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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思敏带着极其愉悦的心情回了家。她与李延年一起下了马车,并肩而立的模样不知引来了多少羡慕嫉妒的眼光。
周言义与张氏站在门口却有些不知说措,按说他们应该对贤王夫妇行君臣大礼的,不过李延年与周思敏却快他们一步,上前托住了两人。
“在你们面前,本王与王妃都是晚辈。”李延年今日没有穿亲王的礼服,只穿了一件滚边的蓝色团花直裾。他年纪比周言义小比周思文大,但是举手抬足间不经意透出的气度,却是在场所有的男人加起来都比不上的。
哪怕他说这话时客客气气的,但周家人还是不敢拿大。周言义到底还是领着众人给李延年作了一揖,然后才恭敬的说道:“王爷,还请里边上座。”
对周思敏他或许还能摆摆做父亲的谱,碰上李延年他却半点怠慢都不敢。
周言礼和周言孝跟在他身边,脸上微露笑意,心里却有些紧张。
李延年却是转了头对周思敏道:“咱们一道进门吧。”
众人见了,不由再一次正视起了周思敏。倒不是他们之前不把周思敏放在眼里,而是李延年气场太强,完全将周思敏的风华给盖住了。再有,在他们心中,周思敏还是周思敏,虽然已经顶了个王妃的封号在头上,但是大家一时半会儿的还没适应呢。
在心里,他们还是下意识将对方当做是周家的女儿看待的。
现在见李延年这般给周思敏做脸,便纷纷上前凑起热闹来。张氏走在最前面,看着对方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撒金织锦长裙,长发挽起插了把白玉小梳,鬓角簪了根衔红宝石的十二衩凤簪,走动间珠玉相击,那气度不用人提醒就知道对方是个尊贵的妇人。
张氏不由就有些感慨起来:想当初,她刚刚嫁到周家时对方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婴孩呢,哪曾想一转眼对方已经出嫁了呢。再看对方脸上荣光满面,又被王爷处处维护着,便知对方过得很好。
哎,若是思静将来也能找个这样的女婿,她就是立时死了也甘心了!
几人一起进了门,李延年与周思敏一起给周老爷子磕了头之后,便又坐在一起聊了几句。在得知李延年也要去封地上看看后,众人的表情顿时就有些奇怪起来。
尤其是周言礼和周言孝,几乎本能的就转了头去看了看周老爷子的表情。
他们这一次几乎是搬了全部的家当准备定居襄平,图的还不是借一借周思文兄妹俩的势将周家壮大一些的么。如今周思文选官外放到了北峭,贤王爷也跟着去了封地,他们待在京城,岂不是再一次没了外援?
“不知道王爷这次去往封地,打算玩多久呢?”周老爷子问道。
李延年笑了笑:“这可说不定。也许年前就回来了,又或者住个几年再走。北峭是本王的封地,在那边生活也不会比在京城差多少的。祖父您不必担心。”
谁担心你了?众人闻言不由都腹诽了一句:只是不舍得这么一座靠山就这么跑了而已。
周老爷子也沉默了一下,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这样也好。思文外放到了北峭,我们这边正担心他去那边会不适应呢。如今有王爷照拂着,倒也不用我们太过担心了。”
周老爷子很快就想通了,觉得这事也不错。如今这周家谁都比不上周思文重要。周思文去北峭只是外放,要不了几年定还能回京的。他们在京城先蛰伏几年,以后未必不能大放异彩。
李延年若是去了封地,先不说周思文的仕途会平坦许多,就说他的安全,周家人就不需要太过担心了。
众人见老爷子都发话了,便也纷纷附和起来。又聊了几句后,才分了男女到了东西两个小厅内聊了起来。
张氏拉着周思敏坐了下来,孙氏和梁氏也各自落座将两人围在了中间。几人打趣着问起了李延年对周思敏好不好之类的问题,弄得周思敏脸上一直烫烫的。
“嫂嫂的脸色不太好,可是孩子闹腾了?”她转眼见到坐在一旁的傅清桐脸色不好,便连忙将话题给岔开:“要不要去歇一歇?”
