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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一章 万年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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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照县濒临大海,这日秋高气爽,站在山上往东望去,碧波滔滔,一望无垠。海水翻着小浪拍打着黄金的海岸,岸边闲弃了不少破败的渔船,山下村庄了无炊烟,可以想见,根本毫无人气可言。

    这里的白日多么的宁静,夜晚就有多么的喧闹。

    今年海水凉的紧,渔民们打不上鱼了,这些倭寇自然也不好过,日照县沿海礁石少,他们趁夜突袭最是便利。这些水匪倭寇还来自好几路人马,其间虽各自为政,却也互通有无,真真是防不胜防。

    周千户边叹气,边同徐泮等人叙说此地的情形。

    驻扎在附近的一位殷百户也道:“他们也知此次伯爷带了人来,恐怕一时半会儿都不会上岸了。”

    倭寇水匪狡猾,这个徐泮也是知道的。可他自然也不能空手离开,当下只对着蓝莹莹的天海交接处,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这天到了夜里,徐泮便叫了吕千户和周千户议事。

    “……刚抽调过来的兵丁,到底大多未曾经历过海战,水上操练尚需时日,若能引了倭匪上岸,倒是便利。”徐泮说道。

    “伯爷说的极是,只那些倭匪见着朝廷这副阵仗,怕是一时半会不敢上岸,那些人一惯的狡猾,想引他们,并非易事。”周千户暗道这位小伯爷到底年轻,纸上谈兵自然容易,可实际作战,却难喽。

    可徐泮听了他的回话,面色却还如常。吕千户这一路过来,对他多了几分了解,此时见他这般,不禁问道:“伯爷可有计策?”

    “有些个想法,还得同两位千户商议。”徐泮微微点了头,说道:“照之前所说,此处近海近月有四路人马活动频繁。两路水匪,两路真假难辨的倭贼。他们之间,自是消息互通,此番朝廷派了我等增援,他们不明我等真章,自然持观望态度。他们这般观望,却不知何时才要上岸了,届时一旦再次突袭,我军未免被动。”

    徐泮说到此处顿了一顿,旋即又弯了弯嘴角,自嘲一声,说道:“我年纪尚轻,又没有带兵主战的经验,若是与两位千户意见不和,或一味的孤芳自赏,刚愎自用,想来也算常事。若是这群倭寇水匪,听说我这般行径,恐怕可以放心一二了。”

    他这方话音一落,被他说中心事的周千户,小指便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他咽了口吐沫,没敢言语,反而听吕千户说道:“伯爷的意思……迷惑他们?”

    徐泮点了点头:“这群倭匪狡诈,必不会轻易上当。先给他们略施迷阵,也总比让他们瞧的一清二处强些。”

    “伯爷这话倒是极有道理。只是不知接下来又该如何布置?”

    吕千户明显很是认同,而一旁的周千户却颇为意外地看了徐泮一眼。

    不及弱冠的年轻伯爵,首次主战,非但不着意自己的名声与祖辈光辉,反而自污名声故布疑阵,迷惑对手,这等气魄可是世人少有。

    周千户暗道自己方才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此时又听徐泮往下叙说心中算谋,正色起来。

    没过几日,抽调增援的兵丁便齐聚青州了,可用于抗倭的士兵统共将近两千人,对付四路总数不到五百人的倭匪,当真是绰绰有余。

    朝廷的兵马士气大增,每日主将忠勤伯亲自沿海操练,气势宏伟,一时间将倭匪震慑得不敢靠近一步。

    可惜好景不长,不过七八日的功夫,某一日夜里,大将营里就传出了争吵之声。

    翌日,忠勤伯便没再带兵操练,反而说水军骑兵都要紧,分出不少从前的骑兵,撤离了沿海。

    这番作为,让海上漂了不少日子的倭匪们摸不着头脑了。不乏有军师幕僚之类的人猜疑,朝廷的兵马这是故布疑阵。

    他们都是跟大宁的水军打交道惯了的,这个关头,轻易不肯上岸,虽则有些个沉不住气的,对这位忠勤伯轻视起来,可到底守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念头,谨小慎微。

    又过几日,大宁的军中隐隐有几分躁动,毕竟战还没打,主帅便和其他将领不和了,虽则上头一直说并无此事,可忠勤伯几日不露面,下头也由不得不猜测万千。

    先是吕千户拿出京畿千户的派头,杀伐果断地处理了几个胡言乱语的兵丁,紧接着,病了好几日的周千户也好了起来。再没两日,忠勤伯也回来了。

    虽然调出去的骑兵仍不见影子,可好歹主帅回了,军心稍现稳定。

    这样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海上。

    一条大船八帆扬起,船上水手运桨下篙,井然有序,一间红木镶地,黑檀作案的房间里,闲适立着一位不惑年岁青衫长蓄的男子,若非是他一旁坐着一个刮了头发,穿着随意的壮汉,还以为他是个教书育人的书匠。

    “……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先生还对他思量再三,可笑!”那壮汉穿着颇为有倭国之风,说的话却是正经的大宁话,言语流利,一听便知非是倭人。

    那先生听他这般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自古英雄出少年,大当家不可轻敌呀。刘员、邹七想如何便如何,咱们还是不要跟着了。”

    刘员、邹七是海上漂着的两伙水匪,是近年才形成的,原本也不过就是胶东一带的土匪,地上混不下去了,才弄了船混到水上了。

    他两伙人一贯的土匪习性,干一票吃一票,眼看米缸见了底,就再去劫来,并无长远的主张。

    壮汉嗤笑一声:“先生还不知我?且让他们去试试那伯爷的真章,咱们又不缺吃少穿,等着便是。”

    那先生见他发了话,笑笑不再言语。

    转眼到了九月下旬,西北吹来的寒风裹着祁连山上的冰雪寒意,大举南下,胶东近海不过略做抵抗便被这寒冷笼罩了去。

    海上的人急得发了慌,尤以刘邹两伙水匪着急的似热锅上的蚂蚁,然而正值他们急不可耐地想出手试试朝廷的增兵时,却不知从哪穿来一个让人振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