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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方人对立站在石洞中的空地上,四面黑黝黝的墙壁静默着,只有洞顶的火蛇不断吞吐火信。沈渊的目光直逼李殊慈,那种手到拈来的自信从来没在他身上消失过分毫,李姝乔的细白的脖颈在他手里如同一根脆弱的藤蔓,只要轻轻一握就会粉碎。
李殊慈没有回答沈渊的话,而是对李姝乔说:“大姐姐,沈渊如此对你,你当真丝毫也不介意,甘心做他脚下的烂泥吗?不如你回到李府,我们一起看着沈公子生不如死可好?”李姝乔自从死过一次之后就性情大变,从前的清水柔弱虽然是假的,可现在是想装也装不出来了。
李姝乔双手用力扒着沈渊手臂,让空气能后进入她的肺中免去些许窒息之感。她依然扭着脖子恶狠狠的等着李殊慈,那动作活活就像一个反长头颅的畸形人,声音从被捏住的喉管中挤出:“我……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
李殊慈轻笑一声,仿佛丝毫不在意如今的困境:“大姐姐,我早就说过,我只如你所愿将你送到沈渊身边,至于他如何对你,要看你自己的本事,这是我们早便说好的,难道你都忘了吗?还有,大姐姐别忘了,从前的事情不过一报还一报,愿赌服输,换句话说,大姐姐是自作自受,实在怨不得别人。”
李姝乔听闻此言,气息顿时一乱,李殊慈这才将目光转向沈渊,“沈公子真是好气量,能与大姐姐这般的女子琴瑟和鸣……当真是……”沈渊看着李殊慈笑意盈盈毫不掩饰的嘲讽,手中的力道不由又增了几分,李姝乔脸色憋得紫红,双腿在空中乱蹬,喘息声犹如走调的拉风箱似的嘶哑难听,“放……放手……”
沈渊恶毒嫌恶的看了李姝乔一眼,将她狠狠甩在地上,“把她拖下去!”
李姝乔已经昏厥过去,被沈渊身后的一个影子拖起,借着铁索攀飞上洞口,消失不见了。沈渊语气一变,仿佛刚刚的怒不可遏根本不存在一样,说:“慈妹好心计,如此境况之下,还有如此算计。”
李殊慈听见‘慈妹’二字,胃里一阵翻腾,面上却平静一笑:“并非算计,我说的都是实话。”她刚刚确实想让沈渊动手杀了李姝乔。当初她通过李姝乔在沈渊身上种下了同命双生蛊,是真的想要将这对狗男女强行捆绑在一起,享受报复的快感。只要李姝乔活一天,就如同一条恶心的驱虫扎在沈渊的肉里,像永远无法破解的魔咒,永生永世的缠的他永无宁日。但如今情势不利于已,若是李姝乔死了,沈渊就会因此收到辖制,她就有脱身的机会。
沈渊自然无法忘记那种灵魂被撕裂抽干一般的痛处,所以李姝乔如今便像一个影子般与他形影不离。他十分厌恶这种陷入泥泞无法脱身的感觉,可在尝试了无数方法之后,他不得不暂时妥协,等有一天他找到解药,他会将李姝乔剥皮抽筋,看看她所谓的双生灵犀骨到底是如何的。他上前几步,仔细看着李殊慈的神情,说:“我现在不会杀她。等你想通了,我们可以共分这天下。”
“哦?共分天下?”李殊慈巧笑:“敢问这天下是你的么?就算天下人都不反对,那沈皇后呢?我想她并不想要你来做这一国之主。”沈渊的面色有瞬间的僵硬,李殊慈知道这样的刺激对于沈渊来说,并不能打乱他的阵脚,但她仍然能从里面看出端倪。“我想,沈家明里对沈皇后,不,是对古尔雅公主言听计从,实际上却是站在你身后,企图拥立你作为沈皇后嫡子夺得皇权。否则便是叛国!”
身为臣子,都希望自己的身后名能流芳百世,奸臣贼臣也不例外,所以沈豪在谋夺崇南江山的时候,想要的是从龙之功,而不是暗合前朝余孽叛国。沈渊眯眼看着李殊慈,“慈妹这一副七窍玲珑心肝,当真让人又爱又恨。这样的女人,才配站在我沈渊身边。不如你留在我身边,做我的皇后?”