傅清桐这肚子里要是个儿子,不仅是二房的长子长孙,也是有着傅家血脉的第一个男丁。不仅周老爷子和周言义重视不已,便是傅家人那头也是紧张不已。吃的用的送了一大堆,若不是担心寡妇的身份叫人忌讳,傅清桐的母亲只怕都要长住在周家了。
“没事,就是有些忌口。”傅清桐之前就是因为作呕才被查出怀了孕的,这几天也不知是累了还是怎么的,孕吐的更加厉害。大清早的一起床,漱个口要吐,闻到一丝菜味儿也要吐,不仅把她折磨的寝食难安,便是周思文在一旁看了,也是心惊不已。
原来女人怀个孕这般艰难,原本粗心又大条的周思文如今真是又贴心又温柔,无论傅清桐如何闹脾气,他连个眉头都不皱一下,反而会耐心的哄上半天。
周思敏在这一方面没有经验,闻言也没什么好建议可给的,便只能道:“那你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给你去找。”
语气中的关心表露无遗。
傅清桐一直知道小姑子与自家夫君关系好,这会儿见到对方也体贴着自己,心里便十分感动。她摇摇头,笑道:“也就是饮食清淡些就行了,哪用得着您去特意寻个什么东西。”
其实她这会儿还有些忧虑。她私心里是不想这么早有孕的,因为周思文就要外放了,若她没怀孕,自然可以随着周思文一起外放出京了。可她如今有了孩子,周思文那边便只能放几个通房跟去伺候了。
而那些通房,没个主母在跟前管制着,又能有多老实呢。到时候在周思文身边怀上个孩子,虽然顶着个庶出的名分,却也是跟在周思文身边长大的,情分上必然是不同的。
她很想将这个忧虑和小姑子说说,但是却也知道,她再重要也比不得周思文在对方心中重要。纵然大家都是女人,但对方首先是周思文的妹妹,其次才是自己的小姑子,所以对方必然是先想着自己的哥哥子嗣绵延、香火鼎盛的吧。
说来说去,还是她运气太差了,居然在这时候怀了孕。
哪怕是再晚上两个月呢!
所以她犹豫了一下,便又将心里的委屈全给压了下去。只强扯着笑容陪着众人说话。
周思敏也只当对方怀了孕精力不济,倒没往别处想去。她扫视了一圈,没见到周思静便像张氏问起了对方。
张氏便道:“你前几天出嫁,她和几个小孩子在一起疯的没边了,然后就染了风寒。这会儿正被我关在绣楼里歇着呢,怕过了病气给你,也没敢让她出来。”
“那我一会儿去看看她。”周思敏露出关切的神色:“她这性子,的确是要收收心了。嫂嫂之前不是说已经请了先生么,等她病好了可得让先生好生教导教导。”
傅清桐便笑了笑:“那先生可是干等了好几日了。只等着咱们的小祖宗病一好就给她紧皮子了呢!”
张氏听了深以为然。
“确实要多管教管教她了!”女儿的性子犹如脱缰野马,越发的野心难训,她是没那个能力将其掰直了,如今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先生身上了。
“思媛呢?”周思敏又问起另一个妹妹:“怎么也没见到?”
梁氏听了,身子便僵了一下,含糊道:“她也有些不舒服,大夫交代说不能让她见风……”
不能见风的病大部分都是传染病,梁氏这么说就是不想让周思敏去见周思媛。倒不是她要故意要磋磨这个庶女,实在是周思媛心胸太过狭隘,大家生怕她见了王爷后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便找了个理由将她给拘了起来。
周思敏听了,便也识趣的没有多问。在场众人对她都热情的很。她倒也不怕冷场,只需要配合着表示点兴趣出来就行了。
夫妻两个没在周家过夜,天黑前就回到了王府。照例又去看了看李延玉,被对方缠着玩了好一会儿之后,周思敏才得以脱身回到主院。
俩人洗漱后躺到床上,周思敏这才有了机会与李延年私聊。
“你这次去封地,是你自己的要求还是圣上的旨意?”因为要卸妆之类的,周思敏比李延年晚了一些才上床的。李延年原本还捧着本书在看,见到周思敏上了床,便把书一扔,将周思敏一下子就扑到按在了身下。周思敏微微挣扎了几下见到对方越发兴奋后,便索性放弃了抵抗寻了个舒服些的位置任他动作了,而她自己则不停想着白日里就盘旋在脑中的疑问。
李延年半撑着身子,长长的头发垂落下来,落在周思敏脸上时蹭的她都有些痒痒。他一只手撑在她的身边,另一只手则灵活的解着她中衣上的扣子,埋怨道:“穿了又要脱,还不如一开始就光着……”
话还没说完,胳膊上就被轻轻拧了一下。虽然不怎么疼,却让他知道自己的小娇妻又不满了。
于是嘴里的话一转,便又变成了“若是我不愿去封地,圣上便是拿着刀逼着我,我也有七八个法子让他收回成命。”
周思敏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她也知道李延年不仅被缴了兵权,便连宗正府都不怎么去了。这是个什么信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
“去北峭也好。不在京城晃了,也就不会被人看不顺眼……唔!你轻点!”
