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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两天时间,在琳琅阁有心操作之下,易州制墨行当的家族,不过就是那么三四家听到了有关大京墨家需要大量采买易墨的消息。
惊天的巨谎像是张渔网,但凡九先生觉得家中还有点底蕴的,他是一个都不放过,在古绯的谋划之上,他更是心狠的将所有人都一网打尽,不单单是小墨家和黄家,便是连同古家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了一些,如若不然以古家只是二流家族的地位,平素哪里会接触到这些。
古家第一个知晓这事的是崔氏,大爷古仲还在想着古绯这次又会刻出什么样的墨模来,继而在铺子里接连几日都同管事商议此事,争取借用古绯的技艺,让古家再上一个台阶。
而崔氏自然是古婉婷从墨玉华那边探出的口风,具体之事不太清楚,只知不出数日便有场斗墨会,胜者的家族至少都会再上一层楼。
崔氏等不到古仲回府,身边也没个人商量,只得去古婉婷那边,看看古家要如何才能参加斗墨会,胜出的第一名她是不奢望,可若有小墨家的关照,有个二三名也是好的。
哪想,她才将想法一提,便遭到古婉婷的拒绝。
用古婉婷的话来说,便是她能得此消息都实属不易,这会小墨家因黄家的缘故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分心他顾,且两家虽有联姻之名,可她毕竟还未嫁过去,这还不是小墨家的媳妇,就盼着日后的夫家帮衬娘家,总归是不讨人喜。
崔氏叹息,知晓古婉婷说的也是事实。
谁知,古婉婷心思一转,往日傲气的眉目鲜有阴鸷的怨毒,她随后掐了朵案几瓷瓶中的牡丹花,五指一张揉碎了,“想要古家有个好名头那还不简单,爹不是看中那个贱种的技艺么?让她代表古家参加斗墨会,想必爹也一样会同意的。”
崔氏一凛,她微诧地望着古婉婷,仿若十多年来第一次才认识自家女儿般,那样的神色分明是恨极古绯,她动了动唇,想劝慰点什么,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古婉婷将手中碎花瓣扔地下,转头看着崔氏,勾起点笑,“娘,不是也不待见她么?为了她,爹还和你生了间隙,这次,她若参加斗墨会,胜了自然是古家得利,输了么……”
接下来的话古婉婷还没说完就咯咯地笑了起来,笑意未达眼底,带着冰凌的尖锐,“失了爹的看中,我看谁还能护着她。”
崔氏摇摇头,虽然理智上觉得女儿说的很对,可更多的她没忘认祖归宗的那晚上同古仲的吵架,自己夫君当时的神色和言词,再没有比那更伤人和寒心的了。
她不想再招惹古绯,总觉那丫头古怪的紧,特别是那双比常人都大的眼瞳,黑沉不见底,看着渗人,至少在儿子古旻归家之前,她得忍着,不和古绯明面上起冲突。
“听说她在作坊里几天没出来了,你爹这几日都在念想着她刻的墨模。”崔氏淡淡道了句。
随后又将古婉婷院子里头的下人敲打了番,并让女儿好生养身子,末了才离去。
古婉婷冷哼了声,浑身阴寒,她瞧着崔氏的背影,眼眸之中的恨意便越发的沉寂如黑水。
当天晚上,崔氏事无巨细得跟古仲说了遍,言语之间颇有遗憾,她见古仲抚须不语,心里就又想起白日古婉婷说的话,随即不在意地提了句,“你看,那丫头有可能参加么?”
果然,古仲一听就接连摇头,好一会自行脱了外衫道,“我总觉这斗墨之事颇为怪异,往年咱们易州也不是没有过,可今年……”
他一深想,眉心纹理皱得更深,“时间上太仓促,也有很多晦涩不明的地方,比如这获胜者的奖励,就不像往年那般明说过,我看,咱们还是不要淌这浑水,一步一步的来,先用绯丫刻的墨模将名声打出去,若这次斗墨会真有天大的好处,这里已经快要八月初了,十月婉婷就出嫁,有好处小墨家总不会忘了我们的。”
崔氏一想,也确实是那么个理,再有旁的心思都按捺下来,须知九月,古旻是一定会回家的,到那时,她就不信古仲眼里有了儿子,哪里还会记得一个隔了血缘的野丫头。
两人并股坐床沿,崔氏放下一边的蚊帐,有一句每一句地同古仲聊着家常,正欲灭灯就寝之时——
“爹,娘……”古婉婷提着裙摆,嘭的推门闯进来,“那贱种不见了……”
古仲的训斥话语才刚到喉咙,就被古婉婷后一句话给压了下去,他猛地起身,声若洪钟的问道,“什么叫不见了?”
崔氏也赶紧起身,随手扯了件架子上的外衫披在古仲身上,转身看着古婉婷面带不悦。
古婉婷哪里有心思注意,她冷笑一声,眸色晶亮如宝石,“整个青墨院,半个人影都没有,安静的很,我里里外外都找了,就没看到那个贱种的人,连同她那个伺候的老妈子,一并不在府里。”
“作坊里呢?”古仲手脚麻利地将腰带重新系上,散了的发都来不及梳拢。
“没有人,只有大堆雕刻墨模的木料。”古婉婷心底有隐隐的的兴奋,她甚至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沸腾,直觉这一次古绯是在劫难逃。
“走!”古仲大袖一会,当先往青墨院去。
不大的青墨院在灯笼火把的映衬下是从未有过的热闹,古仲看着从作坊中搬出的墨模木料,脸色铁青。
古婉婷唯恐天下不乱,她冷笑声,“这大半夜的,人不见了,她又是坐轮椅的,保不定让老妈子推她出去私会野男人去了,还说什么刻……”
“够了!”古仲喝止古婉婷,他想起几日天苦妈来找他批条子领木料的事,现在从头至尾想一遍,便察觉出端倪了。
古绯身子不好,府里上下的人都知道,这几天几天的关在作坊不出,是个男子身体都吃不消,更何况是女子。
“给我找,整个易州城的找。”古仲愤然离去之前,下令道。
古婉婷好生得意,她挥手,示意婢女提好灯笼回院,她早几日便发觉青墨院安静的异常,今晚上也不过是寻了斗墨会的名头过来随意转圈,哪想,这一转就让她瞧出不对来了——古绯竟大胆的离府几日不归,等她宣扬出去,在添油加醋,她看她这次还怎么翻身!
而此时身在黄家的古绯自然不知古家的动静,她端着青花茶盏,轻抿一口,讥诮地望着对面的黄品元,在他不耐之际,才幽幽答应自己代表黄家参加斗墨会的事。
黄品元欣喜若狂,自那日他瞧了古绯制墨,后来悄悄问过黄家的制墨老师傅,连老师傅都说瞧不出古绯的制墨手法,但能肯定的是她的技艺无疑是极为高明的,怕是能同制墨大家封溥羽相提并论。
黄品元几乎都能预见黄家在斗墨会上打败小墨家,拿到琳琅阁那批易墨,继而月余后在大京墨家面前站直腰身,将小墨家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古绯深嗅口茗香,青花茶盏恰好将她唇边诡谲笑意遮掩,她黑眸之中有隐晦的浮光点点,像诱人堕落的蛊惑之光,注视着黄品元,色泽瞬间深邃如墨,浓郁的能将人给溺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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