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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鲜儿从屋里出来,就看到二嫂王玲珑手里提着一个重重的袋子,挺着已经怀孕七个多月的硕大身躯笨拙的朝着堂屋来了。
凌鲜儿赶紧上前扶住她,帮她接过手里的东西,两个人就说笑着进了屋,前一世里她和二嫂的关系最好,这一世再看到她也就倍感亲切。
两人刚说笑几句,崔红的骂声就隔着棉布帘子重重的砸过来:“两个女人家的大晚上不好好在自己屋里呆着,出来笑的跟个野鸭子似得,呱呱呱,呱呱呱的,也不怕人家听见笑话!”
崔红这人就是这样,永远见不得别人高兴。
妯娌两个默契的笑笑,当做没有听见,玲珑指着带过来的袋子对凌鲜儿说:“心里想你,早就想过来看你了,就是手里紧,总是挤不出钱来,又不好空着手,山里的咱这儿树林多,我去摘了些野生蘑菇来,都是新鲜的......你别嫌弃!。”
凌鲜儿赶紧摇头:“咱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拿啥东西?我最喜欢吃蘑菇了,谢谢二嫂!”
玲珑立马松了口气笑了,崔红的声音就又从里屋传来:“要哭穷回家哭去,别跑到这儿假惺惺,别忘了你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没给我,还准备让我提上老腿求着你要去?”
玲珑冲着棉门帘子说:“妈,我哪能忘了呢,你再宽限我一天,等会儿传旺回来了我就跟他说,明早一准儿给你送来!”
崔红哗的一掀帘子就从里屋走了出来:“我是问你要,你找他干啥?传旺每个月发了钱就先给我买东西,你给我买啥了?就这一点点生活费你都舍不得,你这样克扣老人就不怕遭报应?”
玲珑赶紧坐下,凌鲜儿对崔红说:“妈,你想要生活费得找二哥,他在外面挣的那些钱从来不给二嫂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嫂天天在家又怀着孩子,手里哪有钱。”
“明面上是没给,背地里给了多少谁知道?你要就要,要的光明磊落也行啊,偏偏要在背地里捯饬,自己长了几个心眼子以为别人不知道?”
玲珑被骂的满脸通红,却讷讷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崔红骂够了,心里也舒坦了,头一扭就自个回屋,把两个人晾在了外面。
凌鲜儿拉起玲珑的手:“这家里闷,你快生了得多活动活动,这两天天气不错,改天我陪你走走。”
玲珑点点头,她也快透不过气来了。
春末夏初,正是山里景色最好的季节,凌鲜儿小心的陪着玲珑走在路上,突然问她:“二嫂,要是你肚子里怀的是女孩怎么办?”
玲珑立马变了脸色:“不、不会的,你可别吓我。”
前一世里,玲珑这一胎生的就是女孩,凌鲜儿听她这样说叹了口气:“我是说万一,要万一是个女孩呢?”
玲珑毫不犹豫的说:“那就只能送给别人了,你也知道咱妈的脾气。”
凌鲜儿心里一凉,她记得前世里玲珑怀胎十月,为了省钱在家生产,却听崔红说是个死胎,给扔到山沟里去了,玲珑为此哭的死去活来,哭坏了身体哭伤了眼睛,难道上一世玲珑的孩子没有死,是被送人了,还是在家生产崔红买通了接生婆,一看是女儿直接就让她没有了呼吸?
一切都不得而知了。
这一世,说什么也要让玲珑到医院生产,说什么也要让她守住自己的孩子。
凌鲜儿站住,问她:“自己的亲生骨肉,你舍得?”
一听这话,玲珑的眼睛立马红了:“舍得?我舍不得!我的孩子,和我打断骨头连着筋啊,可是万一生了女儿,我就还得继续生,那需要钱,家里哪来的钱养那么多的孩子?
凌鲜儿说:“那就不要再生,两个孩子就够了,自己的孩子,男孩女孩有那么重要吗?”
玲珑低声说:“我不在乎,男孩女孩我都一样喜欢,可是我家传旺不依,妈也不会答应……”
凌鲜儿打断她:“我是问你的意思!你老提妈和传旺干嘛,你自己不是个人,就必须得听他们的?”
玲珑愣了愣,又说:“传旺在外面挣钱…….”
凌鲜儿说:“那你也可以出去挣钱,他挣那一点钱,地里的活就都成了你的,你不比他干的少。”
玲珑的眼睛亮了亮,或许是她太喜欢肚子里的孩子了,听凌鲜儿这样说就油然生出想要保护他的念头,她有点惊喜的问凌鲜儿:“鲜儿,你说,我真的可以挣钱吗?”
凌鲜儿点点头:“只要你想,你就能。”
玲珑性子太过绵软,这种性子落在周家这样的人家,只能活活的受欺负,她要慢慢的改变她,让她增加自己的存在感,让她觉醒。
看玲珑若有所思,凌鲜儿知道自己不可能一句话就改变了她,可是至少能让她好好想想,这就够了。
玲珑想了一会儿,脸色就好了很多,看样子凌鲜儿的话他听进去了。
玲珑突然说:“看,那是母子峰,这会儿雾气都已经散了,真美。”
凌鲜儿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果真是,母子峰是西湖镇这一带最高的山峰,由一大一小两个峰头组成,两个山峰依偎紧密,活像一对亲密的母子。
玲珑一脸憧憬:“等我这个孩子生下来,我抱着他,多像一对母子峰,想想就觉得亲。”
凌鲜儿说:“你没觉得这山峰有点问题?”
玲珑摇头:“没有啊。”
凌鲜儿拉着她往远处看:“你看,山峰下面有个小湖,你再看那个小点的山峰,侧着身子,好像要被大的山峰挤到湖里去。”
玲珑一看,果真是,想到自己的话,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凌鲜儿说:“你再看,湖对面不是还有个土丘吗?那土丘是不是像个人,突出的山脉就像胳膊腿,正半扶在地上鬼鬼祟祟的样子。”
这样一说,玲珑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凌鲜儿突然说:“你听过埋儿奉母的故事吧?二十四孝里的。”
玲珑点点头:“听过,你成亲那天咱妈还给咱讲来着,说是一家人,家里粮食不够,那对夫妻就商量着把自己的孩子活埋了,好省下粮食给他们的母亲吃,咱妈还说人家那才是真的孝顺呢!”
凌鲜儿说:“对,埋儿奉母的故事就是从这里来的,事实上并没有其事,古人只是看到母子峰得到的灵感,你看那个周围隆起的小湖,像不像一个挖好的坑?那个小山丘像不像一个挖坑的人?那个大的山峰像不像要抱起小的山峰扔到湖里去?”
凌鲜儿正在出神的讲着,后面突然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喂,打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