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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晌的太阳已经偏西了,微微斜侧过来的阳光把整个村庄跟后山都笼罩起来了。不时有出外觅食的小鸟飞回山林的怀抱,让本来有些静寂的山林增添生机的同时也增添了一种让人不安的诡异。
韩曼青握紧刚从山边上捡的粗棍子,另一只手紧紧的拽着戚同光的衣服,全身戒备,眼睛四处打量着,不放过一丝一毫有异动的地方。
本来也有些害怕的戚同光被她严阵以待的样子逗笑了,只是他这笑还没到嘴边却而代之的是两声咳嗽。
寂静的村子里想起了不和谐的咳嗽声,把附近草丛里打瞌睡的野兔给吓醒了,一阵窸窣的声音响起,还没等韩曼青反应过来,它就跑远了。
本来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气氛被这不和谐的咳嗽给打破了,韩曼青挺直了佝着的背,毫无形象的拍了他一下埋怨道:“唉,又没得玩了。”
戚同光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你不害怕?”不是说村里的孩子都不敢来后山的吗?
“一开始是有些怕的。”韩曼青眼睛四处瞟着,漫不经心的道:“人只有对未知的东西才会觉得害怕、恐惧。我一开始没想明白,又有些想岔了,也害怕了两天。可后来我一想,这吓人的东西,左右也不过就是那几样,而且我见过它两回,一回对我哭一回对我笑,别的什么也没发生。你说我干嘛怕它?”说着对戚同光笑笑,道:“今儿你有福气了,让你见识见识好东西。不过你身子这么弱,抵抗力应该也不行,也不知道见了这脏东西会不会生病?你要是也跟着生病了,那柳氏又得得瑟了,她肯定又把这些归结到我这里,说我命硬之类的了。唉,麻烦。所以呀,你可一定得争气呀!”说完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
瞥了眼被韩曼青拍过的胳膊,貌似还能感受到小手那不同于一般的力量。书上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不过在乡下没有人严格要求这些,吃都吃不饱了,哪个小姑娘会跟城里小姑娘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下地的都得下地干活了。戚同光扯着嘴角笑笑。他没跟小姑娘相处过,也不知道小姑娘时不时都跟韩曼青这样随意豪爽,不过他觉得跟她相处起来倒是不错,至少她不会像村里的小姑娘一般,看到他要么是娇羞的说不出话,要么就是嫌弃他是个病秧子。
韩曼青不知道她随意的一个动作让戚同光脑子里闪现出这么多想法,她一边随意的四处打量,一边奇怪道:“真是怪事了,我怕它的时候,它老出来在我面前晃悠吓唬我的,现在我不怕它了,想把它找出来好让安康哥解了困扰他的梦魇,怎么它反而不出来了呢?”
想到今儿本来是打算去看韩安康的,结果却跟着韩曼青来了这后山,戚同光看着她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你脸上的伤是你三伯娘打的吧?”
“嗯。”韩曼青轻轻嗯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她又不傻,怎么会她刚好哭的稀里哗啦一脸狼狈的时候,戚同光跟英雄一般刚好出现递了个帕子过来,拯救了她的脸面,然后她就芳心暗许了~~她又不是三岁的小姑娘了,还是崇拜英雄的年纪!
擦干了鼻涕眼泪,韩曼青见他对自己满身伤痕,满脸的鼻青脸肿视而不见,就知道他肯定知道自己是怎么受伤的了。说不定戚同光从她出韩老三家门就跟着她了呢。
其实,韩曼青还真的猜对了。
韩安康今儿没去学堂,赵夫子问了才知道他病了,家里请了道士来驱鬼送神。作为一个夫子,对于这种生病了不请大夫只找神棍的行为是非常不赞同的。可惜,整个村子都知道柳氏对于神佛是有多么的信仰,他也懒得来触眉头。可学生病了,先生不表示一下也说不过去,于是他就让赵思文跟戚同光来探病了。他们是同窗又是好友,来是再好不过了。
赵思文跟戚同光往韩老三家来,赵思文正在纠结他的仪表是否整洁,戚同光就看到从韩老三家冲出来的韩曼青了。戚同光眼神好,一下子就看到韩曼青满脸的伤,而她去的方向又不是回家的方向,有些不放心就追来了。赵思文追着他喊了两声,见他跑得快也没追过来了。他觉得还是去见韩红梅、讨好韩老三夫妇要紧。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戚同光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你身上的伤不是你三伯娘打的嘛,那你怎么还要冒着危险上山找出那东西解了韩安康心里的结?”在乡下魇住了,一般也都是找个神婆道士在家里做做法,虽说效果各不一样,可乡下都是这样做的,谁也不会想到要找到源头结了这结,是以戚同光听她说进山是为了戚同光才会觉得诧异。
“这有什么奇怪的,安康哥冲撞了脏东西,说到底也是我拉他来后山才引起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惹的祸当然是我来赎了。”韩曼青一脸理所当然的道,“再者说了,柳氏打我是她理亏,关安康哥什么事,祸不及儿嘛,她造的孽当然她当着,我是个讲理的人。”
戚同光倒是没想到她还挺讲义气,淡然,也讲理。想到她自夸的样子,戚同光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嘴角翘起来了。
“哎,小心。”韩曼青一把推开戚同光,他忙扶住旁边的松树,这才不至于跌倒在地上。
眼见韩曼青用棍子在地上扒来扒去,戚同光忙过来把她往后面拉着一退,提醒道:“这个时候山里还是有蛇的,你小心着些。”说着自己就要往那边去察看。
韩曼青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误会了,“什么蛇,是你脚下的一只蟾蜍。”说着她用棍子把翻倒过来,瞪着脚努力了半天都没有翻过身的蟾蜍给翻正了。
蟾蜍回头看了韩曼青一眼,呱呱的叫了两声,跳了两下飞快的跑了。
看到消失在丛林里的蟾蜍,韩曼青眼光一闪,再抬头时嘴角挂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这会儿天也不早了,估计人家也收班回家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等过两天再过来看看。”
戚同光看了看天色,确实不早了。而且他们已经到了山腰了,到了这里还没发现异样,他还以为韩曼青会死犟着一定要找到呢,却没想到她倒也挺拿得起放得下。
走了两步,韩曼青突然顿住脚,“哎呀,我身上脸上这么脏,回家我娘看到了肯定要伤心的,我还是先找个地方清洗一下吧。”
戚同光看过去,她身上可不是脏兮兮的,刚刚两个人也没注意,见她也是不想父母担心,戚同光好心的指了指山下,道:“那后面有一个小湖,我们下去了你可以去那里洗洗。”
果真有蟾蜍、青蛙的地方一定有水,韩曼青笑的一脸开心,嘴里忍不住学起了青蛙呱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