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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初雪被罚往洗衣房,如同一粒石子丢进湖水,只是激起细小的涟漪,很快就恢复平静。这对于不得*的王妃早已是常事了,不是吗?
那时,小桃哭喊着拉住百里初雪不让那群侍卫带她离开,甚至跪下磕头请求,百里初雪神色一凛,扫过那群侍卫:"放开!我自己会走!"
为首的一愣,目光定在她身上,抱拳道:"属下到苑外等你。"于是一群人撤得干净。
百里初雪拉起小桃,深吸一口气,一脸认真:"你跟着我只会倒霉……"她话还未说完,就听得小桃摇头嚷道:"不,我不要离开王妃,王妃若要将我送走,小桃这就去求王爷让小桃和你一起!"
望着她眼中的坚定,百里初雪百感交集,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语气凝重:"那你在我没有回来之前,好好待在北苑,别被人找了事给罚了去。"
"那王妃你呢!"小桃泪眼汪汪,拉着她的衣袖不放手。
"没事,过两日我就回来了。"她眨了眨眼,轻轻捏了捏小桃的脸,语调轻松。
"王妃,你的包袱……"有人轻声询问着,这人看着百里初雪孑然一身轻,很是诧异。
"我又不是搬到洗衣房去,干嘛要包袱。"她说得理所当然,拿眼瞥了暼说话的侍卫,挑眉盯着他,突然道,"我怎么感觉你看着有点眼熟?"
那人一怔,垂头道:"王妃多虑了,请。"
百里初雪狐疑,却也没多问,跟着到了洗衣房。
只见四处都堆着成山的衣物,这些人眼中竟是麻木,机械的搓着手中的衣物,唯有领头的两位老人匆忙走了过来。
"王妃来洗衣房一段时间,你们要好好照顾她!"依旧是为首的侍卫,厉声说着,对着气死沉沉的人,却没有丝毫回音。
"是。"鞠躬曲膝的两位老人应答着,其中一人说道:"老奴下去为王妃准备住处。"
另一位则抬起头,望向侍卫,木然道:"老奴会照规矩照顾好王妃。"
只见那侍卫脸色一僵,沉下脸色看着这位老人,终究是一转身离开。
"等下!我记起来我在哪里见过你了!"百里初雪瞧见那侍卫沉脸的时候,脑中光芒一闪,快步走到他身边,看了看左右,往边上走了几步,小声道,"你不是应该守着摘月楼么?"
他能说是因为她擅闯摘月楼,见识到她高超的轻功后,自知武艺不精,向银巽申请做王府巡逻侍卫的么。
"属下张义。"他并没有多说,只是抱拳示意便带着人离开。
"喂……"百里初雪叫了一声,小声嘀咕着往洗衣房的走去。
"到了这里,就要安安分分。"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百里初雪抬头看到那布满沟壑的老脸,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抚着胸口,目光扫着眼前的人。
"洗衣房没有贵贱之分,来这里的人都是犯了错的。"
"我知道了。"百里初雪见她眼中并无恶意,有的只是一片死寂空无,垂头低声道,"你可叫我百里初雪。"
"老奴徐氏。另外一位王氏。今日天色已晚,明日老奴会给你安排任务。"徐氏说完,看向她不沾阳春水的双手,心里淡淡一声叹息,而后走远。
百里初雪看着这洗衣房,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压抑,这里的人老少皆有,脸上却都呈现麻木之态,身上隐隐散发着冗沉之气,一切都若一滩死水。
哗啦一声,有木桶被打翻,里面衣物落了一地,附近的人也溅了一身的水。那倒在地上的灰衣女子慌忙将地上衣物捡起,卑微的躬身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被溅了水的三名女子均是目光冰冷,扔下手中衣物,将那灰衣女子围了起来,二话不说直接拳打脚踢,仿佛在发泄她身上发泄着什么,灰衣女子哭喊着求饶,那三人却下手更重,周围的人却见怪不怪一样,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四周终于有了声响,可是听在或者看在她眼里却觉得无比的心酸恼怒,沉声道:"住手!"
那三个人转头看了她一眼,仿佛看到猎物一样,站在中间一脸横气的中年女子,冷声道:"多管闲事,找死!"
百里初雪扬起习惯性的笑脸,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们三人,然后身影若风,将地上的灰衣女子扶起:"你没事吧!"
