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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有人送水来,你先洗漱。”
李一南的声音,彻底打消了她瞬间想要拱进被窝的念头。
她侧身坐下,看着开始进出的少女们,提着热水往木桶里倒。
“你休息吧。”李一南说完便转身出去。
他的背影,依然是孤独的。让人在不经意间就会心疼。
本来藕色的衬衣,凌乱着煤渣的颜色,仿佛还有几道凝结的血迹。
她低头,落了眸,不想再看他,怕他随便的一个动作,都会让自己所有的决定土崩瓦解。
“额格其,吃饭了。”脆生生的声音,带着草原空气中的清新。
“嗯?”韩优雅循声望去,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穿着民族服装,扎着一条大辫子,正在餐桌上摆落早饭。两边脸颊红莹莹的像是两只苹果。略黑的皮肤是很健康的颜色。
韩优雅早也饥肠辘辘,不顾光脚,噙着满足的浅笑大步走去木桌,看着摆了一堆的吃食,让她也一起坐下吃,可是小姑娘说自己吃过了,开始站在一边自我介绍。
“我叫琪琪格,是草原上的花儿。”她咧着嘴开心的说着。
“这是手把肉,刚煮好的,额格吃吃看,可以蘸这个。”她指了指鲜嫩羊肉旁边的一碟辣酱。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
韩优雅顺着她,试着吃一块,果然好吃。饿了一晚上,昨天晚上其实在迟云离丢果子下来的时候,她就特别想说:你丢条羊腿下来好不好……不过还是没说出口而已。
现在有如此美食,必定会大快朵颐。
小姑娘介绍什么,她就吃什么。虽然吃的很快,吃相却是斯文,蒙古族的早餐,奶食偏多,很有特点。
“你叫我的那个额格和额格其是什么意思?”对付完一只大号羊肉包子,韩优雅在舀起一勺酸奶的空隙问。
“都是姐姐的意思。”琪琪格笑着,又说:“额格吃完去泡澡,用我帮忙吗?”
“呃?不用不用。”韩优雅含含糊糊的说着,连忙摆手。
“好,额格就放心洗,我在门口编马尾绳,有事你喊我。”琪琪格一直是站着。怎么也不坐。
韩优雅微笑,只是随意的问:“这间毡房以前没有人住吗?”
“没有,这是新扎的,前天才扎好。阿巴嘎说你是重要人物的未婚妻子,要单独住,所以特殊弄的。”她看韩优雅蹙眉,又赶忙解释:“阿巴嘎是叔叔,我叔叔是这圈地的族长。”
韩优雅似懂非懂的点头,心中却是对那句重要人物的未婚妻子有些不适。看来从李一南带自己来这地方开始,就没有把自己列为行动对象。
如此这般,又是何必。
这让她想起历史读物中的古代质子,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在他们眼底下生活就好。说到底,他还是把自己绑在身边,不想她祸害力豪而已。
淡淡叹口气,也无心再吃,走去木桶试了水温。琪琪格很勤快的收拾好了餐盘,退了出去,把木门关上,落了帘子。
褪下衣裙,这才看得到这只穿了两次的两件套是多么的惨不忍睹。果断弃之。
泡在木桶里,嗅着淡淡的木质清香,放松了全身神经。
可是打算出来时,就有些悲催了。自己根本没有带第二套衣服来,拿什么蔽体?
拽过毛巾,比划了半天也看不到任何希望。
“额格其,我能进来吗?”听声音是刚才叫琪琪格的小姑娘,。
“哦,好。”韩优雅应了。反正现在是需要她出去帮自己找件衣服的,还有鞋子……
琪琪格笑盈盈的进来,手上捧着一套各种红色相见的民族服饰,颜色很鲜艳,配备很齐全,还有马靴。
“额格,这里裙你可以先当睡衣。”琪琪格把旁于的都放去木塌上,只是拿了宽大的纯白里衬过来。
“谢谢你。”韩优雅抖了抖手上的水滴,摸了摸她的刘海。
琪琪格嘿嘿一笑,脸上的红晕鼓起,很是可爱,越发像苹果。
又确定了一次不用她帮忙,才退出去。
仔细的擦干身子,看着目光所及的皮肤上的淤青和划痕,脑袋有一时间的崩溃。她想:世间肯定没有第二个比自己还倒霉的女子了,老是把自己折腾的遍体鳞伤。
白裙应该是他们作为里衬的打底衫,但是却是纯棉的,直接套在身上,当抹胸裙穿,别有一番风情。像是汉唐时期的里裙。
裹着裙子,钻进粗棉布的被褥,窝进去,迷迷糊糊的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黄昏,草原的落日有种从容和大气的美,摄人心魂。落日西沉,燃烧着整个天空,瑰丽的色彩有些梦幻。
她就那样裹了件里裙,光脚坐在门口的羊皮毯上,披散着头发,抱膝安静的凝着天幕中那抹火烧云出神。
李一南从远处带着车队回来,坐在副驾驶位,一只胳膊撑在车窗,眼神迷离着,一夜未睡,又进行了一天的勘测评估,有些乏。
草原上起了柔柔的晚风,与茂盛的绿草嬉戏缱绻着。
眼帘一搭一抬之间,目光却一瞬间的聚焦,雪白的羊群被些淘气的孩子追赶着,“咩咩”叫个不停。而那羊只错落间,那一抹清丽的身影,怎么就是她?
