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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九鼻青脸肿的将唐钧眉带到半边楼,屁颠颠的给师父上茶端果子,唐钧眉就是冷着脸不说话。向九哭丧着说道:“师父,您老人家一走就是好几年,徒儿我千难万难的找着您,多么不容易,您好歹给我个笑脸。”
唐钧眉看上去四十多岁年纪,人生的高大伟岸,眉目俊朗,颇有高人气势。他冷哼一声,开口说道:“我看你是揍的轻!”
向九左眼青紫一片,嘴角也肿起来了,他还是颇有几分心虚的,连连陪着小意:“师父,打人不打脸,我都主动把脸交给您打了,您就消消气……再说,那也不是我的主意,我怎么知道那李虫儿就把事情给捅到宫里去了……我不也是着急么……”
唐钧眉瞪眼:“你一个堂堂的上阳宫弟子,就被一个小丫头唬的团团转?”
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有几个轻软的脚步声传来,想来是李殊慈到了,向九一个箭步窜过去开门,这罪魁祸首可算是来了。
李殊慈见着向九此时的模样,眼中噙着一丝笑意,也不理他,直径越过他进了屋子。打量一番黑脸坐着的上阳宫大侠,她福身恭敬的行礼道:“阿慈见过唐前辈。”言语间颇没把自己当外人。
唐钧眉又冷哼一声,斜她一眼:“别套近乎,谁是你前辈?”
李殊慈全当没听见,自顾自的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说道:“哦?我自然是把唐前辈当着安阳姑母一样敬重的,不知有什么不对?”自从和儒王的亲事定下,安阳便命李殊慈同金晟一样叫她姑母。
唐钧眉吓了一跳,奔到门口将木云青鸽,甚至向九都撵了出去,大门一关,瞪着李殊慈道:“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李殊慈噗嗤一笑,她见了唐钧眉亦是十分惊讶,没想到这位传说中受人敬仰的唐大侠居然是个老顽童的性子。“唐前辈怎么说,阿慈自然都是受教的,只是安阳姑母亦是女子,若是听了这话,想必另有一番感想。”
“你!”唐钧眉方才的风采气派都端不住了,安阳公主是他毕生软肋。
李殊慈脸上带着笑,说不出的明亮干净。然而若是向九在这,一定会告诉唐钧眉,李殊慈要使坏招了。可惜,向九被赶出去了,唐钧眉转了几个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唐前辈,我知道上阳宫的规矩,不得与朝廷官员任何纠葛,不得插手朝堂之事!”李殊慈神色严肃认真的看着唐钧眉,开门见山:“但惠妃娘娘与六君门密不可分,多年来,势力早已渗出朝堂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唐前辈,上阳宫当年做出了与六君门截然相反的选择,恐怕如今亦是有些后悔的吧?归隐山林,与世无争,无欲无求。可惜,闲逸潇洒的生活终归无法长久,上阳宫终究无法独善其身!”
唐钧眉震惊的看着李殊慈,半晌垂下眉眼,沉默不语。
李殊慈继续说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朝。想必上阳宫已经隐隐感受到了时局的胁迫。唐前辈此次出山不仅仅为了安阳姑母吧!”
唐钧眉叹了一口气:“如今还哪里有什么江湖,不是想隐世就能隐世的。”
“江湖庙堂从来就是牵牵连连难以分明,哪里有什么非黑即白呢?”李殊慈恳切的语气让唐钧眉动容,“唐前辈,上阳宫之所以平静百年,还不是因为百年前与朝廷同气连枝吗?”