李延年好不容易将她身上的衣服给褪尽了,根本就见不得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所以这会儿便用力咬了咬她的耳垂。
周思敏身子一抖,终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
第二日就是中秋节,俩人却不能多睡,因为宫里头准备了宴席,他们夫妻二人自然也逃不掉要去参加。
周思敏便很遗憾。宫里的宴席有什么好玩的呢,还不如混在百姓的队伍里逛逛街呢。
“这三天襄平不会宵禁,咱们想玩多晚就能玩多晚。”李延年在马车里对周思敏道:“一会儿宫宴结束后天街那边还会搭起天棚,到时候咱们可以站在天街楼上看看灯景。”
周思敏顿时又开心起来。天街楼是皇城外最高的一座楼,据说站在那楼顶可以将整个襄平城的风景都收入眼内。只是这逢年过节时,天街就要封锁。那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除非皇室宗亲,又或者圣上钦点的宠臣,其余人家一律不准靠近天街半步。
真没想到啊!元宵时她还只能在靠边河周围逛逛,看着那倒塌的灯架而无能为力;这会儿中秋时她却有资格出入天街站在高处欣赏那全城的火树银花了!
也不知道站在最高处看到的风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这般想着,她便越发期盼着宫宴能尽快的结束了。可这世上的事总不能叫人都如意的,宫宴才进行到一半,女客这边就起哄要吟诗作赋。
“那便以咏月为题,作一首诗词吧。”皇后笑吟吟说道:“或以中秋、团圆为题也可以。”
众人听了,大部分人都皱起了眉头。倒不是咏月的诗词不好写,而是这题目太常见,千古年来什么咏月的诗词都叫人给写烂了。
她们在想要写出新意,写的出彩就很难了。
周思敏笑了笑。她已经嫁了人,对这种和小姑娘们争抢着露脸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将手里的果子酒倒了一杯,她随手就递给了坐在她身边的张氏,低声道:“母亲,您尝尝这青梅酒,酸酸甜甜的很好喝呢。”
张氏拘谨的很,闻言便接了周思敏的酒轻轻抿了两口。原本按照她的品级是进不了大殿的。但是因为皇后听闻对方是周思敏的继母,便让人将张氏从偏殿请到了正殿,还与周思敏坐在了一块儿。
多少命妇羡慕还来不及,她却如坐针毡,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来旁人的耻笑。
周思静则乖乖巧巧的坐在了两人中间。她的病刚好,原本张氏并不同意让她进宫,但是禁不住她软磨硬泡,终于在她发誓了好几回后才勉强答应将她也给带了出来。她原本以为进宫是件很好玩的事情,可是枯坐了半天,对那些歌舞真是一点兴趣也没有。这会儿听众人要写“咏月”的诗词,才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她转过头见到周思敏并没有如旁人一样苦思冥想便有些好奇的问道:“姐姐,你怎么不想诗词啊?”
别人都在想呢,她不想就不怕别人说她无才么。
周思敏摇了摇头,笑道:“姐姐不想。思静若是想好了,姐姐替你说给皇后娘娘听。”
她只是开个玩笑。哪家三岁的孩子已经会作诗词了呢。
话能说清楚就不错了。再能背个书都能算神童了……
谁知周思静听了却是眼睛一亮,顿时就有些心动起来:要不要发挥一下,做个才女呢!她穿越过来好几年了,也大概摸清了这个世界的情况,知道这里完完全全就是个新大陆,新朝廷,新历史,她脑子里的诗词若是照搬过来应该没有人会发现吧!
“你看她还真的认真想起来了。”张氏见到周思静听了周思敏的话后,竟真的端着一张小脸沉思了起来,便笑的不行:“思敏,你可别跟着她胡闹。要是让皇后娘娘看了笑话就不好了。”
周思敏却没放在心上:“她就这么点大,就算不想弄笑话,大家也只会当个笑话看了。”
这么大的孩子,做什么事都是可爱的,哪怕是说点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也不会真有人跟他们计较。
张氏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可笑,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如何保持自己的高贵仪态上了。
她们这边不怎么感兴趣,坐在上首的皇后与众多嫔妃却拿出了好些个珍藏当起了彩头,去引那些小姑娘争抢。因着这一出,倒还真的引出了好些个有着才女之名的少女们站起来咏起诗词来。周思敏听的兴味盎然,还不时与张氏评点一番。
跟着郁小仙进宫的秦芳芷也站起身咏了一首绝句。只是其诗意平平,一时间竟连个叫好的人都没有。
“呵呵,秦芳芷,你这狗屁不通的东西也能称为诗吗?”昌平长公主当场就嗤笑起来,毫不客气的讥讽道:“你母亲不是有才女之称么,怎么就将你教成了个草包?啧啧,这不是亲生的,到底是不会认真去教啊!还是说,你太蠢了,怎么教都教不好?”
