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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过了这座山,咱们就到云州境内了。”
身着厚重铠甲的士兵一边搓着被冻得通红的双手,一边向马上的少年禀报,冰凉的空气中声线止不住的颤抖。
“已经到了云州了么。”少年喃喃自语了一句,好看的眉毛不由得纠结在一起,足足五天了,他都没有收到任何有关于家禾的消息,他知道家禾向来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当初没有出城相送,肯定是有什么隐情。
可是为什么派去打探消息的人都意外的失去了联络呢。
“将玉统领叫过来。”甄琢迟疑片刻,吩咐身边的随侍。
很快,玉琼策马赶了上来。
“世子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甄琢摇了摇头,紧锁的眉头不曾松开:“我问你,姑母派来的人现在在何处?”
他的问题早在玉琼的意料之中,于是毫不犹豫的答道:“世子爷可是糊涂了,从前天您就每日都问一遍这个问题,属下就再回答您一次,自从咱们离了京都的郊外,他们就没有再尾随了。”
甄琢薄唇紧抿,晦暗不明的眸光让人看不清楚情绪。
玉琼又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依我看,贵妃娘娘应当是怕您在出城的时候出什么岔子,所以才派人跟着以防万一,毕竟违抗圣旨那可是死罪。”
闻言,甄琢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嘴角轻轻翘起:“怎么?连你都觉得我会抗旨不遵?”
“咳咳……”玉琼被他那凌厉的目光看的心中飙过一阵冷风,暗暗想道:“我的好主子,原来您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啊。”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怎么可能,主子您做事向来都有分寸!”
“你不必夸我。”甄琢眼底终于多了一抹笑意:“你打小就在我身边,什么眼神什么动作心里实在想的什么又岂能瞒得住我。”
玉琼莫名心虚,笑容十分僵硬。
“我从前做事不能说是极有分寸,但却多少会给彼此留一些余地,但是这一回……若是他们不仁在先,我也便不义在后!”说到这里,甄琢那双深邃的凤眸中戾气大盛,深吸一口气才徐徐叹道:“姑母派来的人压根就没有走,应当是你帮他们伪装,然后混入军队的士卒中了吧。”
他竟然会知道!
玉琼顿时惊掉了下巴,他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为此还特意遣散了同样数目的士兵,然后精心挑选了一部分,借着人员变动的契机将他们归纳在自己帐下,始终小心翼翼生怕会被甄琢所察觉。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没想到甄琢到底还是注意到了这一点。
那……自己要不要实话实说呢,还是说抱着侥幸心理暂且隐瞒下来,看看能不能再次躲过此劫?
就在玉琼犹豫不决的时候,甄琢随后的一番话让他不得不痛下决心。
“再一再二却不能有在再三,即便是十几二十几年的交情,我却也不能容忍有人始终说谎,玉琼,你可是想好了要如何回答了?”
“世子爷,这件事情贵妃娘娘不是有意瞒着您的。”
听到这句话,甄琢立刻敏感的将目光投射到玉琼的身上,深吸一口气质问道:“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同阿禾有关?”
玉琼叹息一声,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良贵妃当初的话转述给甄琢。
“贵妃娘娘说,您可以喜欢文七, 但是必须要有个度。”
甄琢锐利的眸光陡然转冷,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要替姑母来教导我?”
玉琼忍不住心寒,心中不满愤愤不平,自己跟随甄琢多年,可是关键时刻竟然比不上一个小丫头,他勒紧缰绳,陡然放慢了速度靠到甄琢的身侧,苦口婆心的劝道:“主子,成大事者切忌儿女私情,您已经因为她而放弃卓家这么好的倚仗,难道还要以为一个女人跟自己的姑母翻脸么?”
甄琢的瞳孔猛的缩了缩,审视般凝视着玉琼:“玉琼,你什么时候开始为甄家效命了?”
“玉琼惶恐!”
“说!姑母她到底做了什么!你再劝我也无用,在你讲清楚事情之前,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赶回瑾儿身边?”
又要让他去伺候那个小恶霸?玉琼无力扶额,咬了咬唇十分不情愿的坦白道:“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贵妃娘娘说只是想利用文家丝织品出错的事儿彻底将乌家拉下水。”
只是这一句,甄琢就瞬间明白过来,现在大家都知道文家同卫国公府站在同一阵线,市井还有传闻说两家要结成儿女亲家,这个时候文府出事儿,大家自然就会疑心到一直同卫国公府作对的乌家上头。
好一招苦肉计啊!
