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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献带着大军前来支援的第二日,意国的新主将也到了,意国的新主将名唤凌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长得又高大壮,全然不像是意国人的样子。
这凌霄将军,瞧样子该是个极强石更的人,到了军中,第一件事,便是把几个被他抓到了聚赌的兵将拖出去了大营,各重打了五十军棍。
只这一下儿,意国营中的兵将便是都老实了,不用等着主将指派,就各自乖乖的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该巡逻的巡逻,该做事的做事,意国大营,也是因此而一扫之前的颓废,又变得像模像样了起来。
……
跟着尉迟献一同上了城墙,纳兰雪的眉头微微一凝,发觉,今日的意国大营与前一日的,颇有些不同。
“那司徒小儿被你气病了之后,意国那边儿,也一直是这样军规齐整么?”
尉迟献已经八十七岁的高龄,对司徒敬文,这才五十多岁,比他小了三十岁还有余的意国老将称呼小儿,倒也不算托大,“在我记忆里,意国的军纪,该是极散漫的才是……便是有主将镇守,都未必能这般的齐整,如今,主将卧病不起,不应该还能……”
“这些年,意皇很是重视军规的定立,如今的意国的军队,已不太跟以前般得,军纪散漫的厉害了。”
纳兰雪轻轻的摇了摇头,眉头微拧的往意国的军营里又看了一看,他们身处城上,居高临下,虽隔着几百米远,看意国大营里的情况,也并不十分困难,“前几日,司徒敬文刚刚病下的时候,对面的军纪的确是已经散漫了许多的,雪儿猜测,今日,会这般的军规整齐,该是他们的新主将到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新主将初来乍到,定要立威,如此一来,那边的情景是现在这般的样子,便是说的过去了。”
尉迟献点了点头,很是认同纳兰雪的猜测,他是带了五十年兵的老将,跟不知多少人交过手,看人的眼光极是老辣,他看的出来,意国新来的这主将,可比司徒敬文要难对付的多,还好,自己带的大军及时的来了,不然,水月城这边,怕就不是吃紧这么简单了,“传我令下去,让在城下驻扎的军队加设三层拦马桩,外缘围墙底下,撒上卵石,营帐布置,改为帐角相对,水粮补给储备之处,圈围驻守,兵将相距不得超过半米。”
正说着话儿的档儿,便见着远处意国大营那边,一个二十几人重甲兵小队出了门来,为首一人,是个高壮男子,身穿红衣金甲,想必,就该是意国新来的主将了。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意国主将毫无战意的只带了一小队人到城下来,莫国若是群起攻之,便是不义,带兵的将领,也会遭天下人耻笑笔伐,城上的三个将领,都是懂这规矩的,只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便安静的站在城墙上等着了,他们都很是感兴趣,意国的这初来乍到的新主将,这般不怕死的前来城下,是想做什么?
那一小队的人,策马快跑到了距离城下还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然后,那为首的将领下了马,只身一人,朝着城门下走来,步步铿锵,气宇轩昂,让人哪怕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也只觉得挺拔的很。
“老师可在城中?弟子凌霄,前来拜见!”
徒步行至城下,那自称凌霄的意国将军很是客气的冲着城上拱手行了一个弟子礼。
“兄长明日才至。”
听凌霄自称弟子,纳兰雪便是猜到了他的身份,“凌霄将军有何话要讲,只管说来,纳兰雪代为传达便是。”
之前,纳兰雪在莫国兴办官学,教出了不少良臣良将,几国的皇帝都觉得甚好,就跟司马青要了名额,也送了几个本国的学子来读,这些学子学好离开后,出于对“纳兰丞相”的尊重,也都会以“老师”相称,只是,彼时各国都遣来了几十学子,人数繁多,纳兰雪又不曾亲自授课,哪就可能认识他呢?如今听她恭敬的称呼“老师”,也只是随口搪塞一下,便罢了。
“原来是郡主殿下。”
凌霄一边说着,一边冲着,城墙上又是一礼,只是,这一次所行的,是军礼,“昔日,凌霄幸蒙老师教诲,学有小成,归国后,仍日日研习,半分不敢忘老师恩情,奈何,意莫成敌,弟子与老师,将不得不各为其主,对阵疆场,今日,前来拜见,望日后,兵戎相见,得罪之处,能得老师原谅,此战不论胜负,待出分晓,若凌霄苟活,定负荆于阶前,任老师责罚。”
话说完,未及纳兰雪答话,凌霄便“扑通”一声,双膝着地的跪了下来,冲着水月城的城墙,“嘭嘭嘭”三个响头,然后,起身,拜别而去。
都道是,男儿膝下有黄金,若非心悦诚服,这般驰骋沙场,带兵为将的人,又怎会,于敌人阵前,如此的长他人士气,辱自家威风!