太上皇禅位,新皇登基,昌平公主便也升为了昌平长公主。她已有十三岁,也该择选起驸马了。但是因为三皇子和淑妃的连累,皇后为其试探了好些个人家,竟没一个愿意与其结秦晋之好的。又因为宫里的人全是些逢高踩低的主,因此昌平如今的日子十分难熬,脾气便也越发的不好了。
在她看来,三皇子原本都要当上皇帝了,却因为周思文和李延年一搅合才失败了的。对周思敏这个周思文的妹妹、李延年的妻子,她是不敢得罪的;但是对周思文的生母——开国侯夫人郁小仙她还是敢奚落几句的。
虽然郁小仙跟周思文兄妹的关系并不好。可谁让对方将这两个贱人给生出来的呢!
郁小仙却还没明白这个刁蛮的公主为什么要将火力集中到自己身上。她也才出了月子,这会儿身材还略微有些丰满,实在不想搞出太大的动静让众人都注意到她。
不过,若真有人挑衅,她也不会缩回去就是了。
瞧清了挑衅她的人只是个失宠的公主,郁小仙便也不轻不重的刺了她两句:“长公主这话是不是有些过了?”
秦芳芷见到郁小仙说话了,顿时就有了底气,委屈的说道:“就是,不仅辱骂民女是草包,还挑拨民女与母亲的关系。太过分了!”
皇后对昌平本就不喜,见她搅合气氛便更是厌恶,只是碍于场合也不好大发雷霆,便只是愠怒道:“昌平!你自己做不出诗就别嫉妒别人!”
一下子就将昌平的行为定性为了嫉妒。
而一个被冠上了嫉妒的女人,哪还有好人家愿意要她做媳妇呢。
昌平又气又怒,却又不敢得住了皇后。她是淑妃的养女,生母只是个宫女,地位卑贱的很。所以听到皇后这般诋毁她,她也只能咬牙受了。在心里又将皇后给骂了个十遍八遍后,当她的目光扫过淡定不动的周思敏时,突然就笑了起来。
“皇后娘娘您方才可说错了。昌平刚才可不是嫉妒。”她望着周思敏的方向意有所指的说道:“我只是为皇婶不值罢了。”
她笑嘻嘻的说道:“明明皇婶才是开国侯夫人的亲生女儿呢。可是开国侯夫人却对皇婶一直不理不睬的,这是为什么呢?”
对啊,这是为什么呢?
京城里头关于贤王妃的身世早就传遍了,也知道送子观音郁小仙对这个亲女十分憎恶。但是其中的原因,却是没人知道。
郁小仙的目光也落在了周思敏身上,但是其中意味却是复杂难辨。这个原身生的孽种,得了她的洗髓丹后越发显得气质高华起来了。而她这边,因为怀孕,吸收的灵气还及不上消耗的。想要在境界上再上一层,怕是再没机会了。
周思敏淡淡瞥了昌平一眼,然后便对着皇后道:“娘娘,昌平的确是要多管教管教了。口多言是七出之一,为了她将来的婚事,皇后娘娘少不得要多多操心教导了。”
她辈分高,在场所有宗室哪怕是皇后都要尊称她一声皇婶。她地位也高,在场所有命妇的品级都比不上她来的尊贵。
所以这一番教导从她口中说出来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皇后点了点头,对昌平身边的教养嬷嬷道:“长公主是酒喝多了,这会儿都耍起酒疯来了。你们把她扶下去好好解解酒!”
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本来多好的气氛却愣是被她还搅坏了。
站在昌平身边伺候的嬷嬷立刻就应了一声,然后便一左一右的强行拖着昌平走了出去。
大殿里沉寂了一会儿,郁小仙却突然站起身道:“王妃,您身份地位比臣妇高,臣妇不敢高攀。所以能不能请您在皇后娘娘面前言明一下我们的关系?臣妇与十几年前就与您的父亲和离了,也断绝了我们之间的母女关系。可这京城里头,谁都不知道这事,如今有此良机,不如就说说清楚罢!”
她对周思文与周思敏不仅半点好感也没有,甚至还十分厌恶。之前碍着名声的关系不敢提这断绝母子关系的事情,如今这两个孽畜前程远大,她再提这事便没人会以为她是在嫌弃他们是拖累了吧?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