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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此!”
雪梅听完了刘忠媳妇的回话,脸色阴沉了下来。
刘忠媳妇贴紧了雪梅的耳边,轻声建议:“太太,把她赶回庄子去吧。这人实在是太不识好歹了!太太多大方啊,把一个有大进项的庄子送给她做嫁妆,她居然还打姑爷的主意?难不成太太送给她庄子,是让她勾/引姑爷将来让她好用庄子的出息来收买府里的下人?”
说到这里,刘忠媳妇话题一转,“这几天老太太不在,若是依着老太太的火爆脾气,肯定要去揍她。呸……不要脸……如果要不是碍着我的身份,我都忍不住想要扇她的脸。”
“赶不是办法!”雪梅沉吟了一下,“马上就要过年,总不能这个当口把她赶庄子里,让外人知道了,定然要说我的闲话,咱们有理也变没理。眼下当务之急,就是把她赶紧嫁出去。你一会抽个空和刘忠叔说一下,让他出去看看万家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几天了不来下聘礼。”
“对,”刘忠媳妇拍了一下巴掌,“只要这聘礼下了,她就是有夫之妇,若是再敢勾/引姑爷,看我不去撕了她的嘴……”
“妈妈,和她拼命根本没用,最主要的是在姑爷身上啊。”雪梅长长叹了口气,想起后世那些和小三拼命的大房们,丈夫知道了她们在外面撕小三的衣服、泼小三的硫酸,都是铁了心的要离婚。
“只要拢住了姜恒的心,还怕他跑了不成?如果我拢不住他的心,哪怕没有柳紫嫣还会有王紫嫣李紫嫣。”
刘忠媳妇一愣,仔细地想雪梅话里的意思。
“我要是和表妹拼命,他会怎么想?表妹本来就是一个孤女,而且为他的名声改了姓,咱们姜家本身就有些亏待她。所以我给了表妹一个庄子,他都没有说什么,想必心里是高兴的。更何况,我怀孕这几月,他没有宿在书房,就是前三个月胎相不稳时,他也是在卧室里搭了个床,你想想他如此待我,我岂能不给他情面?”雪梅微微露出愁意,“所以,我待表妹就是有万千个不喜,我也不能露在表面,使使性子吃吃小醋可以,可如果我真出手对付表妹,只怕他会……”
刘忠媳妇明白过来,深深叹了口气,“可就是由着她这样害太太吗?我看她那个狐媚样子就打从心里生气。”
“他不傻,不会纳表妹为妾的,”雪梅垂下了眼帘,“他嫁表妹没什么问题,可如果敢纳,别人必定会将表妹的身份给披露出来攻击他。可若是嫁了人,而且嫁的还不好,别人没受到什么威胁,自然不会拿表妹去攻击他。他心里比我还明白,所以,表妹是嫁定了!”
姜恒待她这份情谊,纵是放在后世也是极深情的。后世多少男人在妻子怀孕之时,在外面找了桃花。可是姜恒依旧顾家,不仅没在外找,家里也没有纳妾和放置通房。
雪梅不知道十年后,她年老之后姜恒会如何待她,可是现在她绝不会负他。
哪怕柳紫嫣处处陷害她,她为了姜恒也要留个脸面给柳紫嫣。
就因为她替姜恒着想,愿意改姓。
刘忠媳妇却露出茫然之色,显然是没听懂。可是心里却记得雪梅的话,打算一会就去找刘忠,让他去万家打听事情。
看着刘忠媳妇的身影隐没在抄手游廊的拐角处,雪梅怔怔地坐在窗下出神。
脑子里,不停回响着杨夫人的话。
还有姜恒拿回家的那张药方。
是祸?还是福?
她只觉得无力,没有办法阻止。
杨夫人很明显是在警告她,让姜恒就此收手不要再查下去。可是姜恒怎能收手?这是他亲生父亲母亲啊?就那么死在宫中,连个名目都没有。
暴毙--
这个名词让人一听,便联想到不好的东西。别人再想想洪武爷几天后大行,都会恍然大悟。
建文帝一登基,便将和姜家是亲戚的人都给寻了个罪名流放。
这岂不更是说明姜恒的父亲有罪?
柳紫嫣的父亲宁健之当时在南京城大理寺为官,因为一件小小的偷窃案,就被全家流放到海南岛。
叶哲光因为家族力量雄厚,才幸免于难,可也是在外躲了数年不敢回京。
所以,柳紫嫣的事情其实是小事,只要将她嫁出去即可,不必放在心中。
杨夫人的话,才是大事。
她为什么要和自己说那样说话?这是她的意思还是杨大学士的意思?
如果这是杨大学士的意思,姜恒却依旧对着干,会不会惹来他的怒火?
叶哲光又在这中间起了什么作用?
他是支持姜恒,还是反对?
如果姜恒一下子把这两个依靠的人全给惹怒的话,以后他还有什么前程和未来?
突然之间,她脑子里似是划过一道闪电。
她想起叶秋鸿--
他总是对自己不假辞色,看到就要嘲讽!可是姜恒为什么总是让着他,总是哄着他?
