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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岭在亓国的西边,但亓国地形十分复杂,且边境线极长,亓国与西岭、江国、苏国、龙国、七公国全部接壤,甚至与昙华之间还有一个至今无法清算所属权的小镇。
是以,月神在去往西岭的路上,走丢了。
这说起来实在可笑,但偏偏如此合理。
没了沐清在身边,月神根本寻不得路。
在沐清死前,曾经选中一位小白羽作为继任,刚回到月神庄的时候,那位小白羽还曾求见月神,讲述沐清的交代,并表示愿意接替沐清的工作,成为月神身边的护卫。
感叹沐清为自己打算好了一切,但月神并不愿接受这位小白羽跟在自己身边,他便将月影剑交给小白羽:“等你将九天月辉修炼到第六重,再来找我吧。”
羽翎卫中,但凡能晋级到金翎羽卫,大多能将九天月辉修炼到第五重,可第六重,却太难。
小白羽接了剑,知道自己入不得月神的眼,不吵不闹,真就乖乖修炼去。
而今,真正在江湖上迷了路,月神才忽然发现,沐清这个护卫,在他过往的生命中占据了怎样重要的位置。
竟是,没了他便寸步难行!
先前那两单,都在七公国里,都是月神去过几回的地方,才没叫他有这样深刻的体会。
“高个儿,你知道西岭怎么走吗?”月神在一个镇子里绕了半日,终于开口问话。
前次找人问路,被人指着进了深山里,还遇到了一群拦路的土匪,那土匪头子还说些傻话,要将他娶回去当压寨夫人,他气的用九节鞭将他土匪头子抽了个半死,吊在了树上。逼着剩下的人替他带路去西岭,结果那些人居然敢骗他,将他带进一处陷阱,亏得他武功好,并未受伤,可等他再出来,那帮人已经逃了个无影无踪。
憋着气走了三四天,无头苍蝇一般乱闯,这会儿实在是憋不住了。
那被月神点名的“高个儿”抬眼去看,就见马背上一位黑衣侠客,天还将暖未暖的时刻,这侠客一身薄薄的衣裳将他显得单薄许多,但相貌却俊朗,只是表情稍显无奈。
也不知是为何。
“西岭在北边呢。”
高个儿曾经去过西岭,所以知晓,“你一直往北走,就到西岭了。”
“你可是在骗我?”月神满脸的不信任:“西岭不是该在西边么?”
他不知前路的时候,就一路向西走。
“这话……”高个儿心里憋笑,“这位大侠,西岭是在西头不假,可您跑到西岭‘南头’了啊!”
月神仍然不信,这高个儿也是好脾气,居然耐着性子解释许久,终于让月神明白,自己无论如何往西走,都走不到西岭了。
“好吧好吧,那我往北走。”月神随手丢下一物,自个儿调转马头便走。那高个儿见月神抛掷东西过来,下意识便去接,手心一痛,张开手一看,居然是好大一块银子。
“呵呵,有趣。”高个儿摇摇头,继续自己的行路。他想,这就是大鼓戏里,那些初入江湖的少侠吧,家世显赫资产丰富,不知人间疾苦,花钱也没个度量。
骑马又走三日,月神终于看见一座城楼,上头写着“竹礼城”三个大字。
月神听西岭千秋提起过这地方,知道这是西岭的地界。
这算是西岭与亓国之间的关城,对于来往行客的身份审查的严格。但凡亓国的行商,身上都带着通关的文书,可月神是没有的。往常出行,总有沐清打点好一切,这会儿他便被拦在了城楼底下。
他容颜绝好,就连守城都愿意相信,这位侠客绝无恶意,但偏偏,他拿不出任何一样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月神剑倒是在,可他不能拿出来。说来也论不出个道理,他打从七公国进亓国的时候,那守城是月神庄的人,认出了他的身份,压根就没拦他。他便也不知道,各国各界之间,本不是随意通行。
若从别处走,自然能进城,若入夜前来,也能进去,即便此时硬闯,也能闯出一条道来。
可月神心里就是憋着一股子气——仿佛,他一人,真就走不了外面这四通八达的大道。
“这位公子,你一说不出姓甚名谁,二讲不清去往何方所为何事,我们不能放你进去啊。”守城的十分客气,甚至还给月神准备了热茶,但规矩却万万不能破。
月神喝了茶,反而觉得心里头一团火在烧。他真想将月神剑亮出来,大叫一声我乃七公国月神。
他想啊想,想起以前去别的地方,沐清也曾为他取过许多化名,伪造文书,可偏偏他一个也不记得。更何况,去往何方所为何事?乃是为了杀人,这话如何说?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杀人不眨眼,但这天下是各家朝廷的,有律法有规矩,纵然心智不敏,他也懂得,岂能胡言乱语。
思来想去,月神自暴自弃地说:“我要找千秋。”
“千秋?”
守城的几人听闻这名字都愣住,还有亓国去往西岭的客商正在办理文书,顺嘴儿说:“这不是西岭国主的名讳?”
“对,就是千秋!”月神跺跺脚:“你们知道,我功夫好,想闯早闯进去了,我是在守规矩!不是我不想说,其实我要找的人,是千秋!”
对于月神功夫究竟好不好,守城说不清,但看月神这情态……
不知怎的,大家居然都觉得,他必然没有说谎,他真的要找西岭千秋!
但国主岂是谁都能找的?
守城必然要比原先盘问的更清楚才是。
月神一问三不知,心里急躁,险些发怒,那守城也无奈,这侠客怎么如此行事?坦坦荡荡便是,为何说话遮遮掩掩?
“既然侠士是国主朋友,可知国主生辰?”守城真是绞尽脑汁替月神想辙,引导他说话,可偏偏月神实在不像认识西岭千秋的样子。
“我哪知道千秋生辰,他从没告诉我!”月神气的仿佛要扬鞭,“他从不曾对我说这些,你再如何问,我也说不出!”
说得出的,都是不能说的。
心头恼怒不堪的时候,胸口忽然传来一阵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