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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的门房天亮出来扫场,一开门,就看见几辆马车徐徐驶来,停在了门前。
门房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来的是谁,直到马车停在门口,戚氏和蒋梦瑶从车上走了下来。
不管大房得宠不得宠,但是她们总是大房无疑,门房自然是没有权利阻拦。戚氏牵着蒋梦瑶的手,不去理会门房的僵立,就让平安他们将东西运去了侧门,搬入了大房的院子。
老太君还没起床就听下面的人回报了,不禁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这才走一天就回来了,那走了做什么?不是瞎折腾是什么?”锦翠从旁安抚。
“真是作怪!仗着国公给她们撑腰,如今是来去自如,没有半点规矩了!去,去让老二家的会会她去,教教她规矩,既然住进来,那就守着她那一亩三分地,别给我三天两头的挪地方。”
锦翠应声而去,老太君这才又躺回了床帐。
至于再赶人这种事情,她可暂时不敢做了的,相公临走前嘱咐过她,要她不得苛待大房,她若是这个时候赶人,那将来相公回来,还得和她算账,得不偿失,干脆把烫手山芋丢到老二家的手里,到时候就是她们小辈之间的事情,横竖总惹不到她身上才对。
锦翠当即就去了孔氏屋里,孔氏正好起身了,听锦翠这般一说,奇道:
“又回来了?可知所为何事?”
锦翠摇头:“哟,这可不知道。反正听门房的说,进来时脸色不好。”
孔氏若有所思的坐了下来,立刻就有两名姨娘就近伺候她,一个端茶杯,一个拿热巾,孔氏统御下的次房中,妾侍虽多,但却也被她治理的极守规矩,每个妾侍都在她身边有着明确的分工,有端茶的,有递水的,还有敲背敲腿的,过段时间,她还再打算招一两个扇风的,横竖嫁进来做妾,就要尊她这个嫡妻,既然如此,若不善加利用这种资源,岂不浪费?
“行了,我知道了,待会儿用过了早膳我便去瞧一瞧,问一问,中午的时候再去回老太君便是。”
锦翠退了之后,孔氏便靠在椅背上蹙起了眉头。
吴氏那个蠢货,她只是旁敲侧击,让她出头去教训教训大房的那个女人,没想到她心太大,直接把人家给惹急了,看来她这是要上门找个说法了。
眼珠子转的飞快,孔氏猛地站了起来,吓了旁边伺候的妾侍一跳,只听她立时说道:
“来人,更衣去大房。”
她倒要看看,吴氏那个女人到底有多蠢!
孔氏去到大房的时候,戚氏正在指挥收拾东西,而蒋梦瑶就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晃荡着两条腿,也不知是被人抱上去的,还是她自己爬上去的。
孔氏扫过一圈之后,径直走到戚氏面前,说道:
“姐姐这一来一回,原是回去拿东西了。不与妹妹提前说一声,妹妹好派人去接应一番。”
戚氏温婉一笑,与孔氏相比,她也算是影后级别的,只听对孔氏说道:
“何须迎接呢。不瞒妹妹,相公突然跟着国公去了边关,那乡间宅院里只剩下我和阿梦两个人,住着颇为不安,想来还是投靠大府,大家住在一起,我这心里也能安心些。”
孔氏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
“自然是住在府里安心些的,大哥走后,我就一心想让你们娘儿俩住回来,又怕早早开口,被你们拒绝,如今你们自己想通了,那是最好了。只是……你这天没亮就回来,只怕有心人不知会如何猜想了。”
戚氏看着孔氏,目光中满是审视意味:“猜想什么?”
孔氏左右看了看,与戚氏低声说道:“猜想姐姐是否在外惹了麻烦,这才躲入了府里。”
戚氏盯着孔氏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弟妹多心了。只是归家心切,一早起来收拾了东西,就赶回来了,并未在意什么时辰,想着横竖都是我们大房自己的事情,就没有劳烦人向弟妹通传,得到弟妹许可之后方才进来,下回我注意些,派人提早去跟弟妹禀报,我便在外等候片刻也没什么,就怕路上行人见了奇怪,要让人以为弟妹想霸占整个国公府,竟连大房的事都在插手管了,这就不好。”
“……”孔氏的脸色又变了一变,这回是彻底意识到,眼前这个戚氏,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任她欺负摆布的软柿子了,从前竟是她疏忽大意了。
“姐姐言重了,弟妹奉命掌管国公府内大小事宜,可也权利有限管不了大房,怎敢劳烦姐姐通传,只是这国公府进出都有规矩,纵然我管不了大房,但却要府里之人都守那规矩才行,若是有人坏了规矩,到时候也别怪我不讲情面,公事公办了。”
戚氏微笑接过孔氏丢来的唇枪舌剑,淡定自若的答道:
“规矩自然是要守的。多谢弟妹提醒。”
孔氏没有再说话,而是笑得若有深意的离开了,心中也十分纳闷,这戚氏言语间,竟然没有提起半点有关吴氏的事情,难不成吴氏还未动手?又或者,戚氏有意隐瞒?
