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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娘病了?可请了大夫瞧过了?”
一听自己的宝贝女儿病了,老祖宗猛地坐起来,关切的问道。
万华年忙站起来,浅笑着回道:“外祖母放心,娘亲只是微恙,昨儿已经请百草堂的年老大夫瞧过了,年老大夫开了方子,今儿早上用了药,娘亲已经好多了。娘亲怕外祖母知道了担心,所以才——”
不是她不说,而是娘亲不让她说呀。
而且吧,谢贞娘是万华年亲娘,又是她们兄妹唯一的靠山,她比任何人都在乎自己娘亲的身体健康呢。
她都这般说了,显见谢贞娘的病情确实并不严重。
老祖宗的眉头依然紧锁,再次询问道:“果然无碍?年老先生的医术倒也不坏,可、可……对了,年老大夫可曾说贞娘得了什么病症?”
还是让程老太医来瞧瞧更放心呀。
万华年忙道:“确实无碍,早上我亲手煎了药给娘亲喝,娘亲已经大好了,原本我想陪娘亲说说话,娘亲却嫌我烦,硬要赶我来叨扰外祖母,所以……”
这年头孝字大如天,万华年可不想让自己背上什么不孝的名声,所以一再强调不是自己不愿意侍疾,而是母亲不同意。
说完这话,又觉得太刻意了,讪讪笑了两声,道:“年老大夫说娘亲是前两年忧思过重,伤了心神,如今回到娘家,有老祖宗关爱,娘亲的心彻底放松下来。那病根反倒发出来了。不过,年老大夫说了,娘亲这病不全是坏事,病源发作出来也好。只要好好静养,以后便不会有什么大碍。”
老祖宗听了‘忧思过重’四个字,脸色愈发不好看,她不由得想起女儿年纪轻轻便没了夫君。儿女还小,且公婆偏心又不靠谱,婆家一家子更没有半个好人,唉,自己捧在手心娇养十几年的女儿,竟无端受了这么多磋磨,如今竟又病了,老祖宗心疼不已。
当着万华年的面儿,老祖宗不好骂‘万家没有好人’。只幽幽叹了口气。道:“我的贞娘。唉,受委屈了!”
“娘亲说,有外祖母和谢家。她就不委屈!”万华年双手保住老祖宗的胳膊,轻声说道。
“……”不知为何。老祖宗听了这句话,顿时心酸不已。
一时间,正间的气氛有些沉重,若是再照此继续下去,没准儿还会有人哭出来。
见此情况,小洪氏愈发确定自己的判断:相较于隔了两三辈的孙子、曾孙子,老祖宗还是更心疼自己的宝贝女儿呀。
确定了这一点,小洪氏心情愈发好了起来,她忙上前劝道:“哎呀,姑姑说的是,有老祖宗和老爷,还有大少爷、二少爷在,姑姑断不会再受委屈了。说起来,程老太医也该来给老祖宗请平安脉了,不妨让他好好给姑姑瞧瞧,给姑姑开些调理的方子,咱们家旁的没有,药材却是不缺的。老祖宗,您说这样可好?”
“嗯,这样极好!”
不得不说,小洪氏这个做法正对了老祖宗的心思,现在老祖宗看她越来越顺眼了。
虽然小洪氏比不上大洪氏有见地、有能力,但比西边的袁氏却是强了许多,加之年纪还小,稍加时日,或许能成长为孙儿的贤内助呢。
“多谢二表嫂!”
万华年明锐的感觉到外祖母对小洪氏的好感在一点点上涨,心知以后不能再小瞧这个貌似无依无靠的东苑太太了,她是个识时务的人,忙站起来,微微屈膝,行了个福礼。
“表妹无需客气,老爷时常交代我要好好照顾姑母,还说他虽有心亲近,但终究是个男子,内宅里的事呀,还是要我们这些女人来做呢。”
小洪氏不放过任何时候彰显自己与谢嘉树之间逐渐升温的感情。
虽然私下里也觉得处处靠个男人丢脸,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穿越前看小说的时候,忘了在那本书上看了一句话,深觉有理,大意是所谓宅斗,斗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只要男人站在自己身边,婆婆也好、妯娌也罢,还有小三小四神马的,统统都不是问题。
“嗯,大郎是个孝顺的,对我好,对他姑母也是真心好。”
老祖宗对谢嘉树这个唯一的孙子自是非常信任的,不过见小洪氏这般为自己的夫君说好话,愈发满意,看向小洪氏的目光也柔和了几分。
“老祖宗,老爷,大少爷和陆家表少爷来了!”
门口的小丫鬟忽扬声通传道。
“快请!”
