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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走一会儿,陈文东就觉着不对劲了,老觉着背后有人盯着,回头看看,没人,再回头看看,还是没人。
哟呵,看来警惕性挺高啊!陈文东可不认为这是错觉,他装作没事似的走了一段,看到路旁没有遮蔽物了,然后猛一回头,不是刚才那个小孩又是谁?或许是事发突然,小孩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径直朝陈文东走过来。
“我要和你们一起走。”说完小孩就看着陈文东,等待答复。虽然这孩子说得霸道,但眼睛里的忐忑是瞒不了人的,陈文东也不戳穿他。
“你叫什么,这不是会说话吗,怎么在王嫂家要装哑巴呢?”
“王衍之”小孩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叫王衍之?”陈文东皱了皱眉,听名字,这孩子应该不是出身普通的庄户人家,搞不好还是个麻烦。
“哼!你不答应就算了。”这小子可不是个好脾气的,见陈文东又是皱眉又是叹气的,还以为陈文东不愿意和自己同行呢,顿时就有点挂不住了。
“好了,人不大,脾气倒不小,这事儿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得问一下爹爹。”陈文东看小孩一脸失落的闷头往前走,虽然知道这孩子有可能是个麻烦,还是松了口。
这时父亲也注意到了小孩,便过来问怎么回事,陈文东跟父亲简单说了一下,父亲倒也洒脱,立时就答应了。
几个人风餐露宿,走了半个月才到达林平县,这一路还算顺利,虽然几个人都瘦了些,但精神尚佳,陈文东对此还是比较满意的,要是晚上不和王衍之那货一起睡就更满意了。
说起这事儿,陈文东就来气,这货睡觉绝对是属驴的,转着圈的来,陈文东每天晚上都得让他折腾起来好几次,每次陈文东要发脾气,这货就拿懵懂的小眼神望着他,陈文东只能把脾气憋回去。一连半个月下来,他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了,憋出内伤了……
父亲一边走,一边打听姑姑的住处,一天下来,好不容易从一个卖布的妇人那里打听到了姑姑家的具体位置,一家人都很高兴,急急忙的便往姑姑家赶,等到了妇人所说的地方,天已经黑了。
父亲敲了敲黑漆的大门,好半天才有人来开门,开门的是个老者,见到陈文东一家先是一愣,又转头向父亲问道“这位先生找谁?”
父亲向老者拱了拱手,赶忙回道:“敢问老伯,这可是王炳仁家,我是他的内弟,劳烦老伯去通禀一下。”
“先生找错人啦吧?我家主人姓郑,并不是姓王的。”
听了老者的话,陈文东一家都有些失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者看几个人的衣着和神色,也猜出了□□分“现在天色不早了,我去回禀一下老爷,看能否留几位住一晚,几位稍等片刻。”说着老者重新把门关上,往内庭走去。一会儿,门又开了,老者冲陈文东几人一笑“快进来吧,老爷吩咐了,几位远路而来也不容易,吃过饭再休息也不迟,找人的事明日再说吧。”
“多谢老伯!”
“谢谢爷爷!”
“不敢,各位要谢就谢我们家老爷吧,我们家老爷一向乐善好施,是个菩萨心肠,今儿我们老爷睡下了,等明儿个见了你就知道了。”老者领着陈文东几人来到一处偏房,招呼几人进屋,里边已经摆好饭食,还有两大桶热水和一个澡盆。
“几位慢慢吃,吃完了再洗个热水澡解乏,东西放在屋里就行,明天我找人过来收拾。”老者又嘱咐了两句,就走人了。陈文东一家确实是饿了,几个人快速的吃完饭,又轮流洗了澡,就躺下休息了。
第二天醒来,几个人刚洗漱完,老者就来了。“这位先生,我们老爷有请,几位小少爷也一起来吧。”
“好,我正要谢过郑老爷,劳烦老伯带路。”陈文东一家跟随老者向正房走去。陈文东一边走,一边打量,里外三进的院落均是青砖所筑,院墙上刻着花鸟松石的砖雕,院内假山凉亭,花草矮树点缀其间,布局十分雅致,应该是个书香人家,家境算是比较殷实的了。
正房的主位上坐着一个五十左右的老者,长得十分魁梧,身着褐色绸衣,上身箭袖短衫,下身扎着绑腿带,脚蹬薄底儿软靴,浑身上下透着爽利劲儿,怎么看都是武林人打扮,这倒出乎陈文东预料之外了。
“郑老爷,昨日多谢您收留,在下感激不尽。”说着父亲冲郑老爷深深一揖。
“哈哈哈!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快请坐,来人,看茶!”郑老爷声音洪亮,这一笑整个屋子都带着回音,“小老弟一看就是个知书达理的,不像我这不通文墨的粗人,家里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小老弟别见怪才是。”
“哪里哪里,郑老爷高风亮节,风流洒脱,实在是太过谦了!小可一家承蒙您关照,铭记肺腑,感激还来不及,又何谈见怪之说。”陈文东听到这里,倒是对父亲有些刮目相看了,看来父亲在人情世故上也有两下子啊,看这马屁拍得多响。
“小老弟也不必拿好话哄老哥,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不清楚吗?”
“郑老爷说笑了,您乃真性情,小可自愧不如。”说完父亲还瞄了瞄墙上挂着的几幅字画,明显的就是不信。
“呵呵,小老弟这是不信我呢,你别看我这儿又是字画,又是花草的,实不相瞒,我还真不稀罕这些。这园子是我大哥送的,说是让我这大老粗粘点儒雅气儿,你说这不是埋汰我吗,哈哈哈!”