瀑布似的发,随意的随风飞舞,纯白的长裙被她穿出了空灵的味道,胜雪的肌肤有一丝晶莹,似乎风再大一些,她就会消失……
光着的脚丫落在羊皮毯上,挟起丝丝缕缕诱惑。恬静如水的神情是那样的淑雅,像是不惹红尘的仙子偶尔小憩。
几年不见,她比当初更多了神韵和灵动。而若不是见过她游走在豪门世家之间,他真的也许会在这一刻被摄了魂魄。
他蹙眉,他不喜。烦躁的情绪汹涌。
车停了,他大步快走去那抹纯白色的身影前。将她的身子笼罩。
韩优雅抬眸,在瞬间怔住后,扬起嘴角,带着甜甜的笑,问:“回来了?”虽然她也明白自己在这里只是作为质子一般的人,但是面对他,她不想再多纠结,随其自然就好,只要结局是按照预想的方向就行。
“进去吧,起风了。”李一南承认,他在面对她的笑和温柔时,的确是发不出任何的火,说不出任何讽刺的话语,他不想她难过,竟然在一刹那,他的心这样明白的告诉他自己。
“好。”她轻声应了,摸了摸旁边一同坐在羊皮毯上的小羊羔,起身回了房里。
“事情还得几天才能结束,这边交通虽然不是太落后,只是他们都不愿意离开这里,只是在流动的商品车上买生活必需品,所以得等下一次车来,你才能买衣服。我想那些女孩子带来的衣服,你肯定也是不愿意穿的。”李一南端坐在木椅上,从重逢之后,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
韩优雅在一旁的火炉边,拿木舀搅着锅里的奶茶,“嗯”了一声。
醇香的奶茶油香在毡房里氤氲。待奶茶滚开,她拿银碗盛了金黄酥脆的炒米,和奶茶一同端了过去。
“看来岑淑云的确是真心教你,连这些蒙古族特习都这般纯熟。”李一南端起奶茶,轻抿一口,很是随意的说。清冷的声音里,似乎一分温度,只是不仔细听,却是听不到。
“嗯,老师待我很好,如亲生女儿一般。”韩优雅也坐下,银勺舀起炒米,小口轻嚼,唇齿溢香。
“韩优雅。”李一南突然很是正式的喊她。
“嗯。”韩优雅轻轻的应了。
“说吧,你的目的。”他开诚布公的问。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落个干脆,到底要不要重新来过,他把主动权都交在她手中。
韩优雅稳坐在原处,唇角勾起疏离的轻笑,眼中模糊,心底触电一般的破碎,满是痛。直到这一刻,他竟然还在为力豪探底,有意思吗?她落了眸,抬手舀起一勺奶茶,胸中肆意的冷意被强制压抑,轻笑着出声:“若我说了,你会如何?”
“我——”李一南蹙眉,似乎是在组织最合适的语言。
韩优雅眨下了泪滴,抬眸看他,轻哧一声,带着悲伤的嘲讽道:“别为难了,我也没奢望过你放过我,如今你我还能这样坐在这里说话,在别人眼中已是奇迹了。”扯开了笑容,眼前又明晰了些,她又继续说:“你这般聪敏的男人,在四年前怕就已经怀疑过我,只是当时却是私心偏占,故意放过我而已,如今又这样,怕是不明情况的人会更觉得你是对我真心一片,但是我们之间,你我都清楚,只剩下恨和疑了。”
她单薄的身影落在这偌大的毡房里,有些孤独。连带那明明绽开的笑,都有些许的凄凉。
李一南唇角浮上笑意,眸色暗了,端起奶茶轻抿又放下,清冷的声音淡淡的飘散,质问道:“这就是你对我和你的定位?”
“正是。”她扬起笑,朗声答。
“韩优雅。”他轻笑,如同复制刚才她的模样,“你真是让我越来越看不懂了。”
“没有真正用心过,又怎能看的懂。”她的笑越发的深了,梨涡里填了一屋子的光辉,却都是灰暗的。
李一南就那样专注的盯着她,看着她悠然自得拈着描着祥云图案的小勺,一勺又一勺,直到那奶茶见底,他起身,丢了一句:“从此之后,好自为之。”
是的,他打算放手了。彻底的放手。
既然她这般想他,他又何必再为她动了心,乱了情?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