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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当然不是普通的盐商,哼,人家是义商嘛!”
袁氏被关了近两个月的紧闭,又被谢嘉树从西苑账房拿走了十万两银子,正满心怨恨,因着近日谢嘉树一直对她不假辞色,连带着她连丈夫也怨恨上了。
如今听表姨没口子的称赞谢家和谢嘉树,她很不以为然的翻了个白眼,直接丢出那日在宋家听到的话:“义商也是商,士农工商,谢家就是比皇宫都富有,那也脱不了一个‘商’!”
一家子卑贱的东西,自己都这般委屈了,他们还往死了作践,哼,真真是没规矩!
“……你,你浑说什么?”
林夫人真想一巴掌抽飞这个蠢外甥女儿,她知道袁氏蠢,但怎么都想到她能蠢成这样。
身为谢家媳妇,站在谢家的大院里,四周人来人往的全是谢家奴婢和谢家宾客,她居然还敢一脸嫌弃的骂谢家。
这、这得多没脑子才能办得出来的脑残事呀!
林夫人咬着后槽牙,强忍着怒气,冲着四周的宾客笑着点头示意,嘴里却低声的训斥:“你给我住口,你口口声声嫌弃谢家如何,难道你忘了,你的丈夫姓谢,你的女儿姓谢,你将来的儿孙也姓谢?!”
慢说谢嘉树这样的人物,就是普通的农夫、市井闲汉也不会容许自家婆娘嫌弃婆家呀。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正大光明鄙视婆家的女人,除了天家的公主,再无旁人。
还是老爷说得对,袁家的人果然都上不得台面,刚吃了两天饱饭,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表姨,您不知道——”
见林夫人真的生气了,袁氏也有些害怕,不过一想到谢家人对她的种种‘慢待’,她又鼓足了勇气。准备好好跟表姨告状。
袁氏早就想过了,自己虽然姓袁,可倚仗的娘家却是盛家。
她要好好把自己的委屈告诉表姨,然后让表姨丈好好敲打谢嘉树一通,好让他们谢家人明白,她袁氏是有娘家撑腰的人,而不是可以随意欺负的。
林夫人眼角的余光撇了撇两侧服侍的奴婢,直接打断她的话,低声道:“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前些日子扬州城险些被谢家和洪家掀了个底朝天,不就是因为洪氏所出的那个小儿子‘失踪’了嘛。”
说到这里。林夫人特意抬眼看了袁氏一眼。目光中带着苛责和无奈。“你别告诉我,谢向安的事儿与你无关?!”
袁氏太蠢了,她心里想什么,就是自己这个不常见面的表姨都能猜得出来。更不用说奸猾似狐的谢嘉树了。
“我、我——”袁氏还真想否认来着,但一对上林夫人略含讥讽的双眸,她又住了口。
林夫人见袁氏连谎话都不会说,愈发觉得她蠢笨无救,低声骂道:“你没出嫁前我怎么跟你说的?谢嘉树不是个好相与的,且旁的他都能忍受,惟独不允许身边的女人耍弄手段、谋害谢家子嗣。”
谢家血脉不丰,嫡系更是一脉单传,谢嘉树拼命挣下偌大的家业。不就是为了传给后世子孙?
你袁氏倒好,想要谋害人家的儿子,你说谢嘉树答不答应?
“……哼,若不是看在我与你姨丈的面子上,谢家早就把你休了。”
林夫人训着训着。抬眼对上袁氏尤带不甘的神情,顿时什么都不想说了。
深深吸了口气,道:“你不要看不起谢家,更不要小瞧谢嘉树。你方才说的什么‘义商’的混账话,是不是在宋家听方家、李家的姑娘说的?哼,你总说我‘不知道’,好,这次我倒要问问你,你可知道如今方、李两家是个什么光景?”
她还真不知道!
袁氏眨巴眨巴眼睛,愣愣的问道:“他们怎么了?对了,今日老祖宗七十寿宴,论理他们两家的女眷该来给老祖宗拜寿,等见了她们——”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林夫人的眼中明晃晃的写着‘蠢蛋’两个大字。
瘪了瘪嘴,袁氏故作可怜的撒娇道:“表姨,我这些日子不是没出门嘛,坊间有什么新鲜事儿,我是真不知道。您老既然知道了,索性就告诉我吧。”
林夫人已经没力气跟袁氏计较了,她无声的叹了口气,道:“前日,扬州县衙一个姓董的书吏拿着县衙的账册求见知县,状告李主簿贪墨,外人也不知那书吏与知县说了什么,昨日知县便命差役拿了李主簿……”
“姨母的意思是说,这事是相公安排的?”
