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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国皇宫里一片和乐,莫国这边,却是不然。
纳兰雪算着日子,遣了景麒带人去昭阳城外接应纳兰述,却是等了个空。
景麒怕打草惊蛇,耽误了纳兰述出逃,便只使了人分散去城里打探消息,没潜入纳兰府去寻找。
打探消息的人使尽浑身解数,皆无功而返。
就在景麒有些要等不及,打算冒险再去一次纳兰府里的时候,纳兰述带着满身的伤,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一见景麒,便似放了心般得,径直倒地,昏死过去!
纳兰述身上的伤血流不止,景麒自不敢就这么带着他上路,紧急联络了最近的莫家铺子之后,就匆匆的带了他前往。
莫家的医术是学自凌天国的第一代帝王,自然不同凡响,哪怕是家中的五六岁小娃,随便拎一个出来,也能轻松背出若干药方。
景麒原本以为,纳兰述只是伤重,伤口不易愈合,让莫家的大夫瞧了,才是知道,这些伤之所以总不止血,是因为伤他的东西上,被涂了阻止伤口愈合的药,如果不尽早清洗医治,只顾着逃跑的话,用不了两个时辰,就得失血过多而死。
“还好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给纳兰述喂下了续命的药丸之后,几个莫家的大夫同时动手,用最快的速度开始给他清洗伤口,灰褐色的膏状东西被一点点的擦洗了下来,直换了四盆水,才是稍稍有些能见着盆底了,“对身子的损伤很大,没个一年半载,怕是下不了床榻了。”
“能移动么?主子的意思,是让回山里去养着,再说,这眼瞧着就该要打仗了。让他这么个没自保能力的人在外边儿待着,也不安全。”
景麒虽不懂医术,但递物帮忙什么的,还是能做的利索。他一边帮几人清洗用过的布巾,一边跟为首的一个莫家大夫说起了话来,“实在不行,就找辆马车,多铺上点儿被褥,弄得软一些……”
“不是逼不得已,尽量不要。”
说着话儿工夫,纳兰述的伤口已经擦洗好了,为首的莫家大夫拧眉盯着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滞愣了片刻,才轻轻的叹了口气。使人去取愈伤的药膏来,打算给他上药之后,再使棉布包裹,“他这全身都是伤口,哪禁得起路途颠簸?从这里到天星城。几千里路,等到了,也得要他大半条命了!”
“我去给主子写信,问问她的意思,你先给二少爷包扎。”
景麒稍稍想了想,又看了一眼纳兰述那几乎可以算是体无完肤的身子,轻叹了口气。转身出门。
单论武技,纳兰述在他之上,能把纳兰述伤成这样的,恐怕,不是一人之功。
司马殇手上到底有多少高手,没人知道。这一点,也正是让景麒担心和紧张的。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样对敌人全不了解的情况……
突然,金铃声大动!
敌袭!
刚刚走到了屋门口。还没来得及去给纳兰雪写信的景麒,忙不迭的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帮着莫家的大夫们给纳兰述身上裹了毯子,几人抬头,几人抬脚,就直奔后门而去!
这世上最可怕的,果然就是乌鸦嘴了,这前一刻才说了,不是逼不得已,这会儿,就真是逼不得已了!
纳兰述是晕着的,骑不了马,几人不得不把他塞进了一个最不显眼的青布马车里,然后,给车套上了“草上飞”,径直从后门出了宅子,头也不回的,直奔天星城方向而去!
身后,一片打杀声响。
刀光,火光,在声声血迹喷洒的绝望里,染红了景麒的眼眸。
他没有回头,他怕一回头,就会止不住恨意,忘了本分。
……
从昭阳城到天星城,千里之遥。
景麒几人一路尽挑常人不知的近道儿走,后面司马殇的人,却总能离奇的寻到他们的行踪,一次又一次的追上来。
莫家人随身带的毒已经所剩不多,若再有下一次追上,恐怕,就只有硬拼了。
此处,距离之前与纳兰雪越好的临水城外,还有三十里。
纳兰述缓缓的醒转过来,见自己身处马车之中,先是拧了拧眉,然后,便手扶着车厢的窗户,慢慢的坐起了身来,“这是在哪儿?”
“往临水城走的路上,主子在那里等着咱们。”
见纳兰述醒来起身,正在给吹针卒毒的景麒抬起头来,答了他一句,“司马殇的手下正在追咱们,这一路上,咱们都已经尽挑常人不知的路走了,可不知怎得,总能被他们发现行踪,紧追上来……”
“路上换过车子么?”