“你是在说服我归顺儒王?”唐钧眉身上颇有一番气势,可惜坐在他对面的人,不是气势就能压倒的。
李殊慈微微摇了摇头,“我只是后宅一小女子而已,所求不过是父母亲人平安康健,并无什么天大的野心。只是,与上阳宫一样,树欲静而风不止,总要有些自保的手段。”
“所以,你料定我会心甘情愿的被你拖下水?”唐钧眉并不是一个毫无主见的人,李殊慈说的是事实,但,这不代表他就会被这三言两语所劝服,从而上了谁的船。
李殊慈毫不在意他话语中的嘲讽不屑,说道:“不是我想拖前辈下水,而是前辈不得不趟这趟浑水。如今朝野波澜横生,安宁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太子党,惠妃六君门五皇子,还有怡妃沈家,这些势力盘根错节的缠绕在一起,朝野震荡,四海翻腾,谁又能避得开呢?上阳宫能吗?”她顿了顿,说:“再说,前辈早在十九年前便注定卷入是非之中,难以自拔了。
唐钧眉心下一顿,狐疑的看着李殊慈:“你这丫头知道的不少。”
“谁都不依附,就是谁都得罪了!”李殊慈看着唐钧眉,微微笑着,朝堂风云变幻莫测,她既然要嫁给儒王,不管以后他选择站在何处,她都得先未雨绸缪起来。亲自给唐钧眉倒了茶,茶香扑鼻,她说:“十九年前,安阳姑母那时同我一般年岁,英雄爱美人,美人自然也是爱英雄的。虽然安阳姑母为了君上坐稳江山,最终嫁给他人,与前辈分隔天涯,但我想,您二位必定时时牵挂着对方,无法忘怀。安阳姑母连孩子也不肯为驸马生一个,驸马仙逝之后,安阳姑母这些年一直孤孤单单一个人。”
唐钧眉愣怔的看着她,胸中酸涩之感涌盛,“这些年,我刻意忽略这些事,是我对不住她。三年前,安阳病的几乎去了半条命,天下张榜求药,我这才得了消息,否则我这辈子都难以赎罪了。”
“前辈心中责怪安阳姑母当年的作为,阿慈能够理解,只是可怜向九,明明生母生父皆在人世,却以为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李殊慈句句言语都重击在唐钧眉心上。“前辈命向九不得以真面目示人,是在惩罚自己,还是惩罚安阳姑母呢?亦或是把这些恩怨都加诸在自己的亲生骨肉身上。”安阳公主是天下第一美人,而向九那一张绝世的美脸,连李殊慈都要嫉妒几分。
“不是!”唐钧眉十分激动,随后他又沉寂下来。说:“我只是无法面对自己……”
向九在外面急的团团转,却不敢靠近半分,师父可比他厉害一百倍……“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出来……”
木云和青鸽悠闲的坐在远处吃果子,木云说道:“瞧你猴急的样,我怎么就没在你身上看出丁点上阳宫大侠的风范!”
向九一瞪眼,“你知道什么?你们两个这么没心没肺的!也不怕李虫儿吃亏?”
“嘁!姑娘要是像你这么怂,咱们今天还能坐在这?”木云的嘲讽尽在一个白眼中。
向九嬷嬷蹲在犄角旮旯里不说话了。
房门吱嘎一声被拉开,院子里的人立刻排排站,眼见唐钧眉背着手,大摇大摆的出来,瞪了一眼向九,“我先走了,你在这好好跟着李姑娘办事。别惹事!”
向九瞪眼,问:“你们都说啥了?师父你这就走了?咱们不回山上了?你不带我去见见师娘?”
唐钧眉听见‘师娘’二字,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你哪来这么多问题!等时机到了,自然带你去见。”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向九愣在原地,只觉得七月末的天气居然如此凄清渗凉……他就是被嫌弃的命……
赫连韬送走六皇子金曜,便往半边楼来。自从那日与洪叔说完话,赫连韬见道金曜的时候就有些不自在。所以才忍不住想要问问,得到答案之后,不管金曜说的是真是假,他都觉得一颗心落了地,想与不想,其实都没有关系。现在,谁也说不准将来会如何,只要身边的人都陪着他一起活着,就好,就像金曜说的那样。
翻墙而入,李殊慈向九等人都在后院,一屁股坐下,赫连韬第一句话便是:“慧静死了。”
李殊慈毫不意外,“慧静知道的太多了。她早在十几年前就应该死了,这些年的命也算是她白白捡的。”
“没想到,当年那件事居然这般复杂!”赫连韬叹气,“我爹从没与我说起过,所有人对这件事都讳莫如深。”
“我也没想到……只是这件事以后最好别再提起,毕竟……”
“嗯,我知道……”赫连韬看着李殊慈淡然从容的神色微微有些怔神,他又想起赫连瑜那天随口说的话……他为什么老是想起这事!抛却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太子对沈家已经有了防备的心思,五皇子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狠狠的打压沈家和太子的势力,现在最好能出点什么事,挑起头来……”
李殊慈笑眯眯的看着赫连韬,赫连韬狐疑的看着她说:“你……你这是什么眼神?”
“我现在就有个好主意,还得要世子帮忙。”李殊慈的不怀好意的笑道。
赫连韬一阵毛骨悚然:“有什么事,你说就是……”
“康阳郡主最近闲的发慌,你带她出宫转转,最好能去趟沈府……”
“什么!”赫连韬蹭的站起身,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不行!我躲她还来不及呢!”
“你不去?”李殊慈挑眉。“那好,听说康阳十分愿意和赫连瑜交好,我这就……”
“诶!等等!”要是真让赫连瑜把康阳领到府里,那康阳没准得借口住下不走了!“真是正经事?不用做别的了?”
“不用。”李殊慈笑眯眯的说:“只要你带她去转转,她自己会做她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