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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照的人影越发形单影只,徐泮叹了口气,又回到了院子里。
他略一站定,就听院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过几息,院门被人敲响:“法师在吗?”
是于霁。
徐泮有几分不高兴。
这会早已过了酉正时分,天色早已黑透,于霁这才想起自家妹妹还没回家,上山来寻。若是于小灵当真被困在了山里,他这会才来有什么用?又或者,他就这么放心把妹妹交给青潭法师吗?
一想到青潭法师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徐泮面色不禁阴沉起来,转念一想,又三步走上前去,开了院门。
于霁猛一看见徐泮,愣了一息才认出他来,再接着见他一身黑衣,且满身是血,吓了一跳。
“徐大哥,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浑身都是血,灵儿呢?!”
“说来话长。”徐泮沉声道,又禁不住责问他:“你怎地现在才来接她?”
于霁一听,面露惭愧:“我送卫大哥下山买药去了,方才回来见灵儿不在,这才想起来她上山来了。这都天黑了,也不见浮禾师傅送她回来,我便来寻了。”
徐泮一听他刚从山下回来,也知怨不到他头上,默了几息,平复了心头上的烦躁,想了想,才又道:“灵儿受了惊,昏过去了,在法师禅房里,你去看看吧。”
一听说妹妹受惊昏了,于霁面色大变,也管不了徐大哥叫了自己妹妹闺名,这其中的含义。他只边迈开步子,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灵儿也受伤了?!”
徐泮觉得还是解释两句的好,但是于小灵的那些事说不得,太过惊世骇俗。他估计,这天下间知道此事的,说不定也就于小灵、青潭法师和他了。
这样一想,又觉得自己至少同于霁他们是不一样的,虽说她说要把自己的那段意识除了,可她现下昏过去了,待她醒了,自己也不会让她这样做的。
他想记着她的秘密,自然也会帮她守口如瓶。
“我遇上了刺客,一路逃到天岩山上,正值灵儿在后山闲逛,约莫见我满身是血,被吓坏了。法师说她因着幼时伤了头的事,神魂一直不大稳便,所以才昏了。”他只能这样三言两语地打发于霁。
于霁虽觉得妹妹不至于见着血就吓昏过去,可法师说的那些事,还有妹妹从法师那里拿来的药,这些都早已不是一般人能遇到的了。再加上徐大哥身份地位不同寻常,他也没必要骗自己,当下便全都信了去。
二人几步就走到了青潭门前,于霁微微弯了腰,朝房内说道:“法师,弟子乃是那昏迷姑娘的胞兄,不知小妹现下如何了,心里着急,可能进房中探看一二?”
青潭早就听见二人在院中的对话了,此时又听他要来探看,只闭了双眼,没有理他。
于霁一听无人应答,不由皱了皱眉,又惊诧地看了徐泮一眼,见他负手而立,英眉紧皱,眼中略见焦虑,却并没有别的办法,心下微沉。
“法师,不知小妹当下如何了?”于霁又提了提声音,问了一遍。
他这声音委实提了不少,忽然传进禅房里,让原本安安静静昏睡着的于小灵,忽的不安分地呜呜了两声。
青潭连忙睁开眼睛,见她秀眉皱起,心知外边的人再问下去,她少不得还要被惊扰到。
心往下沉了沉,起了身,几步走到禅房门口,打开了门扉。
“轻言细语,切莫惊扰。”他扔下这句话,又回到了炕边。
于霁本已打算再问一遍了,此时见房门打开,青潭法师立于门内,刚想行礼,就被法师一个抽身,愣在了当场。
于霁一怔,却见徐泮已是迈出了脚步,只好不再言语,连忙跟了进去。
妹妹躺在炕上,盖了被子,就像睡着了一样,于霁见她颇为安静,面上容色还算安稳,心下稍安,不由轻声问道:“法师,小妹如何了?”
青潭刚想回他一个“尚好”,眼角却扫过了让于小灵受了这场折磨的人,正紧紧盯着她看,不由便换了话语,说道:“九死一生。”
于霁和徐泮皆倒抽一口冷气。
“那怎么办?!”徐泮脱口问道。
于霁也慌了神:“法师,您可一定要救救小妹啊!”
他二人因着惊慌,声音略微大了一些,青潭连忙盯着于小灵看了几息,见她尚且安静,微微松了口气,转眼看了那二人一眼,道:“只看明晨能否醒来。”
他有意说的厉害几分,却知归安丸和清风露,都已经给于小灵服过用过了,她不再头疼抽搐,基本已经解除了危险。
可那二人却当真以为于小灵已经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当下一颗心俱提到了嗓子眼,只盼这一夜赶紧去过,白日赶紧到来。
“去吧。”青潭淡淡地看了二人一眼,下了逐客令。
徐泮不想走,于霁也不放心,可于小灵一副身家性命还握在青潭法师手里,他的话也不敢不听。
于霁给青潭法师深深鞠了一躬:“多谢法师,弟子代小妹和父母谢过。”
见青潭法师回了句佛,于霁的心放下了一些,转身就要出去,却见徐泮仍旧呆呆地立在妹妹身前,目光在她脸上片刻不离,没有走的意思,只好拉了拉他的衣角。
“徐大哥。”于霁轻声喊他。
徐泮只看着于小灵紧闭的双眼,一颗心就想被绳索紧紧束缚一样,勒的发疼,他一步都挪不开。
清风露的清凉气息在鼻尖环绕,他想起孙家宴会那次了,当时她身上便是此等气息。
原来这就是青潭法师的药。果然,只有青潭法师能救她。
于霁的喊声,让他回过神来,他沉了口气,也向青潭深深地躬身行礼:“有劳法师。”
青潭没有言语。
徐泮心底有几分明白,也不再多说,转身跟于霁出了禅房。
“灵儿不好,我作为兄长,责任重大。只她此番,并非是徐大哥你有意为之,你别太自责。”于霁瞧见徐泮面色甚是难看,又想起他方才一直紧盯着妹妹,心道他定是自责,不由安慰道。
徐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捡了廊下一根柱子靠了上去。
夜还长,他要守着她,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