的道:“好,平西王,本宫谨记你今夜的教诲了!”
拂袖回到马车,道:“走!”
马车轰隆隆的朝道路的侧边过去,王府的侍卫们一脸铁青,灰溜溜的打马跟上前,程江和李邦彦也各自上了轿子,尾随过去。
沈傲伫立在这空荡荡的街上,周正在旁苦笑道:“这个时节,和太子闹这么一出做什么,今夜这件事,只怕不会善了。”
沈傲毫不在意的撇撇嘴,笑道:“就是不能善了才好,今日月色不错,不如到王府来小酌几杯如何?”
石英无奈的点点头,道:“罢罢罢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沈傲不禁笑起来:“倒像是明日没有酒一样。”眼睛落向曾文:“曾大人的酒量一向好的很,敢不敢和本王拼一拼。”
曾文道:“就怕殿下吃不消!”
沈傲哈哈一笑,回到车上去,大家也各自回轿,沈傲的声音在皎洁的月色下传开:“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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