姜恒看他的眼,绝无情爱之意,有的只是兄弟之情……
雪梅猛地站了起来,手指紧紧抓着窗棂。
颤抖不已。
姜恒在利用叶秋鸿!在利用他来保护自己。
杨夫人一定看出来了,所以警告了她。
雪梅用力吸了几口气,看着泛白的指尖,只觉得头晕目眩--
她第一次看到姜恒的阴暗面。
叶秋鸿如此待他,他怎能利用?
可是--
雪梅心里又在呐喊。如果不拉着叶秋鸿,杨大学士和叶哲光能会这样对姜恒吗?
姜恒无父无母无有根基,凭着自己的努力才考上了翰林。
姜恒不是坏人!
雪梅闭紧了双眼。
只觉得胸口翻滚不已,一口浊气上不来,只能用力喘气。
吓坏了刚刚进屋的无邪和雨燕,一左一右来到雪梅面前,焦急的唤着‘太太’。
“我没事,就是胸口有些堵。”雪梅强吸了口气,缓缓坐了回去。
“要不要去请老太爷,老太爷这会在家里没出门呢。”无邪紧张地道。
雪梅强笑,“不过是心口不顺气,哪里就用得着?没得吓坏了老太爷。你们不是不知道自打我有了身孕,老太爷都不敢出门,天天在书房里守着,就怕我有个什么不舒服,他能及时过来。你说,我好意思烦老太爷吗?”
“可是太太脸色白成这样,都跟白纸似的,还是请老太爷过来把把脉吧。”雨燕也担忧的开口。
“晚上吧,等晚上我去请安时,顺便请老太爷把脉。天这么冷,就别让老太爷来回跑了。”雪梅抚了抚胸口,深吸口气,“给我拿个酸点的水果来,我好压压浊气。”
“可是太太是孕妇啊。”雨燕嘀咕了一句,却被无邪敲了脑门。
“胡扯啥呢?”无邪恨恨地瞪了雨燕一眼,觉得这个妹妹真是不开窍,太太再尊贵那也是孙子辈,如果老太爷是公爹那倒是可以隔半月去请安,可是老太爷却是祖父辈的,别说怀了孕,就是生了小病也得坚持去请安。
除非,太太生了重病起不来床,才可以不去请安。
想到这里,无邪呸呸两口,在心里把自己骂个半死。
胡想什么呢?
……
晚上,姜恒下值回家,看到雪梅站在垂花门后迎他。
只见她眼若秋水,闪动着雀跃的目光,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
叫他心头一软。
走到雪梅的面前,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笑得这么鬼,有什么好事?”
“怎么什么都躲不过你的眼睛?”灯笼下的雪梅别有另一番风韵,皓齿明眸,眉眼弯弯,“你还记得前两天我在伙房萝卜里种的蒜苗吧?今天我去看了看,居然发芽了咧。你说好不好?咱们冬天总算有青菜吃了。”
姜恒哑然失笑,这算什么高兴的事?可是看着妻子那高兴的目光,心头竟也莫名的雀跃起来。
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变得宠溺起来,如同和煦的春风,轻盈地落在雪梅的心尖上,“那可不,我的梅就是这么厉害!为夫终于能吃上青菜,自然高兴。这满京城里,谁有为夫的运气好?娶了这么能干的妻子?”
雪梅嫣然一笑,眼角眉梢如同春水般荡漾着。
“梅!”姜恒微微地笑,身子俯了下来,却突然惊觉这里是垂花门,又急忙站直了身子。
装作替雪梅挑起了一根落在鬓间的树叶。
四周的仆妇只当没看到,悄悄的别过脸去。
姜恒佯做镇静,“去给祖父请过安了吗?”
“请了,祖父还顺便帮我把了平安脉,说我脉样极稳呢。”雪梅笑嘻嘻地挎住了姜恒的手臂,慢慢地随他往二门里走。
“即是请了祖父把脉,那我今天就不替你把脉了,明天我早上时再替你把。”姜恒刚刚随着雪梅走了两步,就将她的手臂从胳膊里取下,小心翼翼地将她半揽在怀中,“早就说过,让你不要迎我,现在天黑的早,你又喜欢困觉,还不如你早早的睡呢。”
“家里人口少嘛,我一个人怪冷清的,睡也睡不着。”雪梅转过头,眼睛往游廊的阴暗处望去,看了两眼又收了回来,笑盈盈地和姜恒说话,“等这孩子生下来,我想好好调养好身体,将来咱们多生几个,也免得孩子没个说话的人。”
听到这句话,姜恒兴奋起来,“这话在理,我从小到大身边就只有阿鸿,觉得孤单死了。若是多了几个兄弟可不就是有了说话的人?咱们是得多生几个,若是祖父知道了你的话,肯定是笑得嘴角都合不拢呢。”
雪梅重重地点头,身子又往姜恒那里倚了倚。
俩人一边走,一边低声谈论,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游廊中。
不知何时,一处阴暗的角落里,突然响起了悠悠的长叹声。
柳紫嫣泪流满面,颤抖地如同风中一片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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