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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大门外,鞭炮齐响,热闹喜庆的鼓乐声随着迎亲队伍由远及近。
谢向荣和谢向安两兄弟高高站在台阶上,满脸严肃的望着喜气洋洋的一队人慢慢走近。
队列正前方,陆离高坐马背上,身着大红喜服,挺胸昂头,端得是春风得意,脸上更是挂着新郎官特有的傻笑。
谢向荣眼神好,很快便看清了陆离身侧的两位男傧相的面容,额角不由得抽搐了几下。
妈蛋,你请他们来做男傧相,还让我怎么为难你?!
两位男傧相倒也不是长得多么面目可憎,更不是谢向荣的仇敌,相反,两人都是他的熟人。
只见陆离左边的是位英武不凡、相貌堂堂的伟男儿,不是旁人,正是朝中风头最盛的英国公府的世子爷薛敬福,时任礼部祠祭清吏司的从五品郎中,与谢向荣是同年,谢向荣回京起复后,与薛敬福同朝为官,又因着谢家在靖难时对薛家的帮助,两人的关系愈发亲厚。
右边的亦不是凡人,而是位儒雅俊逸、气质洒脱的古君子,这人谢向荣更熟悉,官至翰林院侍讲的贺渊贺状元,谢向荣的顶头上司!而贺渊就……啧,怎么说都是自己的boss啊,跟他对上,谢向荣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迎亲的队伍来到了门前,陆离翻鞍下马,和两个男傧相一起来到台阶前,陆离拱手向谢氏兄弟致礼!
“嗯~”谢向荣从鼻子里闷哼了一记,碍于顶头上司在,到底没有太为难他们。只出了个题目,让他们仿着唐时的旧例,作一首催妆诗。
贺渊与陆离同年。一个得了状元,一个得了探花。在世人的认知中。状元的学问好,而探花郎却是文采出众、风流斐然。
但贺渊作为状元郎,却并不是个死读书的酸腐文人,事实上,他的文采并不比陆离逊色。
听了谢向荣有‘放水’嫌疑的要求,贺状元当仁不让,几步内便做出了一首花团锦簇、金玉满堂的吉祥诗词,只听得四周围观的人连声叫好。
谢向安见兄长没能为难住男方。心里着急,直接撸起崭新的袍袖,两三步跳下台阶,摆开架势,用公鸭嗓子喊道:“早就听闻三位都是当时俊才,小子不才,自幼练了几招庄稼把式,想向三位讨教一二!”陆离有些无奈,原本在谢家。谢向安是最支持陆离娶谢向晚的,这小子这几年更是没少在谢向晚面前帮‘陆大哥’刷存在感。
可现在亲事终于成了,谢向安却忽然闹起了别扭,每每看到陆离,总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说出的话也很冲,动辄放一些‘日后决不许欺负我姐姐’、‘你若敢做对不起姐姐的事,我就是拼掉性命也不会放过你’之类的狠话。
只听得陆离哭笑不得。
今儿这小子又闹了这么一出……陆离无奈的摇摇头,朝拥簇在四周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护卫们心领神会。当下便悄悄围了上去。
而英国公世子薛敬福见到谢向安的表现后,仰天哈哈大笑。然后一撸袖子,豪爽的说道:“好。我陪你过两招!”…
谢向安大喜,薛敬福乃杨门虎子,家学渊源,身上的武功亦是家传的功夫,十五岁的时候就跟着父亲上了战场。
靖难三年,他更是屡立战功,英国公府的赫赫功勋簿上,也有他的浓重一笔。
谢向安十二岁了,正是个崇拜英雄的年纪,一见传说中的人物要跟他过招,很是兴奋,两只黑漆漆的大眼中满是热切,差一点就忘了今天是他阿姐成亲、而面前的薛敬福是他要为难的男方傧相。
但,还不等两人交手,忽的从两侧围上来几个壮硕的护卫,两人一组,架起谢向安的一只胳膊,抱娃娃一样的,将谢向安抱到了一边。
其它的护卫毫不迟疑,嘴里吆喝着口号齐齐往里冲,最前面的陆离和两个男傧相更是一马当先,洪水一般冲垮了谢家本就不怎么牢靠的防线,直接冲进了谢家大宅。
谢向荣早在幼弟被人抱走的那一刹就主动退到了一边,眼睁睁看着陆离等人仿若一群下山的土匪一样冲了进来。
唉,这个陆离竟变得狡猾了!
谢向荣叹了口气,走到台阶下,拍了拍兀自发呆的谢向安,道:“好了,别愣着了,赶紧进去吧,迎亲的人已经进去了,妙善就、就要被陆离接走了!”
说到最后,谢向荣不禁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谢向安终于反应过来,一脸悲愤的看向呼啸而去的一群人,嘴里不住的嘀咕:“怎么会这样?他怎么能言而无信?”
