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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袁幼箐低声呼唤着,语带哽咽,只是稍微一下子,她却是恢复了常态,跟着笑道:“嬷嬷,以前您总是说,等我出嫁了,你就可以安心养老了。
现在只怕不行,我出嫁了还想把你给带着,让你一直都要为我操劳,您心里,是不是特恨我?”
您心里,是不是特恨我?
这句话,是袁幼箐真心想对费嬷嬷说的,其实更多的,她是想说一句:对不起!
费嬷嬷一直都对她很好的,三小姐出生以后,姨娘基本上就已经呈现那种清修退隐的状态了,虽然她的衣食住行都是王氏悉心料理的。
身边也得有得力可靠的老人陪伴啊,这个人,就是费嬷嬷,而且费嬷嬷还是大将军亲自安排挑选的,是王妃想尽办法也收买打压不了的人物。
于是,王氏就走曲线救国政策,她很聪明,不会直接在袁幼箐面前说费嬷嬷的坏话,但是有意无意的总是会在三小姐面前提及费嬷嬷深得将军和姨娘的信任,隐隐约约的告诉袁幼箐,姨娘目前这个样子,是与费嬷嬷脱不了关系的。
老话说得好,父母对孩子是爱之深责之切,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爱那算什么呢?但年幼的三小姐不懂这些啊,她只知道,夫人王氏对她很好,十分的宠爱溺爱,哪怕她做错了事也从不责罚,甚至帮着向父亲求情。
“三小姐还小,正是天真活泼的年纪,何必用那么多的规矩约束她?”
而相反,费嬷嬷却总是板着一张脸,每天都不停地告诉三小姐:
“你不应该这样。”
“那样做你是错的。”
“小姐,你怎么能这么任性呢?太丢脸了。”
丢脸,她就只知道丢脸,觉得教导出让人称颂的大家闺秀的三小姐就是她的体面,要是自己表现得不好,那就是给她丢脸了,是吗?
逆反心理作祟,袁幼箐反倒是更加不听话了,总是作出种种惹人侧目的举动。
其实,要按照现代社会对于幼儿心理的分析,她那样做,其实是一种渴望母爱的表现。
就如同调皮的孩子,故意作错事,只为了引得父母的重视,让忙碌的父母可以抽空跟他(她)好好的正面交流。
可是长久以来,亲爹一直在外面忙碌,亲娘根本就不问世事,久而久之,袁幼箐甚至认为,是因为姨娘没能生得儿子才会有后面的举动;因为她不是男孩,所以姨娘才会不喜欢。
袁幼箐于是也就不再对那个女人抱有希望了,而那个讨人厌的老是用各种规矩教条约束她的奶娘就更讨厌了,甚至巴不得她死了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这做人,果然是不能缺德有坏的想法的,就在姨娘暴病身亡不久,袁幼箐接到了消息,奶娘在山上寺庙给姨娘立长生牌位的时候遭遇山贼,当场死亡,而且死状很惨。
后来,袁幼箐却是知道,奶娘的死,跟王氏脱不了关系。
袁幼箐悔恨不已,她要保护好自己的亲人,不能再让她们一个个凄凉的离开人世。目前以姨娘的身份,不可能无故离开将军府,所以她只有先想办法把奶娘给接出来。
奶娘死后,她曾亲眼去看过,是为了认尸。
那具中年女尸是被人用乱箭活活给射死的,全身上下插满了箭翎,全身上下都是血迹,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
看过之后,袁幼箐足足呕吐了三天才停止,甚至连着三天不敢合眼,她怕一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就是奶娘惨死的模样。
听人说,奶娘临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小姐,以后,老奴没法再……”
然后,就断气了,但谁都猜得出,她最后没说完的是什么话。
一直到死,她想说的也只是,以后没能没法照顾保护小姐了,在她心中最重要的人就是自己了,她是一心一意的要对自己好的。
可是,受了王氏的挑唆,自己都是怎么对奶娘的?
袁幼箐觉得十分愧疚,当时就曾经对天发誓,如果人生能有机会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这么傻,她一定会对奶娘好一点,再好一点,一定一定,不要再犯以前的错误了。
还真的,能再有一次机会!
望着面前面容慈祥笑容和蔼、身型略胖的妇人,袁幼箐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成效不大,再努力的眨着眼睛,这是在敌人的地盘,她不能让人看到她的失态。
最终,却是无法忍住,她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费嬷嬷,将小脑袋埋进她的胸怀,实际上,是遮掩自己眼角已然淌出的泪水。
嬷嬷的身体很结实,很有母亲的温暖,袁幼箐抱着之后,就舍不得松手了。
曾经,简单的家庭温暖她十分渴求,花了一辈子去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却是一辈子求而不得。
为什么她就是没能看明白,其实,对她最亲的人,一直就在身边?
费嬷嬷本来想像三小姐小时候那样拍着她的肩头安慰,却又想起来,小姐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在她心里,主仆分明,自己是没了这个资格的。
因此,抬起的手臂,却是僵立在半空中。
“小姐您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奴婢,老奴——”
“嬷嬷,以前是幼箐不懂事,幼箐已经知错了。”袁幼箐也感觉到了在心中又将以前不懂事的自己狠狠地骂了一通,却是依旧搂着费嬷嬷略微肥胖的身躯娇嗔道:“嬷嬷,你看,哈,我出嫁之后不也将你带来了?以后你可是要陪伴我一生一世的哦。”
毕竟,对三小姐的疼爱心理是占了上风,犹豫了一下,费嬷嬷终究还是回抱住袁幼箐,厚实的大掌轻轻抚摸排拭着她的肩头,柔声说道:“三小姐,瞧您说的,您出嫁之后,老奴和姨娘可是万分不舍,能够跟在小姐身边伺候一辈子,那是老奴的福气。”
是福是祸,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但是袁幼箐希望她看重的人,都能在身边好好的守护着,而且还有许多事情她不懂,需要得到长辈的指点。
这个时候,却突然听见守在门口的杜鹃高喊了一嗓子:“王妃,这花样奴婢研究了几天也不得法,看来还要跟嬷嬷请教一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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