若是吴氏还未动手,那她不得不要再瞧不起一点她了,若是戚氏有意隐瞒,那就是想暗地里对吴氏出手,不想闹到台面上来,那于她而言,可就是一场坐山观虎斗的绝佳时机了。
孔氏走后,蒋梦瑶从石桌上跳了下来,来到戚氏身旁说道:
“娘,我觉得吴家婶婶不像是那么大胆的人,若是有人教唆……”
戚氏低头看了蒋梦瑶一眼,没有说话,不过唇角的一抹笑,却是让蒋梦瑶明白她家娘亲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这边厢,吴氏在听说戚氏连夜回到了国公府之后,整个人就在房里坐立不安,喊来了水清,详细问她找的那些人靠不靠谱,水清拍着胸脯保证道:
“夫人,您就放心吧。我找的是西城一霸,据说那个人要么不接,接了就一定会替人把事儿办好,纵然败露,也绝不会拖人下水,纵然是苦主告官,他自己在府衙里也有人,师爷就是他亲舅舅,有人好办事,在民在公,都不会牵扯上咱们才对,您就放心吧。”
吴氏还是心焦的不行,这些日子丈夫夜夜宿在孙姨娘房里,弄得她孤枕难眠,越来越不安,心里也就越来越虚。
“放心什么呀!若是他们把事办好了,戚氏又如何会连夜回国公府?她既然连夜回来了,那就说明事情败露了,她有没有从那些人口中问出些什么,若是问出了,我该怎么办?”
水清被吴氏说的也有些摇摆不定了,却终究比吴氏冷静一点,说道:
“不会问出来的,即便问出来什么,她也没有证据,更何况,咱们挑的还是那种有碍她名节的事,若是闹大了,传开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夫人您就别杞人忧天了,她回府,肯定是因为她自己觉得怕了,待天亮之后,奴婢就上街寻一寻那李霸,问问他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吴氏听后,连连点头:“好好好,你赶快去找他,事情问清楚了,我才敢放下心来。”
水清领命去了之后,吃过了早饭,就上街去了,可是在街上寻了一圈又一圈,就是没有人知道李霸他们去哪儿了,水清这才回来复命,吴氏整个人都呆住了,失魂落魄的坐在太师椅上,一个劲的摇头,说道:
“完了完了。这回真的完了。真的完了。”
这样的煎熬,一直让吴氏持续了好些天,她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老太君什么时候传唤她过去,传过去之后,也是谨小慎微,不敢多说一句话,直到平安无事的回来她才敢松气。
在路上若是遇见了戚氏,她也是把头能低多矮,就低多矮,不敢看戚氏的眼睛,不敢跟她说话,就连平日里最在意的孔氏挑衅,她最近都表现的安静多了。
就这样过了十几天之后,吴氏紧绷的心情才稍稍放松了下来。
因为,她终于发现了,府里所有人的注意力,根本没有多少放在她身上,倒是一个个都聚焦在孔氏管理的次房身上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从前井井有序的次房,接二连三的发生鸡飞狗跳的事件,先是赵姨娘的环佩丢了,在张姨娘的房里找到,两人对打;然后是张姨娘的金钗没了,有人看见被赵姨娘的丫鬟捡去了,又是对打;再后来就是李姨娘得了新的香味,勾的相公多在她房里待了一宿,众人对打!
孔氏每天就在院里处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就已经疲累不堪了,还要面对相公投来的不满与厌烦,她自己却是欲哭无泪,不禁也对甩手相公发起了牢骚:
当初是你要纳妾,纳妾就纳妾,如今又嫌她们闹腾,让她们离开,可请神容易送神难,既然你想享受齐人之福,那就必须要忍受齐人之痛,给老娘忍着!
不过,孔氏也不是个笨的,一直以来,最让她引以为傲的就是她管理房中妾侍的方法,她向来能做到公平公正,一碗水端平,中和各人之间的关系,可是,这些素日听话的妾侍,怎的会一夜之间就变了呢?原本的公平,到底是被谁恶意打破了?
答案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