袁氏也不是真蠢到了家,当她愿意动脑子的时候,反应还是蛮快的。
林夫人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淡淡的说:“之前有人看到你夫君身边的阿庆,曾经与董书吏吃过几次酒。”
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袁氏张了张嘴,不过很快又释然了,谢家有钱,收买几个穷酸书吏状告上官也不难。至于能不能告倒李主簿,那就更简单了,这年头做官的哪个屁股底下干净?
就是她的大靠山、她的好姨丈盛阳,来到扬州后,只盐商孝敬的银子就满山满谷,盛家发达了,最直接的表现就在林夫人的首饰、衣着上。
袁氏在盛家住了好几年,没来扬州前,她何曾见过林夫人如此豪奢,又是赤金点翠首饰、又是珠宝翡翠头面,几乎全都是在扬州‘置办’的。
这话袁氏不敢乱说,她扯了扯嘴角,道:“这、这也没什么吧,不就是花点儿银子嘛。”
“你懂什么?谢家能收买董书吏,难道还能收买知县?”
林夫人横了袁氏一眼,一边走一边跟外甥女儿咬耳朵,远远看去,就像许久未见面的亲戚在亲昵聊天,四周有路过的官眷,见了她们纷纷欠身行礼。
“好吧,就算李主簿丢官、阖家被赶出扬州城,是因为谢家使了银子,可方县丞呢?你可知方县丞的下场如何?”
林夫人为数不多的耐心彻底被耗光,没好气的说道:“我告诉你吧,方县丞是两淮镇守太监亲自下令查处的,罪名是抢占民田、逼死良民。”
“镇守太监齐公公?”
袁氏一怔,她还真不知道谢家竟然与这位大人物有关系。
别看齐公公是个太监,他却是服侍过先帝的贴身内侍,曾救过先帝的命、还是看着当今长大的人。
有传闻说,当年先帝自觉时日不多,为了安置这位忠心耿耿的心腹,特意设置了个两淮镇守太监的职务,把齐公公送来养老。
当今即位后,对这位齐公公也是恩宠有加,让他优哉游哉的继续在两淮享清福。
可以说,在两淮地面上,齐公公绝对称得上土皇帝,就是盛阳这样的三品大员、陈知府这样的世家子也不敢轻易招惹。
以齐公公这样的地位和盛宠,想拼命给他塞银子的豪商巨富不知凡几,想买通这样的人物帮忙,花的钱绝逼不是什么小数目。
十万二十万两的银子,基本上也就是个开门钱。
想求齐公公帮忙办事,所需要的钱就更多了,最少也是百万两银子为起点呀。
而齐公公插手扬州之事,却又比平常拿钱办事的态度热切了几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猜得出,谢嘉树跟这位齐公公有私交。
齐公公之盛名,就是袁氏这样的内宅妇人也早有耳闻。
张了张嘴,袁氏有些不敢置信的喃呢道,“谢家,哦不,是我们家居然跟齐公公也有交情?!”
林夫人见袁氏终于知道厉害了,这才放下心来,淡淡的说道:“现在知道了吧,谢家绝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平常!”
否则,她夫君也不会选谢嘉树作为合伙人了。
……
“然儿,你就放心吧,谢家绝非普通盐商,只要他们肯帮忙,定能让你、哦,是你们姐妹躲过此劫。”
陈家夫人杜氏拉着周安然的手,小声的交代着,“所以,待会儿见了老祖宗和妙善,你一定要好好跟人家说话。尤其是妙善,这、这孩子与她父亲一样,都不简单哪。”
周安然眼中浮现出点点水光,她用力点头:“我明白了,多谢姨母指点。”
“唉,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谁能想到——”
想到昨日刚刚收到的邸报,杜氏也是一脸黯然,她虽与长姐感情不深,可终究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听说襄阳侯府被夺爵抄家,家中男丁和女眷全都被关进了大牢,她的心就一阵阵的疼。
万幸的是,周安歌和周安然因为在扬州暂时躲过一劫,可杜氏明白,夫君已经接到了京城的密报,命他火速将周氏余孽抓捕入狱。
而她只有两天的时间帮两个女孩子周旋。
只希望今天能说服谢家人,暂时将周氏姐妹收留下来,待日后看看朝廷的动向,再想办法帮她们脱困。
另一边的周安歌也是满心忐忑,算着时间,京城那边已经事发了,扬州这边很快便会有消息,而自己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就看这几天了。
谢家却不知道这些,阖府上下,自老祖宗到下人奴婢,个个喜气洋洋的招待宾客。
就在小洪氏和袁氏围着老祖宗以及扬州一干官眷说些吉祥话的当儿,忽然有一队官兵闯入了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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