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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平涛问:“你跟丁永泰之间,没有私人恩怨吧?”
王勇新惊讶地回答:“这怎么可能?”
虎平涛笑了笑,驾车朝着高速公路方向驶去。
进城,与王勇新分手,去车行还了车,虎平涛拿出手机,拨通王雄杰的号码,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王雄杰在电话里问:“说说你的看法, 你觉得丁永泰在山里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虎平涛认真地说:“根据目前我掌握的线索,极有可能是地下作坊。毒1品、药物、食品、服装衣料什么的都有可能。总之是上不了台面的那种。”
王雄杰笑道:“你归纳的还挺全面。”
虎平涛也笑了:“我只是往大概的方面随便说说。要真细数下来,我觉得可能是冰块,或者摇头丸之类违禁品的制作工场。”
“理由?”王雄杰问。
“因为只有这个才能在短时间内赚到足够丰厚的利润。”虎平涛解释:“丁永泰光在那儿买地、修路、建房,林林总总砸下去一大笔钱,还从远处接水管拉电线。如果只是生产假冒伪劣商品, 猴年马月才能把回本。”
王雄杰在电话里沉默了几秒钟:“你现在在哪儿?”
虎平涛回答:“城东这边的一个租车行。”
王雄杰说话简单直接:“我在办公室,你现在过来。”
虎平涛笑着问:“怎么,你要请客吃饭?”
“吃你个头!”王雄杰道:“电话里不方便说,你还是赶紧过来吧!这事儿得当面谈才行。”
半小时后,虎平涛走进了刑警队办公室。
房间里只有王雄杰一个人。看到他进来,连忙倒了杯热茶,摆在虎平涛面前。
“你小子,到处都有你真不让我省心。”王雄杰发着牢骚。
虎平涛刚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听到这句话,顿时愣住了:“王哥,你这话从何说起?”
王雄杰没理他,反问:“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事儿?”
虎平涛之前在电话里只是说事,没提过房屋中介的经理王勇新。被这么一问,他连忙把前后经过说了个明白。
“原来是这样。”王雄杰微微颔首,自言自语:“现在的老百姓都变厉害了,随便有个风吹草动一个个都挺机灵好事儿这是好事情。”
虎平涛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王哥, 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王雄杰笑了一下,拿出香烟,扔了一支给他,还是没有回答, 反问:“你平时喜欢看老电影吗?”
“老电影?”虎平涛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行吧!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王雄杰深深吸了口烟,喷吐着浓浓的烟雾:“我觉得你现在责任感很强啊!就像老电影里那些根红苗壮的老家伙,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问那个,我说这话不是贬义,我只是觉得你是不是时间太多,精力太过于旺盛?”
“你说你好好当着派出所所长,平时忙得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个不值班不加班的周末,你不老老实实呆在家里陪老婆孩子,偏要跟着一个做房产中介的跑去东川,还在人家庄园外面用望远镜偷窥你吃多了撑的吧?”
虎平涛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王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雄杰看了他一眼,继续挖苦:“在咱们国家,有一个神秘的团体,叫“朝阳群众”,听说过吧?”
虎平涛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他下意识点了下头:“听过,怎么了?”
王雄杰指间夹着烟,翘着腿,身子往后一靠,感慨地说:“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可以淹没任何魑魅魍魉。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老人是这样,现在换了你这种年轻的没想到还是这样。”
虎平涛被他说得稀里糊涂:“王哥,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王雄杰也懒得继续跟他废话,直截了当地说:“别问了,这事儿不是你能管的。你现在回家睡觉去,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还有,回头你打个电话给中介所那个经理。你跟我说他叫什么来着对了,王勇新。让他也别管这事儿,彻底忘记有丁永泰这么一个人。”
虎平涛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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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雄杰像撵苍蝇似的挥挥手,满脸不耐烦:“叫你别管就别管,哪儿来这么多的废话。”
虎平涛撇了撇嘴,毫不掩饰讥讽的语气:“是你让我来办公室的,还说要面谈搞了半天,你叫我过来不是为了谈事儿,就是为了看看你这张面瘫的脸?”
王雄杰瞪着他:“喂,你怎么说话呢?”
开玩笑归开玩笑,虎平涛像牛皮糖一样死死粘着王雄杰:“王哥,你就告诉我吧,到底怎么回事?”
王雄杰心中仍有几分坚持,其实就是如鸭子般嘴硬:“那个上面有保密限制,你级别不够。”
“你少来!”虎平涛顿时跳了起来:“你别唬我。这肯定是你们跟了一段时间的案子,你是怕我掺合进来抢你的功劳吧!保密条例我是知道的,如果有涉及,你接我电话的时候就这么说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王雄杰被他说得彻底没了脾气。他皱起眉头,满腹牢骚,悻悻地抬手冲着虎平涛点了几下:“你小子别说我没警告过你啊!这聪明人的下场通常不会太好。你这样”
虎平涛嬉皮笑脸打断他的话:“王哥你这是在咒我呢?行,回头我去你家里,找嫂子好好谈谈。去年局里发了一笔奖金,还有今年一月份增发的两百块工资,这些事情嫂子肯定不知道,我就免费做个义务宣传员吧!”
王雄杰顿时急了:“你敢!”
虎平涛得意地说:“那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儿?”
王雄杰被逼的没办法,仔细想想自己也有一部分原因。他歪侧身子,斜瞟着虎平涛,很不高兴地说:“以前熊局说过,你小子是属狐狸的。果然姜是老的辣,一眼就能看出你这人的本质。”
虎平涛脸上挂着笑:“熊局那是开玩笑呢!”