只是这件事儿是阿禾同意的么?
甄琢心念百转,却是一时间难以问出口。
“主子,我知道贵妃娘娘这件事儿做的不光彩,可是千古以来上位者又能有几人是清清白白的?更何况当年乌家得势的时候又是如何欺压我们的,当年若不是他们派锦衣卫追杀小公子,您怎么又会逼不得已回江陵……”
“行了!你住口!”甄琢显然不想再听下去,只管冷着脸问道:“现在城中情况如何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即便文家日后能够洗白,这段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玉琼垂下眼帘,心中忍不住叹息,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难道说自家主子这辈子真的要在栽在一个小丫头身上了么?
见到他不肯回答,甄琢的语气又严厉了几分:“说啊,否则我就将你同姑母派来的探子一道打包送去回去,到时候你们就一块儿好好听后瑾儿的差遣吧。”
想到甄瑾那个小王八蛋不知道又会拿什么样的任务来整自己,玉琼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只好如实禀道:“现在文家铺子还有宫里头的丝织品都出了问题,陛下很生气,正在召文大爷来京都,但是却没有为难文家二房,我想应当是贵妃娘娘在其中周旋一二。”
“呵呵……”甄琢冷笑一声:“周旋?我看未必,以姑母的性子不过是想迈给阿禾一个好罢了。”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皱起眉头,他明明告诉自己要一生一世对她好的,可是最后还是自私的将她卷入了世家纷争,这样身不由己的滋味,真的是让人十分的……厌恶。
看到甄琢的表情变得狠厉起来,玉琼忍不住心惊,自从文七姑娘出现以后,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在自家主子身上见到这样阴狠的神情了。玉琼吞了吞口水,有种莫名的兴奋,似乎认定这才应该是甄琢本有的样子。
马蹄声十分有规律的拍打着地面,良久,高头大马上的少年突然双腿一紧,策马向前冲了出去。
“世子爷!”玉琼连忙也挥鞭跟上,谁知道抬头的瞬间却见到甄琢回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冷声道:“姑母派来的探子还有你,孰生孰死,你自己选吧。”
玉琼心头一凛,动作顿时僵住,眨眼的功夫,甄琢的马已经跑出好远。
望着那人冷漠的背影,玉琼叹息一声,伸出修长的手指摸向怀中背着毒药的纸包,心底暗暗叹息。
“良贵妃啊良贵妃,您到底还是低估了文七那丫头在世子爷心中的地位。”
三日后
躺在贵妃榻上,背靠五福迎枕,正在品尝御赐大红袍的良贵妃收到一封飞鸽传书,目光匆匆掠过信上的内容之后,她气的当场砸了自己最心爱的汝窑天青釉弦纹茶杯。
“母妃,出了什么事情?”刚掀帘子进门的虞瑢听到室内的响动连忙冲了进来,顿时惊的花容失色。
良贵妃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将手中的信递给虞瑢,苦笑道:“瞧你大表哥做的好事。”
虞瑢疑惑的接过她手上的信,目不转睛的看了一会儿,顿时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这这这……表哥他将您拍去保护他的人全都杀了?”
言罢,虞瑢皱起眉头,看着母亲道:“一定是您做了什么!”
良贵妃瞥了一眼冰雪聪明的女儿,自嘲的笑了笑:“有一句话你可说错了。”
“诶?”虞瑢一怔,显然不明白两贵妃的意思,还以为自己误会了她,谁知道紧接着良贵妃便道:“我送去的人可不是保护他的,而是在掐当的时候杀了他。”
恰在此刻,猛烈的寒风吹开了窗子,直扑虞瑢的后脊,惊得她遍体生寒。
“母妃,您到底还是容不下表哥么?”她一边说眼中不由得泛出点点泪光,可这楚楚可怜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打动良贵妃。
良贵妃叹息一声,抬头看了一眼虞瑢,突然开口:“那,你弟弟呈祥怎么办?”
虞瑢怔住,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脑海里不由得联想起年纪不过五六岁的呈祥,躲在瑾儿的身后怯生生的看着她,声音糯糯的含着:“姐姐。”
虞瑢猛的摇头,强辩道:“这同呈祥又有什么关系,大表哥对呈祥是极好的。”
良贵妃眼观鼻鼻观心,自古开口:“瑢儿,别天真了,你应该明白真正阻挡呈祥成为太子的障碍是什么,陛下他即便再爱我信我,也绝不会让卫国公府做大的。”
此言一出,仿佛是一道闷雷,直劈向虞瑢的心头。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