呜呜,说好的与英雄交手呢?说好的刁难刁难抢走姐姐的坏人呢?
谢向安觉得自己纯真、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他表示,他再也不会爱了!
……
谢向晚换好喜服,陈夫人看了看没有任何问题,便从丫鬟手里接过一方红盖头盖到谢向晚的凤冠上。
而后,陈夫人牵着谢向晚的手,一路朝中路正厅走去。
周氏、谢穆青等人尾随其后。
大厅里,谢嘉树穿着簇新的衣裳,笑容满面的端坐在主位上,袁氏作为‘大伯母’也位列其上。
陆离和他的小伙伴儿们一溜小跑的冲进了前庭,见没有人围追堵截,这才放缓了脚步,理了理鬓发,整了整喜服,陆离大踏步的来到正堂。
叩首。敬茶,陆离恭敬的向谢嘉树和袁氏行了礼。
谢嘉树望着陆离年经俊朗的模样,很是满意。最初那种被‘抢了女儿’的苦逼心情也因为女婿出色而好了许多,他甚至还笑眯眯的对陆离连道几个‘好极’。
这时。陈夫人已经引着谢向晚来到正堂。
谢向晚站到陆离身侧,与他一起朝谢嘉树行礼。
金童玉女啊,真真是金童玉女,谢嘉树无比欣慰,眼中竟有种莫名的酸楚,原想着说几句高大上的训诫、祝福之语,可话到嘴边,竟变成了:“好、好。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言毕,他眼中竟转起了泪花,他最心爱的女儿要嫁人了,自此以后便不再是谢氏女,而是陆家妇了。
谢向晚垂着头,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将眼底的水雾挤掉。虽然谢嘉树不是个好丈夫,也算不得纯粹的好人,但他却是个极好的父亲。
尤其是在得知了父亲被母亲弄得再也不能生育后,她对父亲浓浓的孺慕之情中。又多了份愧疚。
再次躬身行了一礼,带着重重的鼻音,谢向晚道:“父亲放心。儿省得!父亲、父亲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谢嘉树没有再说话,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怕他一开口就会带出哭腔。
用力点点头,谢嘉树摆手道:“好了,走吧,别误了吉时!”
只把身侧的袁氏憋了个正着——身为新娘唯一的女性长辈,她也有权利‘训诫’新婚小夫妻啊。
可惜的是,不管是谢嘉树还是一对准新人,谁也没有过多的关注袁氏。自然也没有看到她被憋得难看至极的脸色。
谢向荣将妹妹背出了家门,几十步的路程。他走得很慢、很慢,“妙善。我知道以你的能力,你在陆家定能过得极好。不过,你不要忘了,谢家永远是你的家,我、阿安,还有大郎,都会永远护着你。”
谢向晚的下巴放在哥哥的肩膀上,微微点了点,回道:“我知道。哥哥,父亲上了岁数,袁氏又不安分,嫂子是个能干,由她主持中馈,我很安心。但有些事,如果你们不方便插手,大可给我写信。正如你说的,我永远都是谢家人。家里的事,也是我的事!”
“嗯,我知道!”谢向荣早就习惯了跟妹妹商量大事,这几乎形成了一种本能,周氏想要越过谢向晚成为丈夫最信任的人,估计还要继续努力呢。
坐到轿子里,放下轿子门帘,随着一声‘起轿’,谢向晚觉得身子微微晃动了下,秋风吹拂着两侧的轿帘,欢快的鼓乐声、人们的说笑声一齐涌了进来。
陆离迎亲的阵仗很强大,而谢家出嫁的阵容也不弱,单是那一抬抬丰厚的嫁妆,就足以吸引不少路人驻足围观。
“哎哟,这是谁家办喜事呢,竟这般热闹,瞧新娘的嫁妆啊,这箱子未免太大了些吧?”
“你连这事都不知道?这是定国公府的二公子,咱们大周朝最年轻的探花郎陆探花娶亲呢。迎娶的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乃是大周第一盐商的嫡长女……”
“盐商之女?难怪有这么多嫁妆呢,啧啧,田庄铺面,金银玉器,布帛绸缎……呀,快看,还有好几大箱子书籍呢,果然财大气粗呀。”
“这算什么,谢家陪送的大件家具前两天就送到了陆家,那才是宝贝呢,全套的紫檀家具,嫁个王爷都使得呢。尤其是那架南式千工拔步床,好家伙,做工精细、雕花繁复、绘彩泥金,一张床就有大半个屋子大。听说啊,谢家请了高明的匠人足足花了三年的时间才打造好呢……”
谢向晚的嫁妆果不负‘十里红妆’的盛名,只引得两侧的围观者惊叹不已。
不过这些谢向晚都不知道,她一个人坐在轿子里却在想另一件事——今天晚上该怎么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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