王雄杰把夹在手里的烟塞进嘴里,用力吸了一口,夹杂着尼古丁的烟雾冲进肺部,回旋之后从鼻孔里缓缓喷出:“丁永泰这事儿,跟一个老案子有关。”
虎平涛收起玩笑的心思,认真地问:“什么案子?”
王雄杰道:“从上个世界八十年代开始,各省公安厅都会发布各自辖区内已侦破的案例。这是内部文件,其中一些案例经过政治部筛选,确定没有问题的,才会对外公开。”
“零七年的时候,山阳省出过一个金融诈骗的案子。因为涉及到银行,再有就是当地媒体跟进的太紧了,以至于大量案情细节在网络上公开,山阳警方迫不得已,只能召开新闻发布会把这个案子相关内情向媒体公布。”
“可实际上,这是一个洗钱的案子。其中涉及到一个人,叫做彭延超。”
虎平涛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彭延超我好像在警校的一本教材上看过这个名字。”
王雄杰点了点头:“你的记忆力还是很不错的。侦训案例汇编第二十一期,第六篇,讲的就是这个案子。之所以被选入汇编材料成为教材,是因为这个案子牵连很广,过程也非常复杂,甚至还有境外反华势力的背景。”
虎平涛觉得很意外:“王哥你的意思是,丁永泰在东川买地这件事,与境外有勾结。”
王雄杰摆了摆手:“那倒没有。其实以前那个案子也不是重点,关键是彭延超这个人。这家伙很牛逼,他以前是高中老师,专门教数学的。年轻的时候喜欢画画,尤其是版画和工笔花鸟。因为在这方面颇有实力,加入了当地市美术家协会,后来又进了山阳省美协。”
说到这里,王雄杰故作神秘,卖了关子:“关于彭延超这个人,我考考你。一个精通数学和美术的人,如果在犯罪领域,会成为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虎平涛想都不想就直接摇头:“没法猜。关于他的资料太少了,而且数学和美术这种职业与兴趣爱好之间的加法也没有固定结果等等,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儿印象。高中数学老师,喜欢画画他该不会是做假钞的吧?”
王雄杰张着嘴,脸上全是复杂的神情,就这样盯着虎平涛看了几秒钟,发出无奈且不甘的叹息:“你小子你这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连这个都能猜到。”
虎平涛惊讶地问:“这个彭延超还真是做伪钞的?他具体怎么操作?难道真是纸笔一点一点画出来?”
王雄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手工绘出来的那种,只要不拿出去外面用,那叫艺术品,不属于伪造的范畴。彭延超就不一样了,他家境一般,觉得工资收入太低,就想着要做点儿事情找钱。”
“刚好他家里有点儿海外关系,有个拐弯抹角的那种,三代以上出了五服的亲戚。彭延超主动找上门,想要对方帮着把他弄出国,最好是能担保移民。对方没答应他,却给他指了一条“发财”的路。”
“自古以来就有经济战的做法。抗战的时候岛国印制了大量法币在大陆使用,解放战争的时候常校长也在大量印刷伪币投放到咱们的根据地。目的都一样的,就是为了搞垮对方的经济。大米一直在对咱们搞和平演变,伪造货币这种法子当然不可能放过。彭延超的功利心很重,他那个远房亲戚本来就是大米派过来的间谍,一来二去,彭延超虽然多少有些感觉到不太对劲儿,可看在钱的份上,他也装聋作哑。”
“当年那个经济案子有密级限制,我不方便向你透露太多。咱们只说彭延超。这人真的很聪明,做事也讲原则。他那个远房亲戚一直想把他发展成下线,都被拒绝了,也没帮着收集过任何一份情报。”
“后来案发,彭延超被抓。据他供述,其主要目的,是为了通过亲戚得到出去的路子。顺带着,他还通过那亲戚得到境外的技术支持,自制了一套极其罕见的人民1币电子雕版。”
虎平涛震惊极了:“雕版?王哥,你确定不是开玩笑?”
王雄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那套雕版非常精美,考虑到了当时正在使用人民1币的所有防伪点。其实伪币案子以前也有,制作精良,印刷精美的伪币,大多是从弯弯那边流入的。按照伪币的制作精良程度,兑换比例各不相等。如果是在海外那边交易,最高可以达到一比六。这其中还涉及到缅国版、马来版和费率冰板总之伪造咱们货币的人大多来自于东南亚。”
“在彭延超那个版本出来以前,弯弯版伪币是制作最精良的。哪怕是在海外交易,兑换比例也只是达一比一点六。以前老百姓没有防伪意识,国内很多地方都发现了弯弯造的伪币。后来央行那边下了大力气进行整顿,又在新版货币里使用新技术,增加了大量防伪点,这才把弯弯伪币的影响压了下去。”
“扯远了,还是回到彭延超身上。其实这家伙当时被抓,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不怎么贪。”
虎平涛一听就怔住了:“他不是造伪币的吗?不贪王哥,你这话听起来挺有意思啊!”
王雄杰认真地说:“我真没乱说。彭延超通过海外关系弄到了一些设备,加上他自己对雕版的特殊理解,结果搞出来的伪币仿真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你想想这是什么概念?当时做过测试,就连银行的专业验钞员也难辨真伪。一百张假币,人工验证通过率竟然高达百分之四十一。也就是说,同样的一百张假币,有四十一张被认为是真的,可以进入流通。”
“所以后来为什么银行都采取了机验,人工验钞只当做辅助手段,很大程度是因为这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