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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妈妈前脚走到楼下,后脚就被宋玦拉近了身边:“小姐可好了?我怎么听说,她能坐起来了?可吃些什么没有?发烧该喝稠米汤!我记得家里还有京里带来的御田贡米,妈妈该吩咐下去,旋出汁子来给小姐补神!不行不行,光是米汤只怕不够,还该放些上好的黄精茯苓,我记得。。。”他边说边想,神情很是严肃。
秀妈妈淡淡一笑:“大爷,”她扬起嘴角道:“刚才听说醒了,老奴便已将预备下的一好贡米细粥,将上头一层米油刮出来,给小姐用了。大爷倒会操心,以前竟不知道大爷对这些事也如此上心的。”
宋玦有些脸红,确实刚才的话跟自己一贯的高冷形象不太符合,不过眼前情势,也顾不得了。因祈男醒转,他心中大喜过望,形象这种事,还是放后再说。
不过那个太医,却总让宋玦有些不太放心。
“太医 怎么说的?可又把脉了?” 宋玦装得是若无其事,可秀妈妈看他眼神中,却颇有些紧张,和故意而为的不屑。
“嗯,这是自然,不过大爷,依我看,”秀妈妈话题一转:“小姐身子骨倒不是大事,反是老爷夫人那边,不好应付。”
宋玦沉默片刻,陡然开口:“妈妈放心,我自有道理。只待小姐身子养好,那就。。。”
那就什么?后面的话,秀妈妈似乎没有听清,因见她,疑惑地抬头看了宋玦一眼。
“大爷,老奴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秀妈妈久久等不到宋玦的下文,只得先将自己心底话托了出来:“小姐既然身子好了,还该放她回自己家中。”
宋玦沉默着,眼神却变得愈加深邃。
秀妈妈见此,也只得转身向上。话已经说到,只看大爷舍不舍得吧。
不想回身,就迎来了下楼的品太医。
“小姐已无大碍,在下这便可告辞了。”品太医对秀妈妈行了个礼,又看宋玦一眼。
宋玦冷冷道:“太医前头不是说,小姐的病大为不妙么?怎么倒几服药下去,人就好了?看来太医这诊脉的医术,倒也颇成问题呢!”
品太医淡然一笑:“小姐本自底子调养得好,在下前头也说了,得看药服下去情况如何,再做后续,如今也不算隐没了在下的话吧?”
调养得好,也就是一向以来精心看顾照料的结果,身子恢复得快,也就是药的效果出众,品太医虽没明着反驳宋玦,可话里字字句句,都是不肯示弱。
宋玦哼了一声,眼底有森冷寒光闪过,也不肯再说话,吩咐一句:“请了太医下去,好生伺候!”
秀妈妈心里又是叹气又是摇头,都是一表人材,又都是仪容俊雅,谈吐风流的谦谦君子,偏生眼下像两只乌眼鸡似的,你看我不爽,我看你不痛快,说起来,还不是一个情字做怪?!
品太医走后,宋玦的心事放下大半,又多嘱咐了秀妈妈几句,也就要离开。
秀妈妈倒将他叫住:“大爷,那事儿还没了呢!”
宋玦知道她是提醒刚才说到,要送祈男回事一事,遂不转身,只将头重重点了一下,然后放轻脚步,缓缓离开了。
秀妈妈同样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因病中虚弱,祈男又在宋家调养两日,病中汤食药补不断,宋夫人是不理会的,也根本不操心此事,都是秀妈妈亲自指使,又有宋玦暗中出力,再加上她本身底子好,年轻又恢复得快,因此二日一过,便痊愈如初了。
于是秀妈妈面禀宋夫人,请将苏九小姐,送回苏府中去。
宋夫人暗中咬牙。说是送回,其实还不是为了从京中府邸,大门八人,红轿抬进来么?!
“送是要送回去的,不过丑话可得丢在头里,若那屏风太后不满意。。。”宋夫人面若冰霜,说出 话来更如枪子儿,一字噎死一人。
可秀妈妈却毫无怯色,更直接打断夫人的话:“请夫人放心,这屏风太后绝无不满之道理,甚至更比原来上佳,只得宋府还会因此得赏呢!”
宋夫人冷眼看着秀妈妈:“太后心事,你这千里之外倒摸得门清儿了?”语气里全是不信与鄙夷。
身后吕妈妈,更是嗤嗤笑出声来:“既然如此,还该禀了老夫人,还放妈妈回宫里伺候太后才,别白放着个人才,闷坏了倒委屈!”
秀妈妈不为所动,依旧冷静淡然地道:“若夫人不信,老奴也没有法子,不过吕妈妈刚才所说,不妨回去,禀一禀看。“
吕妈妈的笑凝在了脸上,不上不下,好生尴尬。老夫人那里别说是她,就连夫人也说不上一句半句,这妈妈好狠的嘴头!