景麒的话,让纳兰述微微一愣,继而,便眯起眼睛,打量起了他们所在的车厢来,“他们追上来几次了?”
“我怕他们在大路上设伏,一路上走的都是小路,没地方可换。”
纳兰述的话,让景麒的身子僵硬了片刻,然后,便蓦地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他们能追上来,是这马车的问题?!”
“不确定。”
纳兰述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对景麒问的这个问题,自己没法解答,“但,除了这种可能之外,我再也想不出别的可能了。”
说罢,纳兰述缓缓的低下了头,伸出自己的双手来,看了看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颜色的手心,“我身上毒,应该已经都解了,衣服你们也给我换过了,不应该……景麒,你带我去莫家别院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会不会是……药味儿?”
同行的一个莫家大夫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瞪大眼睛,然后,快速的从自己的衣袖里翻出了一只青花瓷的小瓶儿,送到了两人的面前,“二少爷伤上的毒,只是很常见的小毒,很多大夫都会用它来防止病人的伤口愈合过快,造成外愈内患的情况发生,但……能解这种毒的药,却是只有一种,而且,有极容易辨认的香味儿……”
听了莫家大夫的话,景麒立刻就明白了,他们一只走小路,还会被一路追踪的原因,香味儿,司马殇断定了救纳兰述的人,一定会给他身上解毒,换句话说,只要他们不丢掉纳兰述,就注定了,会一直甩不掉尾巴!
“司马殇是个聪明人,从来都不会只走一步棋。”
纳兰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抬头,看向了景麒,“追兵有多少人?咱们距离跟雪儿会合的地方,还有多远?”
“几百人是有的,每次,被我们撒的毒耽搁下,都会死个十几二十个。”
盯着莫家大夫手里拿的青花瓷瓶犹豫了片刻,景麒突然伸手,把那瓶子给抢在了手里,然后,从自己的衣襟里,掏出了总会随身带着的雪貂,拔掉塞子,把瓶子里的药粉往它的身上洒了一些,然后,恋恋不舍的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凑近了它的耳边,跟它说了一句,“往大路上跑,找个草垛藏起来,等没事儿了,我会去寻你。”
雪貂听话拿小爪子挠了挠景麒的手,然后,飞身从马车的窗子跳了出去,朝着跟他们不同的方向,飞奔而去。
景麒是要用雪貂引开追兵的注意力,给他们争取时间。
毫无疑问,他的这个决定,就是等于舍弃了那雪貂的性命。
追踪他们的人,一定是带了猎犬的。
猎犬追上或者发现雪貂之后,定然会,一口咬死。
“总比一起死好!”
景麒自言自语的说了这么一句,不知是在劝慰其他人,还是在说服自己,“主子一定是带了人来接咱们的,等见上主子,咱们就不怕他们了!”
纳兰述没有说话,只轻轻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为了救他,一个莫家的别院毁了,虽然景麒没说死了多少人,但,以莫家聚居习惯,总也是不会少于三百人的。
他记得,景麒前往约定的地方接他的时候,身后是跟了十几个人的,现如今,也是只剩了景麒一个,其他人,恐怕是也已经……
司马殇,你做下的孽,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血偿。
灵玉,你害我失去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百倍奉还!
剩下的三十里路,都没有追兵上来。
已近脱力的马匹,在到达临水城外,停下来的那一刻,倒地暴毙。
“怎这么狼狈?!”
见马匹都被累死,纳兰雪不禁一愣,忙不迭驱马上前来,看车上几人的情况。
为掩人耳目,纳兰雪此行并没有带太多的人,连江越,也被她留在了山里,帮时仪一起,清点物资。
“你怎才带了这么几个人,主子?!”
见纳兰雪只带了不到十个人来,从马车里钻出来的景麒顿时就觉得自己头大了,“越主子呢?!”
“我让他在山里帮时仪清点物资了。”
见景麒脸色凝重,纳兰雪便知道,是有事儿不好了,忙不迭的跳下了马背,走向了马车,“我二哥呢?你带去的人呢?!”
“二少爷在车里,身有重伤,我带去的人……怕是,都已经死了……”
听纳兰雪问了这话,景麒的脸色变得更不好了一起,深吸口气,便动手解气了已经暴毙了的马匹的缰绳来,“后有追兵,咱们稍候便走边说,腾两匹马来拉车!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