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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阵寒冷不仅仅是让他浑身颤栗,更是伴有尖锐的疼痛让他生不如死。那一瞬间,他的意识完全不属于自己,反而被塞了很多不属于自己幻象:一片白光之中,姬玉看见在烟雾缭绕的忘川河畔,有一颗玉石,静静地躺在那里,看着来来往往的魂魄经过,前去投胎;不知何时,玉石的旁边有了一株小草,那是彼岸花,孟婆汤的主要药材,一般都是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花叶永不相见,缘注定生死。彼岸花一般都是开在黄泉路边,到了奈何桥就已经绝迹了,不知怎的这株彼岸花居然能在这里生存,还在玉石便生存了很多年。
渐渐地,彼岸花有了灵体,是个女体,她仰仗着玉石的灵力生存,可是有一天,一位道貌岸然的老者飘然而至,他在上奈何桥之前,看着那块玉石,掐指一算,笑道:“你与凡间还有一段缘,便随贫道去走一遭罢。”言讫,用袖子兜了那玉石,扬长而去。
彼岸花失去了玉石灵力的庇佑,虽然自己也能成气候,终究是不能长久。而且她也想报恩,便也孤身寻找,在东方琉球阿里山寻得一汪碧泉,吸天地之灵气孕育成人体,她发誓要用一生的帮扶来帮助那玉石成就一番霸业,但因为此事有违天道,故而两人必然经历一番生离。
于是乎,玉石存在那老者的身体之中投胎到了帝王家,带着剧烈的异象,这是因为那老道是个得道之人,此次下凡不过还是渡劫而已。
而那彼岸花在蝴蝶泉边孤寂着,有一回,虞氏族长夫人上山祈福,无意间看见这彼岸花,十分惊奇,伸手一摸,那彼岸花便全部化为齑粉、变成粉色的气流,钻入夫人的身体,夫人奇之,却没有声张,只道是遇见了奇迹。却不知道这一次便在多年之后得以有孕,生下了虞氏一族人人敬畏的妖孽,被圈养在深林禁地之中,尽管天赋异禀,但仍然不得重用。
白衣女子收回手,那冰冷的感觉消失,姬玉一下子跌倒在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女子,知道这是夙世因缘,不能拒绝,却仍然觉得突兀。姬玉抹去额头上的汗,自己爬起来,愣愣地看着她,白衣女子十分大方:“吾乃虞氏郡主肖黎,不愿再做这笼中鸟,更不信前世因果。若是汝能助我出这深林,日后必然相报。”
姬玉道:“你先助我去蝴蝶泉,我便助你出琉球。你我联手,必然能成事。”如果真如她所说他俩是有联系的,而且他有这个成王败寇的命运,那他一定要试试,他要让父王看看,他有多优秀而父王浪费了一个天赐良机!
虞肖黎看着姬玉,她还在想着到底是不是真的,但她还是点头了。因为她的能力告诉她,姬玉没有在说谎,而且她也需要一个新天地。虞肖黎对着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点点头退下。虞肖黎带着姬玉穿过深林,几经跋涉,来到蝴蝶泉边,见到了黄逊所说的那个故人。那人皮肤黝黑,身高七尺,看着如同一个封尘多年的老农民。
那人一见到姬玉,便显得有些激动:“你是公子玉?”
姬玉作揖:“正是小可,请问您是?”
那人赶紧行礼:“在下吴湾,闽郡人士。之前曾是闽郡官僚,犯了大事,无言以对,在政事都处理过后便告老还乡,之后便来琉球定居了。”没有黄逊在,闽郡是应凯的,后来又被划入薛斓和长公主的势力范围,他真的是无法立足,而且之前还有那么大的过失,还是离乡背井出来找个无人的地方生活好了。
姬玉略愣。他正在想这货是谁的时候,虞肖黎已经用自己的能力将吴湾和黄家的前尘往事全部输送到了他的脑海里。姬玉闭眼,拜托,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谁喜欢看自己老娘的风流韵事,还是不怎么光彩的那种。
姬玉道:“这次在下来,是想请先生送在下回会京。”
吴湾有些愣:“夫人和黄大人不是让你在琉球呆个三年五载避避风头么?”
“不必了,”姬玉露出自信的笑容,“吴大人可随我回去,必不让吴大人浪费了这一身才华。”
吴湾本来还要再劝,但是看见他身后那犹如鬼魅的女子,忽然心里的不踏实便都放下了。这个女子,一袭白衣,远远的就有一股气场,十米之内连虫子都不敢鸣叫,这种阴气,除了被禁锢在禁地的虞氏郡主虞肖黎还能有谁?