三人均一怔,只是用充满恨意和不甘的目光灼着她。
灰衣女子感激的话还未说出口,一抬头看清百里初雪的模样狠狠的甩开她的手,目光如刀,仿佛要将她凌迟,尖叫道:"你滚!我不要你假好心!"
百里初雪看着她此时的模样,鬓发纷乱,形容枯稿,一双净白的手布满了裂痕,和当初与她针锋相对的那个溪瑶简直判若两人。
她蠕动嘴唇没有说话,心里却闪过愧意,当初咬牙切齿要找她算账,如今看到她此时的境地,心里隐隐的发酸,甚至还有千丝万缕的冷意绕在心头发寒。
也许有一天,她也会变得跟溪瑶一样。想到这里,她瞳孔蓦然收缩着,紧紧的捂着心口颤抖着。
溪瑶似乎能看透她的想法一样,尖细刻薄的声音穿透她的耳膜直达内心最深处:"你也有今天?你也被罚来了洗衣房?王爷她永远都不会在意你这样的女人!你看到我现在的处境么?生不如死,猪狗不如!百里初雪,终有一天你也会成为这样,甚至比我溪瑶更凄惨!"
"不会的,不会的!你不要说了!"百里初雪捂着自己的耳朵拼命摇头,可是溪瑶的话如同魔咒,在她耳边久久回荡着。
"哈哈哈哈……"溪瑶发疯似的仰头大笑,双眼瞪得骇人,冷森森的说道:"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三人看着这两人之间的云谲波诡,中年女子一使眼神,她身侧的两名女子立刻上前将捂头迷茫的百里初雪擒住,口气阴沉:"刚来就不知天高地厚,让你好好学学这里的规矩!"
语毕,中年女子抓起附近的一桶脏水,将她从头到脚淋得透彻。
这深秋的天气,到了夜晚还是寒冷蔓延的,此时天色已黑,百里初雪被这桶冷脏水淋得直打冷颤,却也从那不安的幻想中清醒过来,扭动着双臂,奈何两人抓得太紧,她无法抽手。
"还敢挣扎!"那中年女人又倒了一桶冷脏水,看着她冻得脸色发乌才让两人放开她。
溪瑶看着此时狼狈的她冷笑,待三人走远离开,她才缓缓走近,蹲下与她平齐,拍了拍她的脸,咯咯笑着讽刺道:"当初你不是胆子挺大,能说会到么?怎么现在被她们欺负不支声了?"
百里初雪只感觉全身湿潞潞的,冷的四肢都失去了知觉,不住的战栗着,透过脸上落下的水珠看着溪瑶,愧疚道:"我不知道你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不需要你的假好意!你知道吗?我在王爷身边伺候多年,一直最得他心。为了你,他竟然如此绝情!赏了我三十荆条,贬到了洗衣房!伺候多年又如何!他依旧不留一点情面,哈哈哈哈……"
溪瑶说着说着又发狂泄愤般的笑了起来,心里早已被不甘和仇恨填满。
她突然神色一变,语气幽森,带着说不错的萧索:"也怪我,太高估自己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做人,还真要有自知之明,你说是不是?"最后一句话她突然压低了语调,凑近百里初雪,森森的笑着。
百里初雪僵住,全身被抽干了力气般,挺直的脊背颓然倒塌,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发出音,而溪瑶早已经转身开始默默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似乎习以为常。
溪瑶被罚到洗衣房不到一个月,她却变得如此模样,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竟然将她一身的傲骨,折得七零八落。百里初雪静静的望着她的一举一动,脸色煞白。
晚风习习,吹在她身上更添寒冷,百里初雪哆嗦着身子踉跄站起来,看着换班洗衣的人群,寻着手边的人问道:"能告诉我休息的位置么?"
那人淡淡的看着她,神色隐没在夜幕里,抬手指了指方向,又继续自己手中的活。
百里初雪道谢拥着一身冰冷湿透的衣物快步朝着她指的方向走去。与迎面走来的王氏碰了个正着,她刚想咒骂,带看清百里初雪的模样,变得谄媚起来,躬身道:"哎呀,你这是怎么了?来来来,我带你去梳洗梳洗,房间也给你安排好了。"说话间王氏亲热的拉着手往光亮处走去。
"这可是洗衣房上等的房间了。"王氏推开门,脸上满是谄笑,双眼贪婪的看着她。
百里初雪不喜她的虚伪却又不得不应付着,笑着道:"王姐能弄点热水来么?我定万分感谢。"说完她把头上唯一的一根掐金镂空雕着飞鸟的发钗塞到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