李殊慈摇头,乌黑的双眸之中映出颤动的火焰:“我的意思是,连我都能看出你们心中在想什么。古尔雅公主那样聪慧睿智野心勃勃的人会看不出吗?说不定,你们已经成为别人的盘中餐而不自知呢。”这样复杂的情势,当真说不清到底是谁在利用谁。
“看来你的心的确在儒王身上,巴不得我被算计吗?”沈渊大步踏上前,一手猛地甩开木云,李殊慈面色一变下意识的往后退,沈渊冷冷一笑,右手一捞,一把将李殊慈扯到他身前,他的手臂紧紧箍在李殊慈的腰间,用下巴磨蹭着她的鬓角,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小姑娘,你被骗了。儒王心机深沉更甚君上,绝不是你眼中的好好公子。你以为我们要对付的,是谁?是君上吗?那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东西罢了……”
李殊慈面上的平静隐隐有崩坏的迹象,不知是因为危机近在眼前,还是因为沈渊口中的儒王,她极力的收住神思,道:“既然你知道,就应该明白,我对于儒王爷来说,不过是颗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
沈渊的冰冷嘲讽的目光倒映在她的双眸中,愈发显得阴鸷,“哼,看来你并不相信我说的话,还再想方设法护着他。不过,你放心,不管你有没有用,最后都是我沈渊的囊中之物!”
木云紧紧盯着沈渊的动作,她已经下定决心,若沈渊敢对李殊慈做出什么,她拼了性命也要和沈渊同归于尽!李殊慈感到木云的紧张和焦急,偏头看她一眼,让她不要轻举妄动,沈渊冷哼一声,对李殊慈说:“跟我上去。”
“让我一起去!”木云面上急色难掩,李殊慈看着她摇头道:“你留下照顾蓝心。我相信沈公子现在不会对我如何。”
黝黑的粗大铁链直直的垂着,沈渊一手攀上铁链,一手揽住李殊慈,脚尖借着铁链的空隙,纵身向上,几步便登上了洞口,李殊慈借机一推,脱离了沈渊的桎梏。沈渊勾唇一笑,并没有再靠近。身后传来轻微的石头摩擦声,洞口重新合拢,她用力辨别着四周的环境,企图记下这一处,沈渊却在一旁说道:“没用的。这样的地方不知有多少。”
李殊慈跟在沈渊身后走了很久,然后前方出现了几级石阶。沈渊走上去,伸手在墙壁上左右横探了一下,一块相对较薄石壁往里滑去,李殊慈跟着他侧身进入,里面只有十分狭小的空间,出了石壁什么都没有。沈渊自顾站在那里,示意她别说话。
忽然,头顶传来轻微的咳嗽声和脚步声,然后朱大官的声音传来:“君上,惠妃娘娘和五皇子来了。”这声音犹在耳畔,虽然声线发闷,却听得十分清楚。
李殊慈心下讶异,忽然明白沈渊带她来是要做什么,便不动声色的朝头顶上看,借着烛火的光亮,她果然看见上方的石壁上有密密的手指粗细的孔洞,却并不透光,想必并未全部打穿。以防上面的人发现一样。
都说大安宫是天下最密不透风的地方,可谁曾想到,就在帝王的脚下,会有这样的存在,可以时刻窥视着皇家的秘密呢?接着煦文帝的声音响起:“让他们进来。”
又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过后,惠妃温厚的声音响起:“臣妾参见君上。”五皇子也随惠妃拜见,一家三口人闲话了几句,煦文帝才问:“太子的事情如何了?”
太子事件的形势走向显然并不明朗,惠妃语气含着内疚不安,说道:“君上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臣妾,臣妾却委实对此时毫无头绪,是臣妾有负圣恩。”
李殊慈明白,这是必然的结果,君上心中早就知道是太子自己干的好事,若惠妃真的揪出什么人才奇怪了。不过后边如何发展,还得看君上到底要拿谁做替死鬼,要下多狠的手。惠妃此时就是在等君上的意思。她继续凝神静听,君上的声音传来:“如今上京流言四起,若再这样下去,朝堂必将大乱。老五,你可有什么对策?”
上面沉默了片刻,李殊慈才听五皇子说道:“儿臣愿将手中两营兵马交出,以杜绝天下悠悠之口。”五皇子手中有朱雀营和白虎营两兵马,都是皇室近身精锐。另外青龙玄武两营,一在太子之手,一在赫连韬之手,原本五皇子只有朱雀营,但儒王推脱他事物繁多,放弃了白虎营,也借此躲避朝臣动不动就上折子找事。所以五皇子一时间从高至低,颇有些不能接受。但他只能这样表态,以示自己的宽厚大度无私爱民。惠妃接口道:“只要能为君上分忧,臣妾在所不辞。”
“嗯……”煦文帝‘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静默了好一会,才又问道:“老五终日繁忙,与你母亲亦是相处甚少,近日便不要回府了,留在宫里陪陪你母亲。”
竟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答应了。
五皇子愣了一下才出声答道:“谢父君……”语气中隐隐流露出不甘的情绪。煦文帝语气平缓:“好了,你先回去,我与你母亲说说话。”
五皇子的步伐迈的很慢,仿佛在等君上反悔收回成命一般。然而,直到他走出去,也没有听到煦文帝再开口。李殊慈知道煦文帝要削夺惠妃势力,可削夺下来的,要给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