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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世傲从王夫人那出来,又不想回居庸阁,便去了外院,在书房里坐着。
竹影过来上了茶,瞧着他的脸色还好,便道:“爷,今儿夫人问起您早间出去的事……”
“你怎么说?”
“按着爷的吩咐说的。”
厉世傲点了头,“今后若是问起来,还这样说就是了。”
竹影应诺,又问:“爷,明儿……还出去吗?”
今儿早上要不是被二奶奶身边的那个丫头给阻了一下,爷就犯不着为了甩开那丫头儿绕路,就能见到范公公了。
厉世傲摇头又点头,“……还是去一趟,就算没什么事,也得说一声才好,省的皇上担心。”
说着随意从书架上翻出来一本书,眉头一皱,“谁进过我的书房?”
竹影也是跟着他回来的,哪里知道,便道:“奴才去问问。”
没多久就回来了,“是二奶奶,说是来找几本书。”
厉世傲一听就挑起了眉头,她自己的藏书多着,何必到自己书房来找?
“找什么书?”
“下面服侍的小厮也不清楚,只说好像也没找到。”
“扣那小厮一个月的例钱。”
竹影讶异的抬头。
“我说不不许人到我书房里来,都忘了不成!”
忘是没忘,可那是二奶奶啊……您和二奶奶蜜里调油一般,谁敢拦?只是从前二奶奶从不到外院来,更别说进二爷的外书房,那小厮没处理过这样的事情,一时倒疏忽了。
竹影随即应诺,这就吩咐出去。
厉世傲这才松了眉头,拿起刚才抽出来的书看了几眼,竹影忙挑亮了灯。没想到他看了几眼就甩去了一边,摊开一张纸做起画来。
二爷倒少有这样的雅兴。竹影在一旁边侍奉笔墨,边兴致勃勃的瞧着。
画了几笔。厉世傲突然住了手,一把将画纸揉了,对一旁诧异的竹影道:“上几盘点心来。”
见竹影下去了,他才重新展开那副皱巴巴的画,只见上面虽寥寥几笔,却已经能大概看出是一朵莲花。
“他娘的……!”厉世傲几把撕烂了画纸。本想画画这回在凉州见到的稀奇事,没想到一落笔却画了那并蒂莲。
“狐狸精!”他又狠狠揉了几把。
一直到月上中天,竹影上的茶凉了几道,厉世傲这才收了笔,满意道:“给我裱起来。”
竹影探头一看。是幅铁马铮铮踏沙图。赞道:“二爷笔力又精进了!”
厉世傲得意的笑。又欣赏了一会,道:“打了热水来我洗漱,今儿在这里歇了。”
在书房歇?今儿可才是回府的第二天……
“二奶奶那……?”
厉世傲眉毛皱起来,“我爱在哪歇在哪歇!”说着抬步走向书房后头的隔间。又猛地停下了脚步,似是想起来什么,语气颇为不快,“还是回居庸阁吧。”
竹影松口气儿,若是今日二爷歇在了书房,明个儿夫人、大奶奶都要找他问话。
这个时候天已经晚了,居庸阁的灯都熄了,除了几个灯笼发出蒙蒙的光亮,都是一片黑暗。
“我没回来。怎么就都睡了?”厉世傲语气十分不爽。
“今儿个二奶奶不是身子不舒服,许是早睡了,我去前头瞧瞧,怎么连个丫头都没的。”说着竹影紧赶几步进了院子。
刚发出点儿声响,就有开门的声音。“……可是二爷回来了?”
听声音是徐嬷嬷,竹影忙道:“是二爷回来了,嬷嬷,院子里怎么这么黑的?”
徐嬷嬷的语气中夹杂着竹影不明白的热情,“回来了就好,奶奶说要早睡,把一干丫头都轰了出来。我这就去给二爷打水。”
没一会,居庸阁主屋的灯就亮了,华文熙却没有迎出来。
徐嬷嬷替她辩解,“奶奶许是睡下了,没听见。”
“无妨。”厉世傲知道她不能迎的原因,提脚就进了净房,“提热水来。”
徐嬷嬷忙叫小丫头去办了,忙活一阵子才去歇下。
厉世傲洗漱完出了净房,就不出意外的看见华文熙坐了起来,冲他笑着打招呼,“我还想着晚上自己去扔呢,没想到你回来了。”
“就你那纸片儿一样,还你扔?”厉世傲“嗤”了一声。
华文熙笑眯眯的不计较他的态度,本来她是想叫意儿来帮忙的,总麻烦厉世傲也不是个法子,何况意儿也是值得信任的,正在床上犹豫着,就听见厉世傲回来的声音,便松了口气。这事儿到底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厉世傲从窗户里看见还有丫头在院子里走动,便在椅子上坐下了,“有人,一会扔。”
华文熙不禁好奇,“你打算扔哪儿?”
