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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认亲”之后暂且留在东府。但谁都知道,东府不可能将文清贴身小厮的妹妹收留太久,早晚要送到西府来。文素卿放了心,同时她也不想太快让这个来历特殊的女孩到自己身边,随时监视,那不等于一个不定时的炸弹?于是静观其变。
夜晚,群星闪烁,漱玉阁的阁楼开了半扇窗,让泛着一丝凉意的夜风吹散百合香。谷雨白露霜降几人伺候文素卿洗漱,小满这种事插不上手,平素都是在一旁说笑话,逗人发笑。时间久了,大家都习惯了。今天,她在旁边懊悔的说,错过了好戏,听说那小五长得极好,很快就要成为漱玉阁的姐妹了?不过她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大家都分派去送客时,她找了机会,悄悄走到侍书身边。
“你对灵儿姐姐做了什么?”
谷雨是家生子,和侍书是从小到大的玩伴。此时端着铜盘,服侍文素卿净面后,舍不得走了,睁大眼睛问。
“我能对她做什么,她可是大小姐的人!”小满委屈道,随即眼睛弯成一条线,“你们以为我?”
霜降想起当初小满冷着脸赶自己走,逼得她走投无路,心里膈应极了,面上却带着和缓的微笑,“你还能做什么好事吗?”
“咯咯咯!”小满捂着嘴,笑呵呵的说,“还是霜降了解我。不过我偶尔也发发善心,未必不会做好事啊!”
忆及傍晚时分。
文雅及笄,抚春阁丫鬟侍琴侍画侍书侍棋,皆忙得一团乱。好容易等到送客来,侍书在廊檐下略微休息,秀美的脸庞被晚霞的红光照得红彤彤的。小满左右看看,蹑手蹑脚的靠近。
“侍书姐姐,你看,这是什么?”
小满将掌心摊开,一张印着墨迹的纸张露出来。侍书疑惑的挑眉,仔细辨认了下,“两百两的银票?”
“是呀!”小满故意歪着头,“是五小姐给我的!”
“五小姐给你这么大面额的银票做什么?你……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露白?不怕丢了掉了?还不赶紧收好!”侍书如临大敌,左右看看无人,急忙按住小满的手心,使劲的推着,“快!快!别让人瞧见!”
小满得意的一撇头,“侍书姐姐,你着急什么啊?丢了掉了,那也是我的事情。挨不到你什么。”
侍书见自己一片好意提醒,却换来这种话,气愤的说,“好!好!随便你去。等你丢了银票,被打得半死,丢出府外,看我着急不着急!”
“嘻嘻,我知道侍书姐姐你心肠好。”
不过心肠好,不也是撇下漱玉阁,另奔前途?
小满的眼中闪着不符合年纪的狡猾笑意,“所以我给侍书姐姐你看我变戏法。”
“你看!”
小满笑嘻嘻的拿起那两百两的银票,一撕两半。再撕,变成四片!再撕,再撕……
好好一张两百两的银票,顿时变成废纸屑。小满还欢呼着,跳跃着,“侍书姐姐,你看,像不像蝴蝶!哦哦,蝴蝶飞飞,蝴蝶飞飞!”
侍书脸色的血色褪尽,僵硬着身体,眼看“白蝴蝶”拂过她的脸颊,被风吹得满地都是。“你,你作死!你疯了,你傻了?你撕银票作甚?”
“哈哈,傻的是侍书姐姐你啊!我还有一张呢,你看,也是两百两的诶!看我再撕!”小满麻溜的也撕成一条条的,故意在侍书面前晃来晃去,“我最爱撕纸的声音了。你听,是不是很脆,很过瘾?”
“你不怕?不怕被赶出去?不怕受杖刑活活打死!”
“哎,侍书,灵儿,你还是不懂,还是不懂啊!五小姐是什么,能把这几张白纸看在眼底?她将全部的信任,全部的哦,都交托到你身上,可你呢,区区两百两银子就蒙住了眼睛,忙不及的逃跑了。说起来,小满我还是要感谢你的,若不是你的顽固不通,哪有我如今的快活日子?”
“你才不懂!我只是不想变成心底肮脏的偷窃小人。因为五小姐那么信任我,我才不能骗她!我不能辜负她!”
“啧啧,真让人怜悯。你也想一想:到底人重要,还是银子重要?五小姐信任你,你干嘛要偷窃?跟她说,你喜欢银子,家里缺银子,就那么难以说出口?比如我,最喜欢两百两一张的银票,你猜怎么着?五小姐随手甩了我几张。我还有十两一张的呢,都被我叠成方胜了,给人打赏。哈哈!灵儿,你所在乎的,斤斤计较的,五小姐从来没放在心上。你不想辜负她,可是你真的辜负她了。”
……
小满活灵活现的说完,漱玉阁一片安静。半响,文素卿呵呵笑道,“你这鬼灵精!何必气她呢?”
对损失四百两银票的事情,提也不提。
“小满的心胸才没那么宽广,她错了,就是错了。辜负小姐的一片真心,还说‘我不想辜负’,这话听得就让人咬牙啊!”
“哎,罢了。以后莫要再提了。她在大姐那里,过得安心,我也放心了。”
文素卿幽幽一叹。
谷雨几个,再次刷新了小满受倚重的认知,越发不敢小看她。同时,也对那句话,“你斤斤计较的,五小姐从来没放心上”记忆深刻。
五小姐不缺银子,库房里堆积的都是比银子贵重许多的古董器皿、字画珍宝。她打赏人从来不小气,那身为漱玉阁的人,近水楼台,又怎么会吝啬?谷雨比较爱财,心里对前途越发明朗——以后,就跟着五小姐,一条路走到黑了!打也不走!
霜降也默默无语。她也曾经出身官宦之家,也曾是千金闺秀,不过,从来没对哪一个丫鬟用过心思。因此,刘家败落后,没有哪个丫鬟死活追随自己的。如今发觉文素卿对房里的丫鬟都用心用情,不免觉得自己有诸多不足之处。
小满察言观色,见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朝文素卿眨眨眼,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她们自然不会说明,那银票是闲极无聊,模仿真银票画出来了。撕了,也就是一张白纸。当然不会心疼了!
文素卿娇养在深宅,不懂得银子的概念。
可赵玉滢知道啊!她四岁家破人亡,从赵国和乳娘一路乞讨而来,为的,不就是能换来食物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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