宋夫人瞪住秀妈妈:“老爷的信听说今儿将到,届时还请妈妈也过来,一并陪大爷细听!”
秀妈妈心里咯噔一声。虽说宋玦很有信心,可她到底不敢全信,凭什么一家之主的宋帧,宋中书,要听自己儿子一信之言,与苏家联姻?
“夫人放心,待老爷信到,烦请夫人通传一声,老奴定赶来,与大爷同领谨遵!”心里有些忐忑,可面上秀妈妈只作若无其事,丢下这句话,便径自退了出来。
“老不死的成了精!”宋夫人待其身影完全从门帘后消失,方重重向地下啐了一口。
吕妈妈随即献媚地递上茶碗,又小心翼翼地道:“夫人放心,奴才都安排好了,待驿站车马一到,便可既可将信掉包!“
原来宋夫人早打算出一计,暗中命自己的心腹管家,模仿宋帧语气,写出一封拒绝求亲一事的信来,当众人的面念出来,以绝宋玦之想。
若老爷信中本就是此意,宋夫人此举自然没有什么后患。若竟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老爷一时头昏竟同意了宋玦的混账想头,宋夫人也自有一套说辞应对。
亲事不成,祈男还得去和亲,宋玦不必习武,还得在这里等待秋闱入殿试,这样一算,也就几个月过去。
待到入京殿试高中,与皇家联姻一事也就不难,宋夫人心想,到时候自己再加把力暗中运营,还愁自己儿子找不到好老婆么?!
能给宋家娶进个公主,老爷还有什么话说?只怕到时,不仅不怪自己擅做主张,还会直夸自己有本事是贤妻,更对自己刮目相看也不一定呢!
宋夫人心里想得美孜孜的。至于宋玦能不能一定就高中,这一点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对自己的儿子,她一向很有信心。
吕妈妈却还有些存疑:“夫人,据奴才看,此事还有一点不太妥当。“
宋夫人斜眼看她,不耐烦地道:“你怎么也这样起来?办事瞻前顾后地,能成什么大器?不敢就说不敢,何必挑剔这个主意?是怕老爷将来知道了,治你的罪么?!放心,有我在,他不敢动你!”
这话是有些虚的,一半心虚, 另一半则从夫人越来越小的语气中便可辨认得出。不过吕妈妈倒不是因此这个 ,她确实是一心为了夫人考虑,暂时也没想到自己。
“夫人别动气,”因此见夫人有 些不满,吕妈妈忙上前告慰:“奴才再不知事,也不敢说夫人的主意不行。只是那信奴才也看了,上头的字迹,有些不像老爷,”说到这里,吕妈妈瞥了宋夫人一眼,为难地道:“大 爷和秀妈妈,都是不好糊弄之人,只怕到时看出来,倒不好收拾了。“
宋夫人一听,不忧不愁,反哈哈大笑起来:“我当什么,原来为这个。你放心,”她靠近吕妈妈身边,细细低语了几句,后者听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好计,好计!”
秀妈妈回到平春堂,一眼就看见正巴巴扒在楼下向下看的祈男,不觉抬头笑了:“小姐!”她在下头便唤了一声:“东西可都收拾好了么?”
祈男立刻便笑了出来:“好妈妈,可是许我回去了?!”
玉梭正在床边打叠包裹 ,听见这话激动地手也抖了眼也花了,忙开了屋门向外喊:“荷风姐姐!”
荷风笑眯眯地进来:“听见了听见了!早已吩咐二门外备车马了,看把你主仆二人急的!可是这里不好?”
将来只怕还要在这家里过上大半辈子呢!
荷风有意隐去这后半截话不提,心里却在好笑。
于是秀妈妈亲自与荷风二人,将祈男送到了二门外,果然一辆朱轮华盖小车,正静静守在门前。
小厮们垂首靠墙而立,待祈男扶者玉梭,二人皆上车去后,方才慢慢向前,套马欲行。
秀妈妈将车帘放了下来,玉梭便向窗外偷偷看去,祈男禁她不许:“这可不是咱们家!看人家见了笑话!”
玉梭只得缩回头来,心里只是纳闷,怎么宋玦连个人影儿也不见?
原来一路从园子里出来,玉梭都在留心,只当宋玦会在某处树阴下出现,又或是自己不到,至少遣个小厮来,递个信儿问声好之类,也叫人安心。
不料什么都没有,直到出了二门上了车,还是一点儿消息,一丝儿动静也没有。
秀妈妈看出玉梭心思,却什么也不肯多说,淡淡吩咐几句,便命小厮扬鞭起马。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