她刚才在床上犹豫半天也是在想这个,总不能扔井里去吧??
厉世傲唇角一勾,“你别管。”
华文熙轻轻“切”一声,不过这事也关系到他,不信他不好好做,索性真的不问了。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因着若是主子没睡,外头当值的丫头也不能睡,此时屋子里的灯是吹了的。月光从薄薄的窗纸透进来,给屋子里的一切蒙上了淡淡的光华。
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好像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似得。
华文熙不禁清了清嗓子,“外头的剑,你收好了吗?”
对面传来一道男声,不知道是不是在夜里的缘故,或者是他也困了,厉世傲的声音听起来没有白日里的嚣张和不可一世,带了些低沉,“收好了。”
要不是知道出声的是厉世傲,华文熙简直要点灯看看。可随即厉世傲的话就打破了她的幻想,“哎我说你爹也真够有意思的,给你送一把装饰用的宝剑,竟然还开了刃,难道早知道你有和离的一天叫抹脖子不成……”说着欠揍的笑起来。
嘴可真够贱的……华文熙白他一眼,“这是我爹给我防身用的。大师算过了,我嫁来你们安阳侯府,那是‘天灾人祸’不断啊,天灾我放不了,这人祸可得准备充分。”
真把自己当根葱呢,还天灾人祸,怎么不说天妒红颜呢!待要笑她自作多情,又想起她那回摔伤的惊险和这回被自己无意刺伤,应该……也算是人祸吧……
他摸了摸鼻子,随即又好笑,“防来防去,伤得还不是你自己。”
“没办法,谁叫某人天生煞星,碰到了就要倒霉!”
“说谁煞星呢!”厉世傲急眼。
“谁应说谁啊。……你别说我摔了头的事和你没关联!”
“……”厉世傲像被戳了的气球,瘪了下来,却强自狡辩,“你自己不小心 ……”到底是心虚,说起话来也失了底气。
华文熙哪能听不出来,心想这下子自己心里的两大疑点都算是解了。她早就怀疑过厉世傲是“杀人犯”,还有那徐嬷嬷查出的那让人虚弱的药,那药不会那么快就让人死,而且也容易叫人发现破绽,而这一摔伤,很多事情就好隐藏了。并且,还明面上看去还怪不得任何人。
可真是高招。
她嘴巴动了动,想问问厉世傲知不知道药的事,想了想却闭了嘴。如今已经能走了,还是不要捅开这窗户纸,否则大家面上不好看,走起来也不会顺。
仿佛是良心发现,厉世傲接着问:“你的头……还疼么?”
“常疼,现在还有老大一块疤,都不长头发。”
厉世傲不自在地咳几声,“这么久了,还疼啊……反正在后面,长不长头发也没人瞧得见……”
“没伤在你头上,你说得当然轻松。我一个女人家,头上一块秃背上一块疤,要是寻常的女人,早就和你闹开了,寻死也是可能的,哪像我还在这安安静静和你说话。”
厉世傲表情讪讪的,还好没灯瞧不见,“哪有这么严重,你就吹吧。”
华文熙听了立刻坐直了,牵动了肩上的伤,疼得吸气,却还是气道:“你没瞧见不成?我伤了头可是在床上躺了快一年!今儿的背上的刀伤也是你给包的,你敢说不严重!?”
看她好像要下床来,怕惊动下人,厉世傲上前按住了她,“行行行,严重严重。你小点儿声!”
华文熙这才慢慢靠在床头,想了想又觉得不甘,凭什么华文熙千里迢迢满心欢喜的嫁来安阳侯府却受了这么多苦?最后赔上了性命不说,自己也大伤小伤不断!背上的伤口方才被牵动的,一跳一跳的的疼,华文熙的怒气被带了起来,“你也知道严重!?”
厉世傲本就不是好性子的人,只是如今自己心虚着才没计较,如今看她还来劲了,不由也怒了,“你还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把我伤成这样,和我道过歉吗?说过一句赔不是的话吗?你得给我补偿!”
厉世傲一愣,“我怎么没道过谦!我今儿下午就说了!钱钱钱,你他娘的就知道钱!为了钱命都不要了,脸也不要了,我真是纳了闷啊,你说都是同一个人,摔前摔后怎么就差距这么大!”
“放你娘的狗屁!你他娘的什么时候给我道过歉!我就是爱钱怎么了,怎么了?谁他娘的规定不能爱钱了?皇帝自己不也有个私库!?……我就是被你给摔醒了,男人、亲人统统不重要,重要的是钱!是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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