“呵呵,郑老爷真会说笑。”
“我说小老弟,你要是不嫌弃就喊我一声郑老哥,这老爷长老爷短的,我听着别扭。”
“这……”
“怎么,你嫌弃我是个粗人?”
“不不不!小可是怕对您不敬啊,既是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就对了嘛,来叫一声听听。”
“郑大哥。”
“哎,这才像话,哈哈哈!”
郑老爷的一番玩笑话,倒让父亲放开了许多,一时间两人相谈甚欢。陈文东乐呵呵呵的瞅着俩人说笑,小眼睛微不可查的眯了好几下,这个老头可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虽然他表现的随性洒脱,给人一种毫无心机随性而为的感觉,可陈文东透过老头的眼神,却捕捉到了一丝老奸巨猾的气息。
这纯粹是一种直觉,是陈文东混迹商海多年练就的本事,再仔细观察这老头言谈举止间的细枝末节,陈文东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看法。老头右手中指上的老茧可不是练武练出来的,一看就是长期书写所致,说他不通文墨,骗鬼去吧?
等下人端了茶水点心进来,郑老爷又让丫鬟招呼着陈文东几个人吃点心,才和父亲聊起了正事。
“我听说小老弟是来寻亲的?”
“郑大哥,实不相瞒,小可老家是北安县陈家村的,半月前家乡遭了水灾,我带着几个孩子逃了出来,本是来投奔家姐的,不想昨日找错了门,才有幸识得郑大哥。”
“哦,原来是这样。郑福,你找人出去打听一下,看看这周围有没有小老弟要找的那户人家,有消息立刻回我。”郑老爷冲身后的中年男子吩咐完,那人就快速的离开了。
“多谢郑大哥,在下实在是无以为报了。”说着父亲又是深深一揖。
“小老弟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时辰不早了,咱先吃饭吧,来人,赶紧上菜,我可是饿了。”
陈文东对这个老头印象还不错的,毕竟萍水相逢,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几个人吃过早饭,出去打听消息的郑福也回来了。
“老爷,有消息了,这王炳仁一家原来确实住在这附近,就是我们后面的那个院落,只是在两年前就搬走了,听说是这家老人思念故土,举家迁回汝安了。”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沉默了,父亲和陈文东他们心里自然不好受,郑老爷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们。
半晌,父亲才对郑老爷说:“多谢郑大哥鼎力相助,既然已经知道了家姐的下落,我们也就不多叨扰了,一会儿我们就出发去汝安。”
“那好吧,既然小老弟心意已决,大哥也就不多留你了,只是这里到汝安路途遥远,少说也有五六百里,小老弟路上可要多保重,郑福,给小老弟封二两银子做盘缠。”
“郑大哥,这万万使不得!”
“听我的,你就收下吧,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这几个孩子考虑不是?”郑老爷不容拒绝,直接把银子塞到陈文东怀里。
“多谢郑伯伯!”陈文东二话不说直接就收下了,把父亲气得鼻子都歪了,要不是郑老爷拦着,非抽他不可。
陈文东一家又坐了片刻,重新谢过郑老爷,便开始赶往汝安,父亲除了刚开始教训了陈文东几句话,就再也没有说话,陈文东和几个小包子的心情也不太好,一天下来,一家人都有些压抑。晚上陈文东他们没能赶到下一个村庄,只能露宿野外,第二天醒来,父亲就有点咳嗽,陈文东煮了些热汤给他喝了,又继续赶路。
“爹爹,到下一个村庄,咱找个郎中看看吧。”陈文东看父亲面色潮红,脚下发飘,怕是晚上受了风寒,心里十分担忧,无奈这荒郊野地的没处找大夫。
“我没事,看什么郎中呢,你先看好弟弟们吧。”
“爹爹,您听我的吧,您要是倒下了,让我和弟弟们怎么活?”陈文东直接挡在父亲身前,定定的看着他,文广和文举也眼泪汪汪的扯着父亲的袖子哀求。
“好吧。”父亲摸摸文广和文举的头,最后还是妥协了。
晌午的时候,陈文东一家赶到了石源镇,找了家普通的客栈住了下来。草草的吃过午饭,
陈文东先让父亲躺下,拧了湿布给父亲敷在额头上,又赶忙向店家打听了郎中的住处。
“文广,文举你们好好照顾父亲,我去请郎中。”说完陈文东便向外走去。
“我和你一起去。”这时王衍之跟了过来。
“走吧。”陈文东也不多说,径直往郎中家走去,等到了郎中家,才知道老郎中早上出诊还没回来,无奈之下,陈文东只能在郎中家里苦等,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把陈文东急出了一身的汗,这才把人盼回来。
回到客栈时,文广和文举正在给父亲换额头的湿布,陈文东看父亲神色恍惚,竟是比走的时候更加严重了。
郎中诊过脉,开了几服汤药,又劝慰了父亲几句,便把陈文东叫了出去。
“令尊阴寒入体,又加之连日的哀伤过度,郁结于心,这才加重了病情,你要注意多劝慰一下令尊才好,这心病不除,身上的病症也难恢复。”
“多谢大夫,我一定注意。”陈文东付了诊金,送走了郎中,又抓了药,回过头来还要去找店家商量煎药的事,好在店家不错,没有为难他们。
煎好药,陈文东几个人服侍父亲服下,等父亲睡着了,陈文东这才松了口气,对于父亲的病重,陈文东心里很内疚,是他疏忽了。父亲突遭劫难,骤然失去双亲和爱妻,再加上连日的奔波劳累,这样的打击恐怕谁也受不了,更何况是父亲这样的文弱书生了。现在父亲病倒了,陈文东一家只能暂时住在客栈里,这一住就是十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