老祖宗坐直了身子,又伸手拍了拍万华年的手臂,示意她坐好。
万华年乖觉,见谢向晚坐在下首的玫瑰椅上,她也不好意思继续窝在老祖宗的罗汉床上,而是学着谢向晚的样子,坐在了她身旁的一张椅子上。
小洪氏则继续规矩的站在罗汉床旁,躬身肃立,一副恭顺谦和的孝顺孙媳妇的模样。
不多会儿,谢嘉树引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走了进来,只见那少年头上戴着素色方巾,穿着宝蓝色销金云纹团花直裰,下配一条黑色素面绸长裤,腰间系着三指宽的腰带,上面坠着葫芦荷包、玉佩等物什。
少年年纪虽小,身姿却挺拔,走在与他年纪相仿的谢向荣跟前,硬是多了几分英武之气。
“祖母,这是亲家的表亲,京城陆家的二少爷——”
谢嘉树躬身立在罗汉床前,笑眯眯的介绍道。
不想陆离却打断了他的话,堆着可爱的笑,双手抱拳,行了一偮,略带几分少年的活泼,“小子陆离,见过谢家老祖宗!”
老祖宗在谢家是最大的长辈,亦是最受人尊敬的*oss,可终究只是个商家妇,身上并没有诰封,就算是自家亲戚,她也不好受了陆离的全礼——毕竟这小子是国公府的少爷呀。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而定国公是超品国公爷,比宰相的品级还要高呢。
说句不好听的,慢说是国公府的嫡出二少爷,就是国公府有头脸的管事婆子,见了老祖宗都无需行礼呢。
老祖宗偏了偏身子,笑道:“陆二少爷太客气了,都是自家亲戚,无须多礼。老婆子不过是活得岁数多了点儿,家里的人又逗我开心,这才胡乱叫一声‘老祖宗’。陆二少爷是尊贵人儿,老婆子实不敢——”
她这个老祖宗是谢家自封的,放到外头,却不敢胡乱称呼,没得给谢家惹祸。
陆离虽只是个孩子,但老祖宗也不想落人口实。
陆离却又打断了老祖宗的话,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腼腆,又带着几分孺慕,笑嘻嘻的说:“老祖宗快别自谦了,小子一到扬州就听到了您的美名,怜老恤贫、为善乡里、灾年施粥、修桥铺路……几十年来不知做了多少善事呢。就算不提咱们两家的姻亲关系,单为您的这份善心,也当得一声‘老祖宗’呀。”
一番话说得很是真挚,除了知道陆中二真面目的谢向晚,在场的人无不感叹陆离不愧是国公府的二少爷,言谈举止就是不俗,说的话也这么贴心。
至少老祖宗听了这话很开心,冲着陆离招了招手,“哎呀,好个会说话的小公子,难怪阿安对你这个陆大哥念念不忘呢。”
说到谢向安,陆离又多了个亲近的借口,“是呀,老祖宗不说我都险些忘了,撇开那些关系,我与阿安还是患难之交,呵呵,唤您一声老祖宗也是应当的呀。”
一边说着,陆离一边来到罗汉床前,像个乖巧的晚辈,任由老祖宗揉搓:揉揉头发,捏捏小手,若不是他已经脱离稚童好多年,老人家还要捏捏他的小脸蛋儿呢。
被人如此亲昵的揉搓,陆离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可看到谢向晚一脸便秘的样子,他忽然觉得好开心,变本加厉的跟老祖宗说些讨巧卖乖的话。
这个臭小子,竟然借老祖宗做戏?!
谢向晚早就见识过陆离‘倨傲’‘别扭’的样子,哪里会被他的伪装欺骗,心里暗自嘀咕:这厮到底想要作甚?厚着脸皮赖进谢家,难道他就不怕京城的家人骂他‘自甘下贱’?
一年之前的陆离或许会担心,但现在不同呀,陆离这厮受了刺激,直接中二了。
所以,他还真不怕,非但不怕,他还隐约有些期待,若是国公府那群自恃尊贵的长辈们知道他与混江湖的漕帮、满身铜臭味儿的盐商混在一起,还以晚辈自居,不定气成什么样子呢。
而家人越生气,他越高兴,若不是京城离扬州有些远,他真想亲眼看看国公府的一群人变脸的模样。
一定很爽!
中二的世界,正常人怎么能懂呢。
这不,便有个正常的小萝莉被陆中二的表演骗了过去,见陆离这般尊敬老祖宗,并不以谢家是盐商而有所轻视,万华年心动不已——这才是真正的贵公子吧,视出身等俗物为粪土?
若是连谢家都不嫌弃,那自家好歹是书香门第,虽然没了当家人,可也是清白人家,想来陆二公子应该也不会嫌弃吧?
万华年的俏脸不由得羞得通红,再三偷看了几眼陆离那俊俏的模样、挺拔的身姿,小心肝儿加速的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