有虞肖黎相助,姬玉有这个自信完全是对的。吴湾也不再劝导,反而积极准备,要跟着姬玉回去重整大业。
先放在一边不提,且说郑地。姬玙逃到郑地,因为战败,被姬余贬为庶民,虽然人家嘴上都尊称一声公子,姬玙心中还是不满,觉得大家都用看待平民的眼神看他,终日躲在府内不肯出门,公务也都推给郑伯。郑伯本就有野心,他想自己独掌大权,将本就自由性很大的郑地留给自己的老来得子,而非王室空降的任何公子。
郑伯亲自登门结亲,姬玙自然也想有个依靠好东山再起,所以二人一拍即合,没多久便迎娶了郑伯如今的长女、实际的三女郑阳波,有了这个靠山,姬余自然没有小觑姬玙,但同时又开始往郑地派南华轩士,这次第盯着的不是姬玙,而是郑伯。郑伯回回挑事,这次第已经不能掩饰自己的野心,姬余岂能再容他?
郑伯一日和姬玙在城门上看着郑地的繁荣昌盛,姬玙十分开心:“郑地安泰,我心甚欢。”如果郑地在他的手下开创辉煌,那父王肯定会对他刮目相看,他在宫中和朝中的日子也就能够好过一点儿了。
郑伯见他还是单纯地想靠着父王升官发财,便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公子,您不觉得最近郑地的外来人口变多了么?而且几乎都是会京的官腔。”
姬玙出身民间,也被华蓉和韩汤教导过,在宫中成长,岂能不知什么门道儿?他扭头看着郑伯,立刻便明白了其中大概的意思,郑伯是告诉他,他的父王在防他。姬玙叹口气,这也难怪,他突然开始对郑地很重视,而且郑地此前也有叛变的先河,地理位置又特殊,自然是要多加注意的。
郑伯又道:“公子,昨夜臣抓到一个探子,您要不要去看看?”
姬玙随着郑伯一同来到密室,那人已经遍体鳞伤、气息奄奄、命悬一线,已经根本不能说话了。郑伯使了一个眼色儿,就有手下来到那人身前,手一扒,衣服全部坠落,伤痕累累的身体触目惊心,让姬玙下意识选择躲开自己的眼睛。等姬玙适应了,郑伯才牵着姬玙的手腕儿来到那人身前,示意他看着那人胳膊上的纹身。姬玙认得那纹身,之前韩汤也有一个,那是南华人的标志、一只鱼。
姬玙心中有些凉,父王居然派人深入打探,明显就是不信任他。他想起从小父王就不待见他,让他在外流落多年,回宫之后又把母亲折磨致死,还把韩汤发配边疆,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不是一个意料之中的孩子。姬玙缓缓回去,他还是不想和父王作对,但是郑伯一直在怂恿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痛苦,他哭泣,他觉得自己还是死了好了,免得再卷入这些王室的是是非非。他来到灯下,那半人高的青铜狮子叼着一把古剑,那是他十五岁成人生日之时,远在湖城的韩汤给他送来的,此剑名叫赤霄,乃帝道之剑。韩汤对他的期望很高。
姬玙拔出剑,对剑哭泣:“子愧对韩叔也!”
言讫,姬玙挥剑,正要自刎,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直接砸在姬玙手腕上,姬玙手疼,没握住那剑,赤霄坠落在地,发出很大的声响。姬玙看去,朦胧之中只见郑阳波奔来,抱住姬玙哭得肝肠寸断:“公子抛下妾身意欲何往?公子何蠢?”
姬玙冷静下来,他不顾郑阳波还在害怕和恐惧,抱着她的肩膀,询证:“你竟会武功?”
郑阳波也不瞒他:“郑家女儿,除了二姐郑含庄,无有不会的。这是嫡女的特权,也是父亲对于女儿成凤的期待。至于幼弟还在学习武艺,都是郑氏女子教的,丝毫不输男子。父亲苦心谋划多年,便是想重新当这郑地之王,你父王虽对手足下手,也是郑侯作乱在前,你万不可步其后尘,也不能自暴自弃。”
姬玙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经历的一切,也不知道如何面对郑阳波,他自己回了房间,沉思了许多日,直到郑阳波踢门而入,将饭菜摆在他眼前,姬玙看着郑阳波坚毅的眼神,忽然开口:“你背叛你的父亲,可有想过以后如何?”
郑阳波不背叛父亲,便是不忠不义;背叛了父亲又是不孝不善。自古忠孝难两全,不管她怎么选择,姬玙觉得他都难以和郑阳波继续当这夫妻,他想到了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