“此人若再得良师十载,可成天下名将。”
看着凌霄骑马远去的身影,尉迟献不禁唏嘘,他当了几十年的将军统帅,从昔日的初出茅庐,到如今的功成名就,见过的武将很多,称赞过的武将也不少,但,像凌霄这样的,身处劣势仍不忘恩情,尊师重道的人,却是只见过一个,商国的第一位皇帝,尚应世……那自草莽之中起家,夺了风国半壁江山的传奇!
世人皆知,尚应世曾是风国重臣,为风国驻守北方诸城,后来,带兵造反,占了风国北方的几百座城池,与风国以镜水为界,成了两国,但,放眼天下,哪怕是风国当今的皇帝长震天,也都不会指责他一句不义!
尚应世带兵造反的因由,是因风国宰相商夕辞,在风国遇了灾荒的一年里,上书力谏,求皇帝降低税赋,护佑民生,风国先皇长继初残暴,一怒之下,就灭了那位为国为民操劳了半生的老臣的满门。
商夕辞丞相,可说是尚应世的先生,也可说不是,两人之间的唯一交集,也只是,这位老相曾在尚应世入岩京武试,穷困潦倒之时,施了他一餐白饭和五两银子,指点了他三句兵略。
那时的尚应世并不姓尚,只是在那位老相冤死之后,才隐了自家姓氏,取了个与他谐音的字做姓,后来,所立之国,也是以“商”为名。
商国的皇家宗祠里,始终整齐的摆放着那位老相家中上下,冤死之人的一百三十七块灵牌,每年春秋大祭之时,尚应世都会亲帅一众朝臣子嗣,前往祭拜!
“或无不可。”
纳兰雪笑着眯起了眼睛,目光随着凌霄的背影远去,心中,已是有了主意。
莫国素缺良将,如今有了官学,虽稍稍的缓解了一些,却也终究是底子太薄,不然,也不至于,还让早就该归家去颐养天年的老将军尉迟献再来带兵沙场,她也很看好这个凌霄,在心里已是打定了主意,要挖他回来,为莫国效力。
纳兰雪从来都不是个在意旁人眼光的人,抠人刨坟挖墙角儿什么的,管旁人说什么,怎么看的呢?人到了我手下,能为莫国出力,把爹爹倾尽一生,才打理的像个样子的国家保护好,便是被人耻笑,又如何?就像司马玉曾说他自己的那句,若我不得志,谁人闲笑我,若得垂青史,谁人敢笑我?反正笑名骂名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她又不是没死过,还不知道死了以后,就啥也听不到了不成!
“丫头是有鬼主意了?”
见纳兰雪一脸的坏笑,尉迟献便是知道,这狡猾的丫头是心里有了主意,也随着她笑了笑,明知故问了一句。
“只是先想了想,还未最后决定,具体怎么施行,还得看看这人的本事大小,值得我费多大的劲儿来运作。”
纳兰雪本能的应了一句,待话出了口,才是感觉到了不妥,忙又补上一句,算是给自己个下台,“若这人当真是有价值的很,凭着我自己的本事又弄不来的,不还可以去跟哥哥求救嘛!他既然肯认哥哥这个老师,那自然,是要多给他几分面子的,说不好,同一件事儿,咱们说破了喉咙都没用的,哥哥一提,就好使了呢?”
“你这丫头,连述儿都想着算计,可让我说你什么好!”
因与纳兰籍交好,家中,又只剩些不招他待见的庶出兄姊弟妹,尉迟恭一直都是把纳兰述和纳兰雪这两人当是自己的亲手足般对待,此时,听了纳兰雪说,要“算计”纳兰述,便伸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忍不住笑了出来,“赶紧收买我,不然,可当心我去跟述儿告你的小状儿去!”
“随便你告,反正,大不了,我就告诉二哥,是你怂恿我的,你瞧到时候,他是信谁!”
朝着尉迟恭做了个鬼脸,纳兰雪难得的,露出了那日火攻之前,常会有的淘气顽皮模样,惹得尉迟献,也是一阵爽朗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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